200.投湖自盡
?陳青接回妹子,第一件事就是請郎中給她看手。
得知錯過了治癒時機,陳碧強忍悲傷的勸道「哥~我認命了,怪我自己不好,你別難過……」
陳青內心即自責又惋惜,好好的落下個殘疾,當哥的哪能不心疼?「不怕,右手廢了,咱還有左手,從頭練起,照樣還能綉活」
陳碧乖巧點頭,陳青攬過她安慰「有哥呢,不怕」
「阿碧才不怕,哥哥能教會右手,也能教會阿碧再用左手,即便不能拿針,阿碧也可以做別的養家」陳碧強撐笑顏的答道。
陳青欣慰的給人蓋上被子,囑她好好睡上一覺,起來就能吃到哥哥做的拿手好菜。
陳碧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了,能回到哥哥身邊,拿不拿針,她真的無所謂了,只是……她以後該何去何從?總不能一直賴在哥夫家不走吧?
卓平那她是回不去了,梁家她也不能久呆,那她該去哪?
陳青一邊做飯一邊思索該如何勸說子俊留下陳碧。
趕巧梁子俊放衙回家探風,一聽說陳碧回來了,哪還顧得上其他,闖進來叫道「啥時候回來的?怎沒跟爺說一聲?」
二人正吃晚飯,陳碧當先放下筷子,跪下來認錯。
梁子俊擺擺手,不無嫌棄的哼哧一聲「你的事呆會再說,阿青,先跟爺回屋」
陳青安撫好瑞瑞不安的妹子,疾走兩步跟上樑子俊。
關上房門,陳青支吾半晌才在梁三爺的逼視下吶吶開口「子俊,你看阿碧剛回來,能不能先在這養上幾天?等過兩天我再帶人回家」
梁子俊冷哼一聲「養幾天無妨,可你預備怎麼安置她?別跟我說要領回家養一輩子!咱家可容不下水性楊花的盪*婦!」
陳青聞聲火了「梁子俊!嘴裡放乾淨點!陳碧是我妹子,她就是再不好,我也不能把她扔外面不管,你要是怕污了家門,我帶妹子回老宅住總行了吧?」
「呦呵~你還有理了不成?忘了她怎麼待你的?不怕告訴你,爺就是不待見她,你也趁早跟這種人斷親,省的連累咱家遭人病垢!」梁子俊翹腳教訓。
「你……」陳青氣急,妹子做錯了不假,可就此逼他斷親也未免太過了「子俊!咱好說好商量,你要容不下陳碧,我就把她安置的遠一點。我就這一個妹子,你還真能眼看著她求死不成?」
「她才沒膽去死,要是真有那志氣,早不該嫌貧愛富改投他人懷抱,這會兒遭了難也算她活該!我要是她早投井自盡了,哪還有臉活在世上?」梁子俊最不屑此等不知廉恥的女人,這會口無遮攔的訓斥一通,自是讓陳青這個當哥的聽不下去,抬手就澆了他一臉茶水,讓人好好冷靜冷靜。
梁子俊呼嚕一把臉,心道自己是有點說過頭了。
可他說的也是實話,這世道本就對不潔女子多加病垢,陳碧又是做出這等不要臉之事,還沒名沒份的跟人睡了兩個多月,這會想明白了才要回家,還妄想得到他人尊重不成?
「總之,我不會丟下她不管,我是他哥,教導妹子也是我的責任」陳青見人冷靜了,才沉聲說道。
「你是他哥不假,可你也是我梁子俊的媳婦!圓圓的爹爹!你難不成想讓他遭人恥笑,說是有一個不要臉的小姨?就算你不考慮圓圓,也得顧忌點梁家的臉面!爺丟點臉無妨,可誰要敢往梁家門楣上潑污水,我梁子俊第一個不答應!」梁子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說。
「要我說你趁早跟老陳家斷親,他們就沒一個好人,你要是怕她日後無人照顧,爺出銀子養著總成吧?再不然把她嫁遠點,總之就是不能留在身邊」
陳青抿著嘴不肯妥協,梁子俊又將之前的事合二為一「先前大鬧衙署,爺說什麼來著?你不能連爺的面子都不顧吧?我是真心把你當成平起平坐的愛人,可你也不能刻意忘了自個的身份!阿青,你別逼爺真給你帶上飄帶……」
陳青知道梁子俊是動真格的,他也不是沒反思過自己的行為。
梁子俊確實做到了應有的尊重,他嫁為人婦亦是事實,自己逃避了這麼久,是該好好正視這份感情。都是當爹的人了,也該斷了不該有的奢望……
「那我帶上飄帶,你能不能答應留下陳碧?」陳青咬牙妥協。
梁子俊剛還欣喜的從懷中掏出一物,聞言嗤笑道「又跟爺談條件……陳青,你可將我當成夫君看待?」
陳青一驚,他不是這個意思……
梁子俊早已滿面寒霜,起身狠狠丟下那根飄帶,頭也不回的說道「滿口尊重平等,可你又是怎麼遭凈爺這顆心的?莫不是真仗著爺寵你幾分,就連什麼都不顧了?你又把我梁子俊當什麼人了!」
「子俊!」陳青追出來喚道,可不等解釋,梁子俊已然憤憤而去,只丟下一句「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犯不著跟爺商量!」
陳碧倚在門旁慢慢滑倒,陳青趕緊走過來勸她「你別瞎想,他就是一時生氣……」
「對不起……哥」陳碧躲開攙扶,快步跑回廂房,把自己關在屋裡哭的幾欲斷氣。梁子俊說的沒錯,她怎還有臉活在世上?
自己活著就是對哥哥的羞辱,會連累整個梁家遭人恥笑……
第二天清晨,陳碧就不見了。
陳青找了許久,差點沒急瘋了,好在晌午有人送來一封書信,說是陳碧在他那暫住幾日,要是放心不下,隔日便可上門去瞧。
落款寫著博林。
陳青略放下心,好在妹子沒事,不然他跟子俊再無和好的機會。
陳碧出城準備投湖,原想再多看這人世間一眼,不想身旁卻有人譏笑道「看你站湖邊哭了許久,怎不跳啊?我還等著救人呢~」
陳碧抽噎著轉頭看他,這人誰啊?見人尋死還說風涼話「你走開!不用你救!」
「見死不救豈是大丈夫所為?要跳就快點,別浪費大家時間~」一身書生打扮的博林當真摘下身上配飾,活動開手腳預備跳湖。
「你這人好生無禮,作何非等人跳下去才肯救?」陳碧抹掉淚花,嬌聲斥道。
「誰讓有些人不見棺材不掉淚呢?」博林開始寬衣解帶,又不無擔憂的自問道「我不會游泳怎辦?萬一救人不成反倒搭上一條賤命值不值?」
陳碧傻眼,這人不會游泳還想救人?
就聽博林又自答道「非也,如此佳人死了可惜,男兒當為紅顏搏命才對!嗯~我準備好了,姑娘可以投湖自盡了」
「噗嗤~你這人可真逗」陳碧忍不住破涕為笑,剛才那點憂鬱轉瞬化作輕笑流瀉而出。
「姑娘這是不預備尋死?」博林故作為難的勸道「我這衣裳都脫了,不跳豈不白忙活一場?」
「呵呵……書獃子!我不死了,你趕緊把衣裳穿起來吧」陳碧俏臉微紅,這人光天化日就敢寬衣解帶,不知道的還當她二人慾行苟且之事呢。
「呀~非禮!」博林狀若醒悟般捂著裡衣驚叫。
「懶得理你!」陳碧嬌斥一聲,快跑幾步遠離這個怪人。
「姑娘且慢!你看了小生身子,怎能不負責任的逃跑?」博林麻利的撿起衣裳,追在陳碧身後嚷嚷。
「離我遠點!你自己脫的,豈能賴我!再說只聞女子喊非禮,何時有非禮男子一說?」陳碧邊跑邊躲,急了就撿石子砸他。
「呵呵呵……在下絕非刻意刁難」博林穿好衣裳,落落大方的解釋「小生見你傷心欲絕,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適才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你看這湖邊景色尚好,不若咱們換個地方,也好聽聽因何事傷心?」
陳碧吸吸鼻子,猶豫半晌才勉強答應,她無人傾訴,心裡憋的緊。左右二人互不相識,被他笑話也是無妨。
誰知博林聽罷,卻並未恥笑她,反倒是將自己的故事講給她聽。
陳碧聽完才嗔怪道「原來你媳婦也是嫌貧愛富,跟人私奔了……如果你是卓平,會原諒我嗎?」
「不會!」博林坦言相告「你與她不一樣,她是不會回來認錯的,看在你尚曉迷途知返,我就再勸你一句,過去的事再糾結也沒用,人還是得朝前看」
「可我始終放不下卓平,心裡有愧於他……」陳碧想起憨厚的萬卓平,又開始抹淚。
「你如果不想他為難,還是不要回去的好。權當自己死了,把愧疚埋在心裡,如果實在放不下,就讓你哥回去轉告一聲,我想他會懂的」博林拍拍手,起身說道「不想回家就在我那暫住幾天,回頭想陳青了,就讓他上我那看你」
「你認識我哥?」陳碧驚叫,難怪會阻止她投湖。
「只要姑娘不嫌陋室寒酸,住到幾時都無妨」博林笑著拉起她「你死了,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下次可別再胡鬧了!」
一死了之固然可以解憂,可活著的人因她傷心、自責、甚至是夫妻反目豈不有違初衷?陳碧想通了,這才鄭重向博林道謝。
陳青到底沒忍住,傍晚就跑去揍了妹子一頓。
出過氣后,又不免后怕的攬著人教訓「你死了讓哥咋辦?死丫頭,越來越不省心了」
陳碧知道錯了,可哥夫因為自己憤然離家,她哪還有臉再回去?
陳青知道梁子俊因何生氣,撓撓腦袋哀嘆一聲「我明天就去找他說清楚,他生氣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問題……」
至於以後的打算,陳青還沒想好,問了陳碧的意願,暫時把落腳點定在離青平縣不遠的臨縣。
約好後日啟程,陳青就拜託博林幫忙照看兩日,硬塞給他五十兩銀票,直到人勉強收下才算安心。
第二日,陳青咬牙綁上飄帶,準備去衙署跟梁子俊請罪。
梁子俊負氣出走,乾脆從客棧搬到了衙署。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夥計,若是陳青尋來,定要告知去處。
陳青暗自腹誹,這傢伙存心等他上門求和,刻意整這一出,莫不是想讓他負荊請罪不成?
深知梁子俊的德行,陳青在心裡打好腹稿,面上又放低姿態,等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敲響衙署大門。
可惜,一臉悔過的低姿態梁子俊沒瞧著,反倒是讓沈書謄給撞見了。
陳青訕笑著直往後躲,探頭問道「子俊呢?」
沈書謄略感好笑的啐道「那傢伙鬧彆扭,說不見你!你倆可真行,都老夫老妻了還玩欲拒還迎那套」
陳青血氣瞬間上涌,麵皮滋的一下爆紅,抬手扇風牽強解釋「這天真熱哈……」
「阿青……你瞞的為兄好苦」沈書謄忍不住苦笑一聲。
「對不起……我就是……拉不下臉承認」陳青不知怎麼解釋陰錯陽差的往事,只得先道歉再說。
沈書謄本也只是感慨一句,見他一臉尷尬,半開玩笑的斥道「這事沒完!你不請酒休想為兄原諒你!」
「好說,改日一定奉陪」陳青趕緊答應,說完就擺擺手落荒而逃。
沈書謄等人走遠,才無奈喝道「走了,還不趕緊出來!」
「嘿嘿嘿……有勞沈正司」梁子俊作揖致謝,探頭瞧著迎風飛舞的飄帶贊道「就知道他戴起來一準好看」
「沒生氣做什麼作弄阿青?」沈書謄為賢弟抱不平。
「誰說不生氣的?爺是不稀罕跟他一般見識罷了,跟媳婦置氣算哪門子本事?」梁子俊轉頭哼唧一聲。
沈書謄氣惱的甩袖就走「誰管你們家的破事!沒事就趕緊搬走,少佔床不睡」
梁子俊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不抻著點,怎麼教訓那頭犟驢?
陳青心結一解,人也跟著輕鬆不少。心道梁子俊你個混蛋,明知要來認錯還故意躲著不見,有種別回來,想我再張口求和?沒門!過了這個村可再沒那個店!
陳青正暗想如何收拾梁子俊,就被一婦人拉住「哎呦~疼死我了……」
「這是怎了?」陳青見她腹痛難忍,不似作偽,趕緊扶著人往醫館走。
「求這位夫郎幫忙送回家中……我這身有頑疾,必要回家吃藥才行」婦人皺眉死活不肯求醫,又再三哀求離家不遠。
陳青估計她是沒錢就醫,便想著先把人送回去,實在不行再幫忙找個郎中瞧診。既然都已伸手相助,半路把人丟下也忒不地道了。
可沒想到,剛一進院子,迎面便遭遇重擊,陳青抬臂抵擋,不料後腦勺又挨了一悶棍……
梁子俊原本預計後日返家,可夜裡左思右想仍是耐不住寂寞,第二天起早就猴急的抓了包袱往家跑。
沈書謄正在謄寫文書,見此只暗嗤一聲,搖搖頭不屑搭理這禍害。
那麼多間房,勞什子非擠在他這不可?若非陳青這一鬧,估計倆人至此仍無法和解。
眼下他倆同進同出,反倒驚煞了一干尚書省同僚,也讓眾人唏噓往後再無熱鬧可看。
梁子俊一路小跑回家,進屋不等喝口水,當先捉著小廝問人。
小廝直說打從昨兒早飯後就沒見著人,梁子俊急了「陳碧呢?」
「阿碧姑娘前天出走後就不曾回來,老爺要是今日再不回家,小的就要去衙署找您了」小廝略帶哭腔的哀嚎。
他一夜沒睡,就怕夫人敲不開門。可夫人從未有過夜不歸宿的情況,他也怕是真出了啥事。
「怎不早說?夫人沒提回鄉的事?」梁子俊回屋一看,東西俱在,莫不是跑去找陳碧了?
「小的不知……不過阿碧姑娘走後,門房曾收過一封來信,夫人瞧過就安心了,傍晚又跑出去一個時辰,直到入夜才回來……」小廝趕緊交代。
既然陳碧沒事,陳青沒理由晚上不回家睡!況且昨個他還去過衙署,不太可能是負氣出走……
梁子俊腦子活泛,聯想到近幾日洛羽頻頻來衙署找他,連帶他兄長也沒事愛來戶部敲邊鼓……
梁子俊摔下包袱暗罵一聲「娘的!知道陳碧住哪嗎?」
小廝急忙搖頭,壞了,估計真要出事了……
梁子俊火急火燎的衝進卧房,翻箱倒櫃的把信掏出來,拿著就往博林住處跑。
若是陳青不在他那,就一準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