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平糖×2択クイズ×カンニング

「74、75、76……這裡這裡！」必莉卡找到兩人的包廂，拿著車票向奇犽招手，然後趴在飛船窗玻璃前讚歎：「哇哦，像油畫一樣呢。」

透過窗口向下看，原野急速向後飛馳，起起伏伏，如一張巨大而柔軟厚實的草綠色毛毯。

必莉卡點著玻璃對奇犽說：「今晚好像會下雨呢。」奇犽也看到了天邊低垂的鉛雲，不過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那不是很好么，明天的空氣會很清新吧。」

他們買的是雙人包廂的票，下面是床鋪，上面是行李架。奇犽挑了一張床坐下，外面有乘務員推著塞滿零食的手推車經過：「打擾了，先生，小姐，需要買些吃的嗎？」

「要的要的，請等一下。」必莉卡從背包里翻出一隻印貓咪圖案的粉紅色小錢包：「請給我海豚圖案的橡皮糖和紫陽花顏色的金平糖！」

奇犽則抓了一大把巧克力球：「咦，你很了解飛船上提供的零食種類嘛。」

必莉卡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唐恩大叔推薦的啦。」

奇犽在巴士上閉目養神時，唐恩大叔神秘兮兮地招手讓她過去，告訴她上車后務必嘗嘗這兩樣飛船特產。

乘務員小姐露出一個相當詫異的表情，不動聲色地打量兩人，而後遞給必莉卡兩張書籤大小的兌換券，面帶微笑鞠躬：「不好意思，小姐，海豚橡皮糖和紫陽花金平糖，只有餐廳提供，您可以在櫃檯憑券購買。餐廳方向在這邊。」她平抬右手示意了一下飛船前方：「另外，我非常推薦兩位去休息室看一看，那裡有超級大的觀景窗，今晚的話，也許會看到很漂亮的閃電錶演呢。」

「糖果也要去餐廳買啊。」必莉卡略有些遺憾，只好買了一些曲奇餅和鮮榨奇異果汁。

待乘務員小姐走遠后，奇犽眼神閃了閃，悄悄對必莉卡說：「待會兒去飛船上探險怎麼樣？」

「唔，嗯嗯！」必莉卡嘴巴里塞滿曲奇餅，小松鼠似的鼓起兩腮，連連點頭。

***

飛船駕駛室中。

身材高挑的乘務員小姐吁了口氣，神色瞬間由恭敬轉為高傲。

天藍色制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摘下大沿帽，隨手拋給候在一旁的服務生，一頭波浪卷的金髮從帽中掉出來披散到肩后。然後拿起小圓桌上的高腳杯，放鬆地坐進軟皮沙發中，兩條雪白筆直的大長腿交叉擱在桌沿上。

這艘飛船的與眾不同之處，除了70%以上由透明玻璃覆蓋的觀景休息室，還有堪比豪華包廂的寬敞駕駛室。

隨著紅酒汩汩倒入高腳杯中，三四個穿襯衫打領結的服務生圍上來，不是捏肩捶腿，而是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手腕粗的鐵鏈叮鈴噹啷亂響，興緻勃勃地問到：「老大，您說吧，怎麼招待他們？」

被尊稱為「老大」的凱瑟琳抿了一口紅酒，諱莫如深地笑起來：「加速。陪他們玩個刺激的。」

而此時，在餐廳櫃檯前憑兌換券買到一大包金平糖的必莉卡只顧著低頭撕包裝，沒有注意到周圍不懷好意的眼神。

櫃檯后的售貨員情緒高亢地向他們推薦餐廳的優惠活動：「令人忐忑的特別活動！心動問答！TheQuizShow！只要猜謎勝利，就可以免費吃自助哦！」

奇犽剛要答應，必莉卡杞人憂天地擔心起餐廳的成本問題來：「啊，我就不參加了吧，萬一把你們吃到賠本……」

第一次見到這種客人的售貨員嘴角抽搐，奇犽忍無可忍地敲了她一個暴栗：「你有信心答對嗎？笨蛋！」

「對哦，呵呵。」必莉卡含著甜絲絲的金平糖傻笑，奇犽眼睛一眯，視線掃過端托盤的幾位服務生，寬大的制服也遮不住手臂上鼓脹的肌肉。他嘴角勾出無所謂的笑，心想，這明顯是個測試，不參加怎麼行。

必莉卡和奇犽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到與餐廳相連的休息室，這裡的飛船壁由巨大的窗戶代替，整個休息室幾乎通體透明，看起來就像是一截玻璃管，座位更是面向外面的扶手式座椅，方便觀景。

休息室內只開了幾盞昏黃的壁燈，愈發襯得窗外夜色濃重。

淅淅瀝瀝的雨滴砸在透明頂棚上，很快連成一片。眼前白光一閃，利劍般的閃電驟然劃破夜空，轟隆隆的雷聲隨之而來，飛船暴露在傾盆大雨之中，彷彿正在穿越一瀉千里的瀑布。

連奇犽也忍不住讚歎：「厲害！」

兩人跳上扶手椅，保持一模一樣的動作，雙手扶窗，額頭抵在窗玻璃前，圓瞪著眼睛朝外看。

整個飛船彷彿被包裹在電閃雷鳴之中，必莉卡被近距離觀看到的場景震撼，好一會兒沒說話，回過神來不禁遺憾扼腕：早知如此，該第二天一早再來的，白天的景緻一定更棒吧，藍天白雲、金燦燦的陽光、近處起伏的原野、遠處連綿的山丘。

忽然有慶祝用的拉炮聲傳來，必莉卡脖子後仰去看，只見兩位帶白手套的服務生單手背在身後，另一手緩緩掀開了休息室後部的紅天鵝絨的帷幕，露出一張鋪木地板的小舞台，舞台上裝扮著五彩繽紛的彩帶、拉花與三角旗，最頂上掛有「TheQuizShow」字樣的大橫幅。

『歡迎……今天的挑戰者！！Coooool！！！！！』

唰唰唰，三道雪白的光柱從追光燈打到坐席上，舞台正中央的氣球同時爆開，彩帶紛飛，裹在裡面的演講台露出整容，上面擺著一隻玩偶形狀的音響，震耳欲聾的開場白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休息室中的客人，除了必莉卡和奇犽，還有一位戴金絲框眼鏡的男子，坐在休息室的另一側，正在看文庫本。

必莉卡悄悄跟奇犽咬耳朵：「他存在感好低哦，要不是光柱，我都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其他人。」

「這種傢伙通常比大吵大鬧的對手更棘手呢。」話雖如此，奇犽卻沒有懼怕的樣子，反而走到走廊中間，正對舞台，不冷不熱地催促道：「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Quiz。」

『哦呀，心急的挑戰者。在開始之前，先讓我們做個熱身吧。如果你們面前有兩隻盒子，你會選擇哪一個？①左邊的，②右邊的。』

哈？什麼提示都沒有就這樣直接猜？那豈不是純粹拼運氣嗎？

必莉卡第一個回答：「①！」奇犽看了她一眼，也跟著說：「①。」

「……②。」金絲眼鏡男在最後一秒不甘心地做出選擇，忿忿地想，不會吧，如果全是這種問題，還有什麼意義？

『Good！請選擇①的挑戰者上台領取第一問的提示！』

「耶！」必莉卡小跳了一下，歡快地和奇犽擊掌，然後從服務生手中接過寫有提示的紙條。

「可惡！」金絲眼鏡男攥緊拳頭，嘴唇囁嚅，但到底沒說什麼。

等三人分別選了一個位置落座，並拿到服務生送上的答題板和水筆，經過變聲處理的機械女聲再次響起。

『那麼，時間緊迫，讓我們立即進入第一題！Boom——！』

所有燈光突然同時熄滅，一道亮紫色的閃電恰好劃過飛船上方，狀況外的必莉卡抬頭望著車頂，小聲讚歎了一句：「好美啊。」

文質彬彬的金絲眼鏡男合上手中的書，不屑的眼神掃過兩個小孩子，心中默念：呵，憑你們的知識儲量，是贏不了我的。

鎖舌咔噠一聲輕響，奇犽偏頭看了看休息室前後的門，注意到服務生已經悄然退了出去，如果沒聽錯，兩邊的門應該都被鎖死了。舞台上方亮起的紅點，是監控攝像頭。

也就是說，有人在幕後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先說規則，本次猜謎採取積分制，每題1分，共3題，獲得2分即為勝利。噹噹噹噹——第一問：船長今天的早餐是什麼？』

三人手邊各有一截短短的蠟燭，搖曳的微弱燭光下，必莉卡和奇犽抓起筆寫得飛快，同時舉起題板，內容和紙條上一字不差：煮黑眼鱷魚肉配新鮮蜂蜜。

「這怎麼可能猜得到啊，喂！」金絲眼鏡男氣得差點摔了題板，不滿地指著兩人大吼：「而且所謂的提示，未免過於詳盡了吧！」

「您不知道嗎？」必莉卡疑惑極了，大大方方地將紙條展開：「那為什麼不問我們呢？」

嘲笑，還是挑釁？金絲眼鏡男不及細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開什麼玩笑……」

『叮咚，奇犽先生計1分，必莉卡小姐計1分，肖恩先生計0分。』出題人完全沒有理會這點小波瀾，緊接著給出第二個問題：『第二問，肖恩先生的生日是幾月幾日？』

幸福來得太突然，肖恩目瞪口呆，愣了足有3秒才反應過來，當下哈哈大笑。

好機會，雖然不明白出題人的用意，但這1分是他的了！

「啊啊，完全沒有頭緒。」必莉卡苦惱地咬著筆桿，居然就這樣大喇喇地問出了口：「肖恩先生，您的生日是什麼時間？」

肖恩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扭頭看向窗外，根本不屑於同他們講話。奇犽原本以手托腮，轉筆玩，聽完也愣了：「他怎麼可能告訴你啊，笨蛋！」

必莉卡「哦」了一聲，委委屈屈地低下頭，眼角餘光瞟到飛船壁，忽然就樂了，連忙對奇犽打了個手勢。

『叮咚，奇犽先生計2分，必莉卡小姐計2分，肖恩先生計1分。』

「什、什麼，怎麼會？」聽到結果的肖恩難以置信地轉頭看旁邊兩人的題板。

沒有錯，5月26日，是他的生日，和他一樣的答案。猜的？猜得那麼准？

必莉卡無辜地一攤手，指了指肖恩那邊的飛船壁：「玻璃上倒映出來的啦。」

「卑鄙的傢伙，你們居然敢作弊！」肖恩怒不可遏，奇犽面無表情地回望著他：「為什麼？」

「你怎麼有臉問為什麼……這可是猜謎，猜謎啊！」

「規則並沒有禁止交流吧，也就是說，情報是可以交換的。」奇犽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必莉卡點頭表示贊同：「而且也不是只有一人能夠勝利啊。」她不是很明白肖恩的想法，三人一起通過不是更好嗎？

『最後一問。』

三人立即停止爭論，尤其是肖恩，他緊張地聽著音響里傳來的聲音，看到奇犽和必莉卡神色輕鬆，心中不免忿忿不平，呵，因為他們已經通過可恥的作弊拿到了2分，而他卻只有1分。

……可惡。

機械音停頓了一下，聲音堪稱愉悅：『船長今天的午餐是什麼？請在5秒內作答，5……』

肖恩傻眼了：「等等！提示呢？這次沒有提示嗎？」

奇犽忍不住「嘁」了一聲，提醒他：「拜託，第二問也沒有提示啊，大叔。」

『……4,3,2……』

「我不服，這不公平！」肖恩完全沒有向奇犽詢問的意思，而是崩潰大喊：「他們作弊了啊！你沒看到嗎？這都是什麼垃圾題目！」他站起身，把答題板和筆都扔到了地上：「夠了，我退出，我還是選別的方法去薩邦市好了！」

『……1。遺憾！肖恩先生，OUT！！！！！』

肖恩身下的座椅兩側突然伸出數條的安全帶，像捕捉獵物的蛛網一樣纏住肖恩，將他死死綁在座椅上。

昏暗的監控室中，一根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懸在按鈕上方，彎起的紅唇湊到麥克風前：『祝您飛行愉快。彈射……』

「不，不，不……」面色慘白的肖恩死命掙扎，脖頸上青筋暴起仍動彈不得，他正上方的那塊玻璃緩緩滑開，呼嘯的狂風夾雜著冰冷的雨滴從那裡灌進來，吹得必莉卡幾乎睜不開眼睛。

『Start——！！』隨著冰冷的機械音，整個座椅帶著肖恩猛地從上方窗口彈出，瞬間被高速行駛的飛船甩在後面。很快，啊啊的尖叫聲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中，下一條閃電亮起時，空中已經不見了肖恩的蹤影。

必莉卡獃獃地望著肖恩消失的方向，半響才回神，哭喪著臉望向奇犽：「猜謎活動好危險啊。」

***

休息室內的壁燈依次亮起，衣著整潔的服務生端著托盤魚貫而入，食物的香氣很快充斥了整個休息室。

「哦哦，免費自助啊，說話算數，真不錯！」奇犽左手拿盤，右手拿叉，在長條餐桌前穿梭：「龍蝦凍不錯，嗯，牛小排也烤得很嫩嘛。」興奮勁兒平靜下來后，他疑惑地走回來，搗搗必莉卡：「你怎麼不吃？」

必莉卡咬著下唇：「我在想……剛才的謎題設置的確很不公平吧？如果答對熱身題的不是我們，而是肖恩先生，結果又會變成什麼樣呢？如果肖恩先生手邊是普通的飛船壁，叫嚷不公平的會不會變成我們兩人呢？」畢竟，第二問是完全偏向肖恩先生的啊。

奇犽一噎，居然認真思索起來。

唔，雖然對獵人考試沒有多少執念，但如果因為這種可笑的猜謎落選，他大概會忍不住把出題人殺掉吧。

同一時間，獨自坐在監控室中的凱瑟琳聽著耳機中傳來的對話微微一笑。沒錯，世界上哪有什麼絕對公平可言，現實往往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驟然變得冷酷無情，不公正，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端看如何應對。

認識到這一點，才是這次測試的真意。

她望向虛空，擎著高腳杯率先舉杯：「為unfa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