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荒野-野菜粥

第1章 穿越荒野-野菜粥

寒冬雨雪霏霏時,冰面下的陰冷湖水恍若一張猙獰獸嘴,將落入其中的不幸者緊緊咬含不放。

她踩水掙扎著,手臂雖奮力揮舞,卻抓不到任何可借力的物品,耳畔彷彿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響又似乎轟隆如雷鳴,一口口冰水就這麼灌進嘴裡嗆入肺中,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口悶得直抽痛。

圓睜的雙眼絕望又不舍地看著岸邊綠松影影綽綽的倒影,隨著湖水的漸漸平靜,它們慢慢失去了最後一抹神采……

下一瞬,舒冰長喘一口氣后猛然睜眼,卻見耀眼烈日透過身旁綠樹闊葉間的縫隙灑在自己身上,刺得她趕緊側臉將雙目眯成了縫。

被救了?不不不,寒冬臘月不會眨眼變夏日。

原來,是噩夢?可也不像是躺床上呀,卧室天花板上不會長棵樹。

她懵懵懂懂的抬臂揚起手擋住艷陽,想要仔細看看周遭環境,赫然入目的卻是一隻肥嘟嘟、圓乎乎、白嫩嫩的小手,目測手主人年齡最多不過五歲許。

手掌健康且正常,驚悚的卻是,它長在二十又五歲的舒冰自己身上,此刻正被她用來遮陽。

正當舒冰發愣之際,又聽得耳畔傳來親切的呼喚:「妹妹,妹妹#*&#*&*?!」後面半截是完全聽不懂的生澀方言,唯有「妹妹」二字清晰可辨。

她一臉茫然的順聲望過去,只見一濃眉大眼的男孩正笑呵呵看著自己,嘴裡說的話依舊聽不懂,但那神態儼然是一副親妹妹活過來的驚喜模樣。

少頃,滿腦子暈乎乎的舒冰被那八、九歲模樣的男孩扶了起來,牽上左手向前走,右手不忘拎起先前擱地上的一串小魚。

他一面走一面興奮的嘀嘀咕咕說個不停,聲線脆朗語調卻帶著厚重的鼻音,蘇冰仔細分辨了許久,內容大約是很想念妹妹,要帶妹妹回家之類。

對此,跌跌撞撞行走于山林中的舒冰,終於意識到自己是魂穿了。

她低頭一瞅,卻見自己這身體穿著綉有精緻彩蝶的嫩綠交領薄衫,棗紅的綢褲下是一雙栩栩如生的虎頭鞋,手腕上還有一對做工精緻的獸紋金鐲子,明顯是一副富貴小孩的打扮。

這樣的裝扮怎會躺在山林,有個皮膚黝黑穿著半袖粗麻破衫子,背小竹簍上山挖野菜的哥哥?總覺得「自己」應該是死後被棄屍荒野或者活著就被人扔掉命喪山林。

然而,那男孩話語她雖聽不太懂,可關切之情卻溢於言表,見到自己摔倒烏黑眼眸中流露出的焦急與心痛情緒顯然並非作偽。想來,兩人應當有些淵源。

黃昏時,舒冰終於跟著那男孩連滾帶爬來到了山腳下,沒有城只有村,並且是一眼望去就田地貧瘠莊稼稀疏,只零散分佈著土胚房、茅草屋的小山村。

農人大多面黃肌瘦,穿著大襟粗布衣,男子頭頂一個髻,女的裹頭巾或腦後簡單挽了發。舒冰暗恨自己為嘛是學烹飪的不是學歷史的,周遭看遍了也完全分不清身處的朝代,只知道肯定是清朝之前的古代——沒辮子咯。

緊接著,男童牽舒冰站到了一斷壁殘垣小破屋前,在竹竿和灌木扎的籬笆牆外叫門:「二郎,開門,俺回來了。」裂了幾條大縫的木門,感覺一推就得垮,其實叫門也只有個象徵意義。

「窮。」就這麼一個字即可囊括她目睹的一切,整顆心頓時哇涼哇涼的。

舒冰在等待的同時,已經透過大門和籬笆縫看到了另一個男孩蹲在露天灶台邊燒火,那孩子也彷彿五歲左右,幼兒園沒畢業的年紀,蓬頭散發滿臉爐灰看不清面容,只覺得瘦骨嶙峋眼睛賊大。

待進了家門,歇息后喝上一碗清湯寡水野菜粥,又聽兩人樂呵傻笑歡迎自己回家,舒冰琢磨了許久對方言辭,終於弄清楚了現狀。

這倆倒霉孩子沒爹沒媽是孤兒,有一個妹妹從前娘還在時走丟了,據現在已有兩年多。舒冰之所以被認為是妹妹帶回家,是因為她雪白的肥手腕處有一顆痣,芝麻大小殷紅如珠,和當初失蹤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不到三歲的女孩走丟了還能一身富貴的自己回來,對此兄長榮家大郎的解釋是:「娘以前說神仙帶妹妹過好日子去了,現在肯定是長好了再還回來。」

二郎聽后還樂呵呵沖他哥問道:「妹妹都長這麼好了,那神仙啥時候讓俺爹、俺娘也還家來?」

唉,她忍不住在心底一嘆。雖然是兄妹相認和樂融融的戲碼,可舒冰覺得用「慘」這個字來形容此情此景或許更貼切一點。神仙帶走不就是死了的意思嗎?

聞言大郎端碗的動作也一僵,側臉背對弟、妹神色黯然了一瞬,而後勉強擠出笑容回答:「快吶,妹妹都回了,他們肯定也快回了。」

這哥哥看著小,其實挨邊兒也快十一歲,早年家境還湊合時也念過幾頁書,對人之生死並非全無概念。先前看見舒冰一時激動錯認為妹妹,但此時又聽弟弟提到爹娘,他再也無法繼續自欺欺人。

爹娘早就去了,妹妹……是他親眼看著入了鄰村某家人的銅釜,只怕也不會是眼前這個。

「到時候我們就能吃飽飯了!」二郎撫著癟肚腹舔了舔唇,憧憬滿懷,完全沒能察覺到哥哥的苦澀心情。

舒冰卻是真覺得嘴裡苦,大郎方才順手把苦苣菜往粥湯里扔,沒用沸水焯一下,又苦又澀,三條一掌長的小魚也是扔進陶罐里加水直接煮,沒有刮魚鱗啊,沒有剖腹去內臟!

身為廚師,哪怕她只是白案面點師也實在無法忍。本想撲過去拯救一下,無奈人小腿短且軟,阻止不及只能跪了。

粥且不說味道如何,只見米湯和菜,幾乎沒有可以嚼的米粒,只能喝沒法吃。小魚也既腥又苦,兩口就能吞下的,可惜沒得挑,更慘的是兩樣東西吃下肚她依舊覺得自己餓得慌,恨不得不顧形象舔舔碗。

大約是舒冰看著鍋灶的眼神太過炙熱,哪怕一言不發那兄弟倆也明白了這意思,不由雙雙嘆氣勸了起來。

「天快黑了不用吃太飽,明早哥哥給你蒸餅。」大郎如此許願。

「睡著就不餓了,走,睡覺去。」二郎燦爛一笑露出倆酒窩,隨後牽起舒冰就往堂屋隔壁的房間走去。

所謂卧室,空蕩蕩的,只有一木箱,一不大的木床。床上鋪著稻草,以及破薄被兩條——早已洗得泛白髮灰失掉原色,內里也沒了填充物。

躺在硌得渾身生痛的床上,蓋著哥哥讓出來的被褥,她默默凝視屋頂裂縫灑落的朦朧月光,心酸不已。

穿越文必備的配套設施,那什麼青紗帳、織錦被、富態老嬤嬤、嘴碎的小丫鬟在哪裡呢?跪求啊!

「睡著就不餓了,睡醒就啥都有了,做夢而已,睜眼就回家了……」舒冰緩緩閉上雙眼,努力催眠自己。或許是午後走太久山路,早已精疲力盡的緣故,她還真就這麼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直至天明。

「砰砰!砰砰砰!」晨曦初現時,耳畔突然傳來劇烈的拍門聲。正熟睡的舒冰渾身一抖,猛然驚醒,仰面瞧著掛有蛛絲的陳舊屋樑,她茫然了一瞬——不知身在何處。

隨著屋外拍門聲、咒罵聲越演越烈,她方才漸漸回了神。哦,掉河裡穿越了,既倒霉又幸運的人生,反正前面也爹不親娘不愛無牽無掛,倒不如現在重新開始好好再活一次。

舒冰給自己鼓了鼓氣,裹上外衫趿拉著鞋推開寢室門,卻見大郎在灶台邊忙著蒸餅,二郎則隔著門與人對罵。

「小兔崽子開門!自己都在俺家討飯還想冒充菩薩。呸,瓜劈吃飽了撐的!開門!不開門老娘把門卸了!」尖銳的女高音從籬笆牆外傳來,聽得人心煩。

二郎披著發像被點燃的炮仗一樣跺腳回罵:「誰討你家飯了?統共送了兩次米,一次霉爛一次麩糠!俺們撿了妹妹干你屁事,餓死不求你養。」

「給你吃還敢嫌。瓜劈二鎚子,俺要把人帶去見村正,快把她交出來!長耳朵沒?」那女人話音未落又狠狠踹了木門,力氣忒大震得門板一抖。

「呸!村正那兒俺們自己去,滾球你!」二郎狠狠唾了一口,厲聲喝道:「摳死你咧,帶著你家糧滾地下吃去!」

被咒罵的女人徹底怒了,發瘋似地錘門道:「你兩個死了爺娘的掃把星,劈嘴給你扇扯!開門揍不死你!」

聽了這話不僅二郎紅了眼圈,大郎也是氣得渾身哆嗦忍不住開了口:「那不是你們害的嗎?還敢說啊?滾!」

「俺爹你們逼死的!軍帖點的是大伯,俺爹白死了,一條命換不來俺和哥哥兩口飯。你們遲早得報應!」

當二郎抹了淚罵罵咧咧時,那道長期被摧殘的木門再經不住婦人的拍踹,忽然間轟然倒塌,拍起一地揚塵。

言語不通的舒冰正聽得一頭霧水,眨眼就見一頭戴絹花,穿著窄袖短襦、暗紅色坦胸長裙的胖婦人撲進門來,滿臉猙獰的挽袖似要逮人狠揍。

「你倆進屋,趕緊。」大郎順手抄起爐灶邊的柴刀,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去攔在了胖婦人身前。

與那婦人白胖壯實的身形相比,大郎是又黑又瘦又小,只看背影彷彿雞仔似的能被她一把拎起,待他柴刀一揮,頃刻間便氣勢滿滿一點都不輸陣。

胖婦人嘴上吼得厲害,狹路相逢時卻被他那孤狼一般的眼神,以及雪亮的刀刃反光所震懾,腳步下意識的一頓。

二郎趁機拉著木愣愣的舒冰閃身進屋,「啪」一下關上門還迅速插好了門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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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家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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