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離殤
從未艾那裡離開后我便去射擊場找九卿和九大了，遠遠就能看到他們父子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並排拉弓射箭。
小九大人小，用的弓箭和靶子也小，射擊距離也短得多，九卿時不時的會半跪在九大身後手把手的去教九大拉弓瞄準放箭的技巧，並且耐心十足，教的十分細緻。
我不想打擾他們父子倆，走過去后直接坐在了他們身後不遠處的一座涼亭里，一邊喝著小茶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看著他們父子倆，心情有點好。
小九大學的不錯，至今為止還沒脫靶過，雖然不能準確的擊中靶心，但離得也不算遠，剛學了幾天就有這樣的成績我已經很滿意了。
誰知看著看著，肚子里的小九二就開始不安分了，伸胳膊蹬腿的踢我，怎麼安撫也安撫不了，頗有點躍躍欲試也要去拉弓射箭的架勢。
我低頭，一邊揉著肚子一邊笑道：「你才多大，瞎湊什麼熱鬧？！」
此言一出，小九二更加不服氣了！
這個小魔頭還挺淘氣！
我立即說道：「好好好，帶你去！」
然後我挺著肚子朝射擊場走了過去，小九大看到我之後立即原地蹦躂了起來，興奮又激動的喊道：「哇！母后我會射箭啦！君父還說等我射中靶心了就帶我去魔山裡打獵！」
我知道九卿在看我，可我就假裝看不到他，只對小九大笑道：「來一箭讓母后和弟弟看看。」
小九大聞言立即轉身，一本正經的搭箭，拉弓，瞄準，射擊，小小的短箭從九大手中的木弓上離弦急遽而發，不過眨眼間便刻進了遠處的靶子上，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到紅心了。
還真挺像那麼回事！
然後小九大得意的轉身，看向我的眼中寫滿了：「求表揚求表揚！」
我俯身就在小九大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真厲害！」
小九大的眼睛瞬間就笑彎了，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糯米小白牙。
突然間我手也有些痒痒，本想順手拿過九大的小弓也來一箭，可是轉念一想又感覺這麼小的弓不能清晰明了的展示出我這麼個高冷高貴又高傲的九天神殿的霸氣和英武，於是我轉身看向了九卿手中的那把大長弓。
再然後我便朝著九卿伸出了手。
九卿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把長弓給我，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九卿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
我瞥了九卿一眼，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大魔頭你老實點，我還沒原諒你吶！然後才拿著長弓志得意滿的對九大說道：「看母后給你來一箭。」
九大捧臉：「哇！母后也會射箭啊！」
其實，我不會……我只是單純的手癢想試一下。
但！為了不影響我在九大心中那英武霸氣的形象，我只能面不改色的回答：「對啊，母后什麼都會。」
剛看小九大射箭的時候感覺還挺容易，不就那幾個動作么，像我這麼聰明的神當然是一遍就能看會。
隨後我便拿著弓和箭站到了靶子前，將箭搭在弓弦和手之間后拉弓弦，然後，沒拉動……
在小九大的殷切注視下，我的內心有那麼些許的小尷尬，但是卻憑藉著我那良好的心理素質假裝什麼也沒發生，不動聲色的暗自使出了吃奶得勁試了第二下。
但，弓弦還是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九卿的輕笑。
媽的！
我被魔頭給耍了！
小九大也開始急切的催促道：「哇！母后你好慢啊！」
「別急，馬上，母后眼神不太好。」然後我又試了第三次，果然還是不行。
呵呵，真的好尷尬啊！
「耳朵怎麼紅了？」九卿不懷好意的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要臉的從身後攬住了我，一言不發的將左手覆在了我握住弓柄的手上，右手覆在我另一隻拉弓弦的手上，然後像是根本不用瞄準一樣迅速拉弓放箭，羽箭頃刻間就正中紅靶心。
「如何？」放完箭九卿就將我環在了懷中，雙手覆在我的肚子上，說話的時候還故意將薄唇若有若無的劃過我的耳垂，搞得我瞬間就熱了起來。
混蛋！沒看到孩子還在旁邊么？！你這個大魔頭就不能注意一下么？
於是我只好一本正經的回答：「恩，還不錯，準頭挺高。」
然後我便聽見這個大魔頭壓低了嗓門在我耳邊得意的說道：「準頭不高怎麼有的九二？」
「……！」
媽的！你這個大魔頭就不能好好說話么？！幹什麼說的這麼低醇又銷魂？我可是孕婦！你這麼勾引我合適么？
還有啊！我原諒你了么你就在這誘惑我！
雖然我已經極力的壓制自己內心的躁動，但臉還是止不住的熱了起來，只好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的靶子看，根本不敢轉頭看小九大。
不過幸好此時的小九大已經自己玩起來了，一個人頗有意思的拉著小木弓射著小羽箭，滿心滿意都是射中了紅靶心就可以去魔山打獵的興奮，根本就沒注意到我和九卿。
我好不容易迅速冷靜了下來，然後，身後突然就被死死的抵住了……小九卿！
你這個魔頭搞什麼啊！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孩子還在啊！
我下意識的扭身要用眼神譴責他，誰知剛略微動了一下，就引來了九卿一聲痛苦的悶哼：「別動！」
我瞬間僵硬，腦子裡一片混亂，只聽九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故作淡定的對小九大說道：「乾娘今天給你做了新的小點心，你要去吃么？」
九大聽后兩眼瞬間放光，扔了小弓就捧臉：「哇！真噠？！」
九卿點頭：「當然是真的，你要去么？要去現在就去，不然一會兒就沒了。」
言畢小九大如一陣風般『嗖』的就跑走了，馬上要成一顆飛起來的小湯圓了。
當九大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我和九卿同時長舒了一口氣，但是，此時小九卿依舊沒有冷靜下來，反而越加的發展壯大了。
九卿抱我也抱得越來越緊，抵的我難受。
我紅著臉嗔怒道：「大魔頭你幹什麼？！我還懷著孩子吶！」
誰知大魔頭竟然說了一句：「我問過未艾，胎相很穩。」
所以……
下一瞬大魔頭就在我耳邊粗喘道：「殿兒，我想你了。」
「……」
我應該冷靜的，可我怎麼越來越熱了？！
就在我焦頭爛額之際天空突然劈開了一道驚雷，原本晴空萬里的藍天瞬間就布滿了濃烈烏雲，將天際線瞬間給壓低了。
之後墨雲不停洶湧翻滾，悶雷聲震耳欲聾，昏暗的雲層之中像是隱藏了千軍萬馬。
一道刺目閃電劈開雲層，再下一瞬傾盆大雨就瓢潑而下，渾身的燥熱瞬間變成了無盡的冰涼，我心口猛地一提，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可是又說不清為什麼。
因為擔心九大？
這麼長時間過後九大應該早就到未艾那裡去了吧？而且離殃幾乎是寸步不離的保護他，就算到不了也會被離殃抱走的。
不是因為九大，我清楚我的不安與惶恐不是來自九大。
是來自內心深處最恐懼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每每回憶起那些記憶都能讓我心如刀絞，甚至壓抑的喘不上氣。
我下意識的想要開神識去探測這空氣中是否有魔氣，誰知突然就感覺到了一陣天翻地覆，九卿直接將我橫抱了起來，之後縮地成寸頃刻間便將我抱回了西北角的那個小院子。
他進屋后一將我放在地上我便開了神識，沒有魔氣，看來只是普通的雷雨天。
可我那一顆心依舊無法安定下來，胸膛內的那一刻心臟被惶恐與不安絲絲縷縷地纏繞，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鬆下來。
真的只是雷雨天么？
隨後我直勾勾的看著九卿，眼中無意間加入了提防與緊張。
九卿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在對上我的視線后他渾身一僵，眼中瞬間布滿了恐懼與傷痛，像是心口突然被人捅了一刀一般，隨後他緩緩地伸出手，像是試探般輕觸我的手臂。
我下意識的想避開他的手，可我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冰涼時，突然間毫無防備的就心軟了，然後他舒了口氣，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溫聲說道：「別怕，只是下雨了。」
第一世的時候，九卿也告訴我那只是下雨了，可結果呢？
我渾身緊繃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突然無力的嘆了口氣，肩頭也垮了下來，隨後我苦笑著對他說道：「大魔頭，你這一世若還是在騙我，那從現在開始就別繼續了，直接捅我一刀算了，反正我也鬥不過你。」
長痛不如短痛，九卿你若是還是在利用我欺騙我，真的不如現在直接殺了我，別再將我從幸福的雲端殘酷的推入無底的深淵了。
這種痛苦我一次都受不起，更別說第二次了。
若你真的不愛我，現在你就直接照著我的心口捅一刀給我個痛快的，也比逼著我以身赴塔粉身碎骨強。
九卿一怔，隨後怒了：「胡說八道什麼？
我不再說話，一直低著頭看肚子。
九卿嘆了口氣，道：「殿兒，我不會再騙你，永遠不會。」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算你騙我我也不知道。」
九卿蹙著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在我毫無防備之際突然把我抱到了床上，迅速又謹慎小心的為我寬衣解帶。
我當場就傻了，媽的你這個魔頭真的是說來就來啊！
我伸手極力阻攔他的動作：「魔頭你瘋了！當心傷著孩子！」
魔頭一口含住了我的耳垂，然後啞著嗓音，言簡意賅的說了四個字：「我不進去。」
「……」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里，我驚奇驚訝又驚詫同時又微微帶一些興奮地發現夫妻之間不僅可以這樣這樣，而且還可以那樣那樣！
這個魔頭的花樣還真是多啊！
我感覺自己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單純的小神殿了！
都怪這個大魔頭！他把我帶壞了！
而且本來說好的不進去，可他最後還是忍不住進去了，動作十分的輕柔，小心又謹慎，雖然沒有曾經的那種激蕩與熱切，但我還是被他給弄成了一灘爛泥……
纏綿結束后九卿從背後將我摟在懷裡，手輕輕地覆在我的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九卿突然開口說道：「你跟莫愆說嫌棄我老。」
我一個機靈瞬間清醒，然後心虛的回答：「誰說的？沒有。」
九卿語氣中隱隱含了些委屈：「我自己聽見的。」
「……」
合著這個魔頭一直隱著身形在跟著我啊！九重天的防備需要加強了啊！
就在我提心弔膽之際，這個大魔頭果然不出預料的開口了：「我還聽見你把下輩子許給他了，還看見你哭了。」
我輕哼了一聲，負隅頑抗般的小聲說道：「下輩子你也管……」
這時九卿突然抱緊了我，將臉埋在了我的脖頸間，貪戀的輕吻過後才在我耳畔語氣堅定不容抗拒的說道：「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我笑：「你怎麼這麼霸道啊。」
九卿置若罔聞：「我想生生世世都去找你，可我怕自己找不到你。」
我撇撇嘴：「你找不到我我就跟別人走了。」
九卿輕笑：「那你一定要找個能一直對你好的，要是莫愆的話，勉強也湊合。」
我一怔，隨後不滿道：「剛還那麼霸道，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你這個大魔頭不實在啊！」越想越生氣，然後我把身子轉了過去，怒氣沖沖的質問道，「你是不是煩我了？膩了？不想要我了？」
「瞎想什麼？」九卿無奈，隨後將我攬入懷中，托著我的後腦將我的腦袋埋在了他的心窩，「我就是不想讓你受委屈。」
我道：「那你就在我跟別人走之前找到我啊！」
「若是可以的話，我一定會去找你。」九卿輕撫著我的後背，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你就別去找我了，我捨不得你遭這份罪，直接把我忘了吧。」
什麼叫若是可以的話？什麼又叫直接把他忘了？這個大魔頭說話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傷感？搞得我心裏面還挺難受。
真的是，一點也不考慮我這個孕婦的感受！
隨後我抱緊了他，直接岔開了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你這次要陪我生孩子。」
九卿點頭：「恩，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這才略微的安心，隨後腦袋緊貼著九卿的心口，閉上眼準備睡覺。
隨後九卿也不再說話，安靜又仔細的為我掖好後背的被角，生怕我著涼。
在我將睡未睡的時候，迷迷糊糊聽見九卿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快過生辰了？」
我眼也不睜的呢喃道：「生辰多了，我自己都記不住。」
九卿再次輕笑，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中似乎有些無奈和不舍：「簪子不能戴了，我再送你個禮物。」
「什麼？」
九卿沉默片刻，隨後雲淡風輕的啟唇：「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