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君虞：「可不是嘛！」她扒拉了下雜草一樣的頭髮，「我現在連吃個包子都要問別人借錢，今天晚上指不定就要露宿街頭呢，您發一次好心借我吧。」

「如果你想賣藝，借二胡可不行。」老大爺停下拉二胡的手，「倒不是老頭子我小心眼不肯借，而是現在肯欣賞二胡的人可不多了，你就拉了估計也沒有人過來聽，那邊就有家樂器店，你們年輕人可不都是喜歡什麼鋼琴、小提琴什麼的嘛，你去那借一把算了。」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君虞不以為意，鋼琴小提琴什麼的她可是沒碰過，誰知道怎麼彈啊，前身更是連生活費都要從獎學金里扣，哪裡有閑錢去學什麼樂器啊，她現在也就看著二胡熟悉。

「別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她說的極為倨傲，她也有倨傲的本錢，「如果你相信，我們打個賭如何？」

「如果我真的賺到了錢，你就把這把二胡送我得了，如果我賺不到錢，我也沒有什麼可輸給你的，你說個條件，我儘力給你辦到就行了。」

「小小年紀，口氣倒是挺大！」有傲氣很正常，但是自大就不對了！這麼一副目下無塵的模樣，就是有天賦也走不長遠！老大爺修身養性的日子久了，倒也不會和一個小女娃娃計較，只是看她這幅樣子就忍不住的想給她個教訓。

他在這裡拉了多久二胡，怎麼會不知道現在的情況，今日雖然是周末但是臨近中午，大太陽毒的很，廣場的人也不算太多，若是來個小提琴的大家還有駐足的慾望，二胡早就退出了大家的視線，現在拉上半天，估計也不會有半個駐足的人，只是看這個小女娃娃信心滿滿的模樣，老大爺就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好！這可是你說的！」

他今日就讓她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賺到一分錢是賺，賺到一百塊也是賺，我這把二胡可不便宜，你若是賺到一塊錢就想拿走我的二胡我可是不答應的！」

「那你說個價！」

「老頭子我也不佔你便宜，五百塊如何？五百塊可買不到我這把二胡。」

「一言為定！」

「等等——」明曉喊晚了一步，君虞已經先一步答應了，頓時急的跳腳，「君虞！你怎麼能把自己賣了呢！萬一他提什麼很過分的條件呢！你怎麼能這麼容易的就答應！你缺錢，我可以先借你，我這就給我媽打電話！」

「沒事……」

「等等，什麼叫過分的要求！」老爺子被明曉的話氣的直哆嗦，他看著很像是壞人還是說像老不修？！簡直是欺人太甚！

明曉不甘示弱：「你明知道君虞做不到，幹什麼還激他答應！這附近可就是派出所，我告訴你啊，如果你提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可是立刻喊救命！」

君虞噗嗤一聲笑出來，「明曉，沒事的，看老先生的模樣就不是壞人，而且什麼叫明知道我做不到，你怎麼能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可使不得的。」

明曉急的跳腳，偏偏看她淡定的很，不由的想，難道她真的有把握？只是就是有把我，五百塊也太高了！看著附近稀稀拉拉的一些人，有沒有一百塊都不好說。

老爺子自己拉的慢悠悠的自娛自樂，是這兩個女娃娃主動找上來的，現在又空口白話的污衊人，「罷罷罷！我做什麼給你們計較，你們不願意徑直走人就行了。」

「這可不行！」君虞拉住明曉，給她一個擁抱，安撫她，「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老先生出爾反爾可不好。」

「怎麼說都是你，行了行了，不要說了，老頭子我還是等著回去吃午飯呢，要借就趕緊的。」老爺子一肚子火，但是又發不出來，不過是兩個小娃娃，和他孫女差不多大的年紀，和她們計較實在說不過去。也沒有拉下去的樂趣了，直接把二胡遞了過去。

君虞趕緊接過二胡，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老先生你真的太好了！一會兒賺了錢，我請你吃午飯！」

老爺子諷刺：「先賺得到錢再說吧！」

君虞擺弄了下二胡，先試了試音色，二胡表現力之中，音色極為重要，是二胡的「本錢」之一，只有「本錢」夠了，再加上藝術感染力才更會催動人心，她先是拉了兩把，試了試手感，要知道演奏這東西手感也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再好，不和心意也是白搭。

她從小在樂器堆里長大，沒有什麼樂器沒碰過的，只是看擅長不擅長，而且就是不擅長，也是熟悉的，一些基本的東西絕對是會的，這麼拉了兩下，標準的架勢讓老大爺挑了挑眉，嘟囔，「倒是有模有樣的。」不過拉的實在是一般，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

君虞也不跟他爭辯，她才剛修鍊出來一點可憐的氣感，壓根不敢亂揮霍，左右看了看，乾脆的走到噴泉邊沿，坐了上去，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凝重萬分的模樣。

明曉見此也忍不住的屏住呼吸，忍不住的心道，君虞真的會樂器啊，她果然不了解她。

君虞確實有點緊張，當初門派考核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她成為另一個人簡直是玄幻至極，這個世界似乎不像是大周一樣有武林，似乎也沒有人會飛檐走壁，她雖然成功練出了一點氣感，但是不敢保證會不會有用。

千萬要有用啊！不然我餓死街頭，絕對會成為大周武林十大笑柄之一！

緊接著她又清了清嗓子，氣感太弱，單純的拉曲子估計感染力不夠，還是需要加成啊，君虞有些蛋疼，差點又開始追憶往昔。不過大太陽曬她的眼暈，讓她趕緊回神。

一手拿著弓，一手扣住千金線，這裡有什麼曲子她不知曉，也不會彈，她實在不擅長二胡，會的曲子寥寥無幾，現在在腦中扒拉了一下，就決定了拉什麼曲子。

她現在就是想讓人給她捐錢唄，自然要慘，要催人淚下，讓人忍不住的和她共鳴，好在二胡的音域很廣，音色也接近於人聲，情感表現力也極高，不論是壯美還是凄美都能表現的毫無壓力。

第一聲從琴弦上發出，老爺子就瞪大了眼睛。

這首曲子他居然從來沒有聽過！他浸淫二胡二十餘年，什麼曲子沒有聽過，這首曲子剛垃了開頭，他就知道他沒有聽過！這也沒什麼，畢竟中國之大，他沒見識的過的東西多了，他更吃驚於君虞的熟稔程度。

曲子一開始就用壓揉，扣揉的揉弦方法，有點類似於名曲《江河水》，這畢竟是個名曲，不少人會來演奏它，但是全中國能有幾個放言把它演奏的十全十美？更不用說演奏它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這個不知名的曲子難度不下於《江河水》，甚至難度還有所增加，沒有長久的日積月累，肯定是沒有辦法演奏出來的，更不用說完整展示出它的意境了，而眼前的小姑娘的手法很老，帶著一些古味，但是這並不妨礙讓人看出她對二胡的掌控力，剛開始似乎還有些生澀，但是隨著整個曲子慢慢的鋪展開來，她的動作越來越熟練，用的技巧也越來越多，簡直不敢讓人相信這居然是一個小姑娘能夠掌握得了的！

這樣不單單是需要刻苦，更需要天賦！他忍住激動問旁邊的明曉，「你這個同學學了多久的二胡？」

明曉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從來沒見她拉過，我今天才知道她居然還會拉二胡。」而且拉的很好，雖然她沒有聽過這個曲子，但是並不妨礙她的音樂鑒賞力啊！

老爺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沒見她拉過？」

「我們班都沒人知道她會拉二胡。」明曉誠懇的道，「她……她家境不太好。」學費都出不起，更不用說是學二胡的費用了，連把最廉價的二胡估計都買不起，至於為什麼拉的那麼好，只能說是天賦過人。

老爺子聽明白了，不由的捶腿，「浪費啊、浪費啊！」這樣有天賦的人居然就因為這個原因給耽誤了！實在是浪費，不過，就是現在學起來也不算晚，想到這裡，老爺子忍不住的垂涎的看向君虞，這樣的好苗子怎麼都不能埋沒啊！

君虞全神貫注之下自然感受不到老爺子的唏噓，前面的引子快要結束的時候，她終於緩緩的把那個修鍊出來的氣感一點點的匯入樂曲。

天魔秘籍作為天音門的至高秘籍，自然有它的過人之處，在惑亂人心不輸給合歡宗的《素女心經》，但是比起直白、情、色靠著顏色和肉體來迷惑人心，天音門只是用音來惑人，而且極為不露痕迹，非常高妙。

等前面如泣如訴的引子結束，第一樂章緩緩的展開，不止正在專心聽二胡的老爺子和明曉，就連原本坐在不遠處的乞討的乞丐也忍不住的豎起耳朵來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