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馬匪

206.馬匪

?時至夏曆九月十五,歷經兩個月跋涉,一行人終於抵達禹州城外。

距立冬尚餘十日,梁子俊預備先行探路,秘密查看治下情況到底糟到何種程度。

往返一趟最多7、8天,與其貿然前往州府領職,不若查明情況再去豐縣任職,也免得令當地鄉紳先行戒備。

博林到哪都有熟人,一進城便引著眾人前往牙行,與人伢子細說一會兒,片刻功夫就拿到住處鑰匙。

二進的小院,三間正房無耳,左書右卧,西廂房一間改作灶房,一間充做澡堂。東廂房博林、虎子各佔一間,陳碧因是女眷,故而安排到後院居住。

兩間倒座房一廁一柴,地方不大,卻也五臟俱全。後院一口水井、二分空地,扣上大棚倒也不怕冬日沒菜可吃。

陳青對這挺滿意,指著後院兩間磚房說道「收拾收拾剛好放菜」

梁子俊無奈笑嘆「暫住而已,犯不著勞師動眾的大肆整改」

你懂什麼?陳青白他一眼,別看只是暫住,但家就得有家的樣子才行。

眾人卸下行李,洗涮一通就起鍋做飯。兩名車把式吃過午飯起身辭別,領了雙倍車錢自是喜笑顏開的趕車離去。

梁子俊一等打聽好路線,便換了衣裳牽馬出門。

原本博林是要同他一起去的,礙於擔心初來乍到,便留他在此照應幾天。

把人託付給博林,梁子俊便出城上馬,一路朝豐縣進發。

陳青閑不住,家裡家外收拾遍了,又帶人出門採買口糧。

經博林指點,半天功夫就熟識了半個禹州城。

說是省城,也不過比青平縣稍大些罷了,百姓大多衣飾老舊,滿面滄桑,可見禹州地廣人稀,物產不豐。

這裡沒有限生令,之所以人少,因的不外乎是養不起許多口,農家為了生存,也會自發控制人口,除非富裕人家才會不限制的生娃。

正走著,圓圓便被街邊一處吸住了視線,陳青見兒子一臉饞像的盯著包子流口水,略帶心疼的走過去問道「包子咋賣?」

夥計見是生客上門,忙打開籠屜展示自家白白胖胖的大包子「素包子二文,肉包子三文」

陳青暗想這裡物價真低,在家都是素餡三文,肉餡五文,而京里更是貴到一個素包子就要五文錢的地步。

夥計極力推銷,操起一口流利方言聲情並茂的講解起來,陳青聽不大懂,卻也明白什麼意思。

掏錢給每人買上兩個,眾人邊吃邊走,博林見他若有所思,略作解釋「西北土地貧瘠,百姓多靠圈養家畜換錢,故此才會肉價便宜」

陳青受教的點點頭,這麼說的話……「有奶羊賣嗎?」

被父子倆眼神倍兒亮的盯著猛瞅,博林不免發笑,暗咳一聲,抬步改道五畜牙行。

挑了一隻哺乳期母羊,五隻肥雞,陳青又跟羊倌商量好,等娃下生再買兩頭。

羊倌打聽了住址,直言定會趕著日子送到府上。

母羊溫順,由著小娃牽羊也無妨,小傢伙扯著繩子喜的直嚷「奶奶,奶奶……」

愛憐的摸著小傢伙發頂,一路上雖說好吃好喝,但到底旅途勞頓,跟著吃了不少苦,連肥嫩的臉頰都清減不少。

買了足夠半月食用的糧食,陳青又挑挑揀揀裝了一筐瓜果蔬菜。

讓人驚喜的是,集市擺攤販賣的大多都是葡萄、甜瓜這類產物,連蘋果、香梨也甜的齁人。

一路逛來,收穫頗豐,杏、桃、無花果等青平縣不常見的果品在這裡都能買到。

博林趕緊制止大肆採買「夠吃就行,這些東西放不久」

陳青眨眼,誰說放不久的?吃不完不是還可以晒成果乾嗎?「你不說這裡土地貧瘠嗎?怎麼還有這麼多瓜果產出?」

博林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禹州地勢多樣,平原大多植被稀疏,土質頑劣,又常年受雨水侵襲,故而少有適宜耕種的土地。但山丘地勢繁雜,雖不能墾荒種田卻盛產果樹,所以這些都是隨處可見的山貨,嘗鮮尚可」

陳青搖頭直嘆,這麼好的東西都給糟蹋了,若是運出去販賣,定能換回大筆銀錢。

博林搖頭興嘆「來時你也深受其苦,即便可以鋪路造橋,這麼遠的路途,不等運抵大半都要爛在路上」

這的確是個問題,現代有交通便捷的運輸手段,加上防腐劑,倒不擔心半路腐爛,可在古代,運輸卻是抓破頭也無法破解的難題。

眼見陳青一臉惋惜的模樣,博林嘆息一聲「罷了,說不定後世可以想出一勞永逸的辦法也未知」

「嗯,後世定能解決」陳青言之鑿鑿的肯定。

眼下治理才是當務之急,改善民生則需循序漸進。

東西太多,陳青不得不命虎子把馬車牽來。虎子愁道「東家,這麼多東西,咱幾人吃的完嗎?」

陳青揪著葡萄邊吃邊吐籽,口齒不清的訓道「儘管敞開肚皮吃,吃不完我自會想轍」

圓圓也學爹爹揪大個的葡萄往嘴裡塞,梁佳怕不幹凈,拿出娟帕擦過喂他「青哥最會炒山貨了,他說有輒必定能行」

博林也好奇如何處置瓜果,回家后,不等陳青坐下來大吃特吃,就被幾人抓去炮製葡萄乾。

葡萄乾的製作大致需要5個步驟:先行剪串,摘掉損壞果粒,剪成小串放置鹼水中浸泡幾息,然後立即放到清水裡沖洗乾淨。之後便是放入晾盤中暴晒,翻曬至果粒成乾燥狀,手捻無汁液滲出后再陰乾7天。等果粒回軟剪去果梗便算製成。

等陳青講解完,葡萄已經放置在陽光下暴晒了。禹州溫差較大,晴天時,氣溫仿若初夏,入夜卻又如同深冬,當真讓慣處偏南的眾人極為不適。

好在這天曬個果乾倒也不成問題,實在不行,他不是還有大棚嗎?

說起大棚,陳青當下便吩咐購買青磚、繩索等物,得虧帶了梁佳和虎子來,不然別說大棚,光歸置東西就夠他忙活幾天。

眾人這廂正熱火朝天的扣棚翻地,梁子俊那頭卻送信回來,說是自個被人綁了……

陳青捏著信紙看的直皺眉,博林也奇怪道「沒聽說豐縣盤踞著一夥馬匪啊」

陳青起身急道「字跡不假,我看還是先行贖人再說」

既然子俊沒提其他,想必定是地方勢力所為。可一路行來,他們都是隱姓埋名,如何被人探聽了消息現在還未知,只得先行把人救出來再說。

「先別急,容我先行打探一番」博林按住急不可待的人,出門就去找故友相商。

陳青回屋揣上銀子,想了想又把公文也帶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子俊出事,即便這官不做也不能把命丟這。

等人回來,見到的就是全副武裝一副拚命三郎的救夫模樣。博林噴笑一聲,趕緊擺手制止「甭急,還沒到性命攸關的時候」

眾人正納悶何以博林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就見他身後走出一人,笑著拱手「小人李舒和,見過眾位」

別看只隔了三個州,各地風土人情卻大不相同,想來是這人與博林相處久了,也學會些普通話,此時慢聲道來,倒也能讓人聽懂。

聽聞此人是博林好友,又熟知當地人情,陳青趕緊上前問道「不知……」

「別急,且聽我說……」李舒和抬手虛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先行報備。等眾人冷靜下來才又勸道「這人與我略有交情,有我同他走上一遭,定能把人平安無恙的帶回來」

「有勞李兄相助」陳青鄭重拘禮。

「不敢當,李某一介草莽,不敢受縣夫郎大禮」李舒和斯斯文文,全無半點草莽氣息。與博林同出一類,卻又混跡在綠林之間,當真令人費解。

梁子俊落入馬匪之手,剛開始還機智周旋,不一會兒便發現這伙劫匪與先前那些截然不同。

他們不僅求財,還想害命。若非咬死了不是赴任縣官,這會兒怕是就要身首異處。

難不成他們是地方鄉紳派來的犬牙?本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氣勢,梁三爺果敢上山。

三百兩銀子被搜刮一空,連帶衣褲也被扒了個乾淨,馬匪頭子扔給他一條麻袋,用不太標準的京腔喝問一句「你去豐縣幹啥?」

梁子俊會怕他?捂著下身爬起來啐道「能幹啥?爺是布販,當然是來做生意的」

馬匪頭子伸手就是一拳,頂的梁子俊貓腰欲嘔「放屁!豐縣窮的叮噹響,你去那做生意,當我是傻子不成?」

二當家目露凶光的逼問「說實話,不然你這條命可就沒了」

聽他們私下嘰里呱啦一頓商量,心知不是普通劫匪,梁子俊聽不懂方言,卻曉得此時他們還不欲謀財害命。

梁子俊吐出酸水,呲牙鄙視「呸~沒吃飯不成?這麼點勁還不頂爺媳婦勁道足呢」

「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到了山頭還敢自稱是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二當家當即連踢帶踹的喝罵。

「老二!別忙著動手」馬匪頭子冷喝一聲,二當家便乖乖退了回來。

梁子俊偷眼四望,這裡不僅紀律嚴明,還有不少婦人於此安家。想必在此落腳並非一朝一夕,定是常年盤踞此地以打劫為生。

「你打的什麼算盤老子不問,但我得告訴你,但凡是錢家的人,都休想過我這攀山嶺」馬匪頭子半側過臉,指著一道猙獰傷疤喝道「識相的,就給你那主子寫信,說我赫連山回來討債了!不想死就把東西交出來,不然等老子上門,可不會放過他一家老小的狗命!」

梁子俊仔細聽了半晌,才爬起來盤腿笑道「感情你是同錢家有仇啊~可惜,爺不認識你說的什麼主子,爺就一路人」

馬匪頭子與二當家對視一眼,復又不信的罵道「少他奶奶的撒謊!不是錢家的狗,會有這麼多銀子?還騎那麼好的馬?」

這罪遭的還真他娘的冤!梁子俊扶額悶笑,指著老二罵道「誰他娘的規定就姓錢的有錢花?」

馬匪頭子轉頭和二當家又是一頓嘰里呱啦,吵了半晌,又挨了一拳后,二當家才過來問道「你有錢?」

梁子俊點點頭,二當家一臉喜色的回身嘰里呱啦。

馬匪頭子氣的又給他一拳,轉身丟下一句就走了。

梁子俊挑挑眉,暗罵這倆傻缺夠蠢,空有一副彪悍身材卻沒半點智商,連綁錯人了都不知道,還在那自以為是的叫囂一通。

「寫信!要錢!」二當家跑出去片刻,拿了張草紙和禿筆遞與他寫信。

梁子俊故作不忿的扭頭不理,直到二當家又賞他一腳,才喝道「爺的衣裳呢?還有我那馬也精心點,它可是爺的老夥計,不理生人,讓他們遠著點聽見沒?」

二當家暗罵一聲,趕緊著人把衣服拎來,又保證會善待那匹馬,梁子俊這才肯磨墨寫上一封勒索信。

信寫好,二當家反過來調過去的看了幾眼,跑出去拿給馬匪頭子過目。

馬匪頭子看罷點頭贊道「不錯,像是封要贖金的條子……把信抄一遍,以後咱們再要贖金,就按這個寫」

「啥?可我不會寫啊」二當家犯難了。

他大字不識一個,哪抄的來?

「叫你平時認倆字不聽,這會傻了吧!」馬匪頭子一把拽過信紙,伏在案上一筆一劃的照抄一份。

二當家拿起來比對一番,實誠表態「還是這封好看」

「你懂個屁!」馬匪頭子惱羞成怒,臉上的刀疤更顯猙獰糾結,唬的二當家立馬滾出去送信。

博林和李舒和趕來時,見到的就是梁三爺大模大樣的坐在上首喝酒吃菜,還嫌棄的挑三揀四不肯將就。

「呦~感情咱們來得不是時候,要不,三爺您再多呆兩天?」博林不無諷刺的挖苦他。

「這會兒才來,爺都倒胃口了!」梁子俊抱怨一句,又把酒壺丟給二當家「打滿」

二當家伏低做小的伺候一旁,見馬匪頭子相攜進門,趕忙嘰里呱啦的表示,要把銀子收了速趕這傢伙下山,再呆下去,山上這點好酒都給他糟蹋光了。

馬匪頭子瞪眼訓道「還不是怪你綁錯人?老子的酒都給賠光了!」

「咋?他沒錢?」二當家當即摔了酒壺,就欲宰了梁子俊解氣。

馬匪頭子一把揪住人,把個壯碩的漢子甩牆根立著,又對李舒和一擺手「恩公請」

李舒和謙讓一句「都是老相識了,別老恩公恩公的叫」

馬匪頭子仗義說道「我赫連山多虧恩公才能撿回一條爛命,救命之恩不敢或忘……」

「呵呵……你再說,下次我可不來這喝酒了」李舒和笑說一句,對梁子俊拱拱手「見過梁兄」

梁子俊起身拉過博林,二人耳語一番便笑著說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好說了」

「誰跟你自己人!把老子的酒賠來!」赫連山怒顏相待。

「爺不給你三百兩了嗎?這麼點酒錢還跟爺計較,你也忒不地道了」梁子俊揉著隱隱作痛的胃部,不屑的一撇嘴。

赫連山當即甩出三百兩銀票,當著李舒和的面還給這無賴。

娘的,他當了這麼多年馬匪,竟然還沒個布販強橫,說出去真是打臉!

眼見倆人不對脾氣,李舒和勸了幾句,就乾脆跟赫連山續起舊來。梁子俊問過家裡的情況,才將自己的遭遇講給他聽。

博林一臉譏笑的瞪他「你倒好漢,可把家裡人嚇壞了!」

梁子俊訕笑著撓撓臉,原還想深入虎穴呢,沒承想虎子沒撈著,反倒被熊瞎子拍了幾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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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騙婚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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