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胡又稱為胡琴，原本是南北朝時期少數民族樂器，多用於戲曲、民歌伴奏，近些年才出現了二胡獨奏，但是受眾一直不廣，尤其是這些年又流行起鋼琴等西洋樂器，大家一股腦的都去學了，不少人估計連二胡具體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更不用說特地來找二胡名曲來聽了。

所以在一些人聽到凄美哀婉的二胡的曲子的時候，本來行色匆匆的人全都愣了愣。

不少人都忍不住的在心裡呻、吟出來，這聲音實在是太美了！太好聽了！

美是一種感受，再具體一點，就是通過視覺、聽覺等眾多感官對人或者物進行品位，說感知到的讓人心生愉悅的東西就是一種美。而且不同的人審美並不相同，就是再相似的人審美也不會完全相同，有的人喜歡甜、有的人喜歡辣，有的喜歡歡快的音樂，有的喜歡哀婉的音樂，這都是天性實在是強求不來。

但是在這一刻所有人都由衷的覺得，這曲子實在是太美了！

順著緩緩流淌的樂符，他們不由自主的就浮現了一副畫面，一位豆蔻少女體弱多病，連下床都不易，窗外開著一株亭亭如蓋的玉蘭樹，樹葉油綠，窗外陽光正好，少女眯著眼睛躺在軟榻之上懶洋洋的看著那顆玉蘭花樹，一位少年從天而降，頭上可笑的掛著樹葉，手裡卻拿著一朵完整的玉蘭花，笑眯眯的遞給少女，少女愣愣的看著少年，三月江南，草長鶯飛，桃紅柳綠，耳邊的鈴鐺都帶著早春的味道。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我非君不嫁。

我非卿不娶。

兩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在最美的年華許下美好的期許。

這個故事太夢幻，也太美好，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忍不住讓人心動。

誰沒有過美麗憂傷的初戀？美好的感情無論何時何地都會讓人心動。正是這分心動讓他們駐足，不由自主的開始尋找能彈奏出這麼美麗的樂曲的人，而且他們幾位好奇這樣柔美的音色是什麼樂器發出來的。

他們從事著不同的職業，有著不同的人生經歷，他們的音樂素養有高有低，但是真正的美是超越限制的，能在所有人的心中勾勒出這樣美麗的一幅畫面，讓人期待著接下來的故事發展，這已經說明了樂曲的成功。

而老爺子這次不光眼珠子掉了下來，下巴也要掉下來了，看著眼前這個明顯還未成年的少女，久違的激動出現在心裡，這實在、實在是太天才了！

要完整的展現出一首樂曲，技巧只是基本，單純的炫技不融入感情再出色也不過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嫻熟的技巧或許可以表達出樂曲的情感，但是高層次的意境不能直接表達的。意境是情感的神話，是深層次的內涵，需要演奏者用心去感受、體悟。而體悟感受也需要共鳴，太過年少的演奏者根本沒有辦法去體悟，他們的人生閱歷不足以支撐起一部複雜的樂曲演奏，這需要他們不斷的體悟，學習，增加人生閱歷和學識，一步步的提高自己。

但是哪裡都會有天才！他們天生就擁有比平常人更高的天賦，他們能輕而易舉的完成困難的演奏，能非常容易的融入到樂曲的情景當中出，琴隨心動，把聽眾帶到她所創造的音樂世界，讓他們隨著她的感官所喜所悲。

當然，只不過練出一點氣感的君虞沒有辦法達到這個層次，但是僅僅現在表達出來的東西也足夠讓他吃驚了！

天才！絕對是天才！！

這個年紀擁有這樣的掌控力，能完整的表達出樂曲所需要的情感，初步製造出一個粗糙的情境，這已經是萬里挑一的天才！！

而沒有像老爺子想的那麼深遠的眾人只是單純的沉浸在這個美好憂傷的故事裡，太陽越發的炙熱，空氣乾燥，寂靜無聲，連來來往往的車輛似乎也開始緩慢了起來。

原本寥寥幾人的廣場逐漸多了起來，以噴泉為中間站了一圈，而不知情的人看到這麼聚集了這麼多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奇之下跟著過來，再聽到樂曲之後就不約而同的跟著停了下來，再看到正專心致志的少女時候，不少人都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她實在看起來太小了，而這樣美麗的樂曲實在不像是這麼小的女孩能夠演奏出來的，而眼前的一切卻又實實在在的告訴他們確實是這樣，讓這麼多人駐足的樂曲確實是眼前的這個女孩演奏出來的！

而閉著眼睛專心演奏的君虞並未覺得自傲，現在還不夠，他們只是覺得這首曲子夠美，這個故事也美，或許有觸動，但也只是淡淡的感觸，如果只是這樣，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在樂曲即將進入最後一個樂章，青梅竹馬的感情遭遇現實，少女家逢驟變，顛沛流離，原本柔美的音色開始朝著引子的凄美轉變，人群開始有騷動，這是急於離開的人，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的少女突然開口了。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柳永的這首《蝶戀花》或多或少都有人聽過或者背過，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更是傳播的極為廣泛，但是從來沒有人會想過如果把這首詞唱出來是什麼感覺。

宋詞在宋朝原本就是煙花紅塵之地，樂姬唱出來的賺取銀錢的樂曲，但是無數美麗的宋詞傳播了下來，但是它的曲譜卻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歷史長河當中，只留得無數人的追思，回想那一處處的紅塵紫陌，煙波浩渺，悲歡離合。

但是在她開口之後，足足有十秒都沒有人想到這是一首宋詞，腦中再次回想出一句話，「太美了！實在是太美了！」直到現在，他們知道語言的貧乏空洞，所有讚美的詞語在腦海中呼嘯而過，最後剩下來的也只有太美了這個詞！這聲音好像直接響在了耳邊又好像直接響在了心中，讓他們幾乎只是稍作猶豫就沉浸其中，流暢的樂符在空氣中流淌像是一張大網把他們全都網在裡面，腦中勾勒出來的話更加的清晰。

凄婉的詞勾起了所有人心中潛藏的的悲傷，是看到青春不在的惘然，是看到春去秋來匆匆而過的悵然，是春花碾落成塵的蒼涼……生活中又太多的不如意，這些東西現在全都被這個數聲音喚醒了，曲子顫抖低沉的彷彿消失，聲音也低沉的彷彿消失，但是卻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每個人的心裡！之前是那勾勒的故事足以讓人停留，為樂曲的感染力而發出的驚嘆，這一次就單純的為了這個聲音了！

「原來真的有這麼美的聲音！」

真的有這麼讓人耳朵忍不住一聽再聽的聲音，有種聲音就讓人聽到立刻就覺出這就是位美人，還是個憂傷的美人，閉上眼睛都能在心中一筆一劃勾勒而出的美人。這聲音不是黃鶯一樣清脆悅耳，而是帶著一種冷冽乾脆，就像是玉石相撞，就像是泉水撞擊鵝卵石，就是這種冷冽乾脆的聲音毫無預兆的撞進了人的耳朵，給這個悶熱的午後帶去一絲清涼，這種冷冽的聲音和這首詞的意境並不相配，但是配合著快到尾聲的曲子卻是意外的和諧。

富貴不在，顛沛流離，為你形銷骨立，日日駐窗遠眺，夜夜咳血，我的情郎，你在哪裡？配合著唱詞所有人眼前就不由自主的開始浮現那個已經藥石無靈的少女，靈動的眼睛變的灰暗無神，字字泣血的問，你在哪？

冷冽的聲音是掩藏著濃濃的情意，再最後熬不住閉眼的時候，那冷冽的聲音終於凄婉了起來，從詳裝平靜的冷冽到痛到深處的沉痛，就像是九重瀑布這從天而落，積累的情感一瞬間迸發而出，眼睛出現了片刻的酸澀。

這一刻不必越發凄哀的樂符，也不必那纏綿凄切的宋詞，只要有那哀婉的聲音就夠了！

聲音真正有了感染力，真正的讓人忍不住的浸濕了眼眶，為那個香消玉損的少女而憂傷，心臟好像被攥緊，悲傷化做總捶一錘一錘的敲下來。

「嗚嗚……」有少女忍不住的捂住臉，不論聲音還是曲子都讓她覺得心臟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悲傷，

而這並不是結尾，那綿延的悲愴悄悄淡去，已經長成濁世佳公子的少年郎踏破河山，終於找到了心上人的孤墳，隆起的土包上長著零星的枯草，墓碑上爬滿了枯草。

現在練出來的內力只有一絲絲，君虞根本不知道有沒有作用，只能全神貫注的投入進去，一絲一毫的不敢放鬆，那一點的內力幾乎是她死死的控制住，一點一點的用出去，但是她練出來的還是太少了，只過了一會兒就變的臉色蒼白，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稍微一滯，被她維持的效果就能消腿！

但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