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去的時候，車裡的氣氛比來的時候更為冷窒，洛明皓垮著一張臉，活像她又做了什麼可惡的事得罪了他似的。秦素素的心情卻還挺不錯，想到夏思蓉如今過得不錯，孩子丈夫都應該有了，而且還不用擔心夏思蓉母親住院的費用，就會為夏思蓉感到開心，畢竟這些事她當初也曾參與過。她想到之前做過的那些事，又想起了程柏衡，他知不知道夏思蓉如今的生活狀況，如果他知道了，應該也會為夏思蓉感到開心吧？

她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於是酸酸的，她不知道程柏衡對於自己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可她知道一旦想起那個名字，自己做不到完全的平靜。會去想他如今過得怎麼樣，會去想他此時此刻又在做什麼，會去想他會不會偶爾的時候想起自己，也會去想他會不會在某個時刻覺得自己有幾分熟悉......

但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了吧，他們不用面對那些難堪，而他也能夠向他家人希望的軌道走去。

車在某個紅綠燈處停下來，洛明皓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一張臉陰沉著，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紅燈上，彷彿那抹紅讓他十分厭煩。

秦素素掃了他一眼，「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會直接衝過去。」

他這樣的人？他在她心中又是什麼樣的人？洛明皓慢慢的看向她，他看到她臉上略微的諷刺，只覺得刺眼得很，「秦素素，我是真不能理解你，對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也願意釋放你那廉價的善心，偏偏對我連諷帶刺。」

亂七八糟的人？他說的是夏思蓉？

秦素素笑了起來，「我的善心太廉價了，配不上你。我也不能理解你啊，外面那麼多心你也不看一眼，偏偏盯著我這廉價的善心，嘖嘖。」

「你是吃定了我不敢把你怎麼樣？」

「我哪有那個膽子，我討好你還來不及。畢竟你只要一句話，就可以給秦氏製造出某些危機，我就得求你高抬貴手，你這麼厲害，這麼妄自菲薄還讓不讓人活？」

「你討好我的方式可真特別。」洛明皓咬牙切齒。

前方紅燈轉向了綠燈，他卻沒有立即開車，而是看著她，她這張牙舞爪的樣子看著真是生機勃勃極了，可她眼中的不耐煩那麼的明顯，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後面有車按著喇叭，洛明皓也沒有移動車的打算，後面的車陸續從旁邊開走，離他這輛車遠遠的，唯恐碰著磕著。秦素素原本想讓他開車，只是他都能夠厚著臉皮擋在路中央，憑什麼她要為此買單？

她看向車窗外，過了一會兒，他才把車開走。

回到洛家，也不知道洛明皓對郁晴芳怎麼說的，他們當即從洛家回到「清水佳苑」，她為此鬆了一口氣，終於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盤了，連空氣里都多了自由的味道。雖然她又愧疚了，洛弈臣和裴西君也離開了，這下洛家又只剩下了郁晴芳和洛子謙，她終究是自私的人，終究還是只為著自己考慮。

回到「清水佳苑」后，洛明皓就不見了人影，秦素素也沒當一回事，甚至她希望一切都回到之前的相處。她獨自在這裡，洛明皓另外有住處，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

程柏衡處理好手裡的幾個案子，這才準備查自己過去的事，他已經有些確定自己過去所念的大學，只是在學校論壇里查找了一番，也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論壇里，多半都是一些准大學生在問收分線，在問各個專業的收分情況和就業情況。這種論壇的人流量本來就不多，幾個帖子飄在首頁並沒有多少人回復。

他關掉網頁，準備哪天親自去學校一趟，應該能夠得到某些信息。只要能找到當時的班導，雖然大學里的班導和學生接觸不多，卻可以通過班導聯繫上他當時的同班同學，他總有比較親密的同學，從他們口中，應該能夠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他取過手機，是沈珂的來電。他們上次見過面后，一直都沒有聯繫，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因為他當時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所以沈珂現在打電話來又是為了什麼？他並不認為沈珂會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女生，從他並沒有受到家人的騷擾就可以清楚，她已經接受了他那天的說辭。

猶豫了兩秒，他還是接了電話。

「程柏衡，我們見一面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好。」

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這才掛了電話。程柏衡並不認為他們還有見面的必要，只是沈珂的性格不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人，他思索了一會兒，想著或許是她有事讓自己幫忙，能讓她這般向自己開口的事，應該對她比較重要。

沈珂約的地方是一個著名的冰吧，這個冰吧著名的地方在於它獨特的位置，在半空之中，並且靠窗的地方腳下的地面是玻璃，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半空之中。有人曾戲言，膽子大不大，就看能不能面不改色的坐在那裡悠哉悠哉的喝著果汁。

沈珂並沒有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坐在靠里的桌子前，看向一群女生正鬧著踩上那靠窗的玻璃地面。有女生惡作劇的把同伴推上去，惹來同伴的大聲尖叫，於是大家站成一團，熱鬧而青春飛揚。

程柏衡走到沈珂對面坐下，沈珂這才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年輕真好，是不是？」

程柏衡看了一眼另一邊鬧著正歡的幾個女生，雖然嘰嘰喳喳，偏偏不會覺得厭煩，這大概就是青春的魅力？

「你也很年輕。」

沈珂笑了笑，「他們都說年少時候交的朋友最為純粹，也最為真摯；同理，年少時候的愛情也最是美好，最讓人難忘，你說是不是這樣？」

「我不知道。」程柏衡看向對面的人，他有些狐疑她為何會說這樣的話。

沈珂喝著水，她要的是香蕉牛奶，這會只覺得這味道膩得很，讓她直皺眉，乾脆又要了一杯冰水，喝進嘴裡，這才舒服了起來，「程柏衡，你姐姐安排我們見面那次，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程柏衡看著她，突然推翻自己之前的猜測，她並不是有事求自己幫忙，而是想告訴自己某些事。他心中隱隱有些激動，彷彿某些東西就要破繭而出，而他比他想象中更加激動和期待。

沈珂看著對上他的雙眼，「在我打電話給你之前，我告訴我自己，如果你沒有接電話，或者是你並不願意和我見面，那我就什麼都不會說，就讓那些事全變成過往和秘密。」她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此刻的情緒，不知道她是希望能看到他出現在這裡還是不想，「不管你會不會知道那些事，如果你不來，至少我什麼都不會說。」

「但我來了。」

「是啊，你來了。」沈珂輕輕的嘆了嘆，「我們就讀於同一所大學，不同的是你愛我大一屆，我在學校的時候看見過好幾次，只是我念大二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所學校了。」

沈珂以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可到了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想說的，能說什麼？難道他會在意她內心所想和所經歷的那些？而她也說不出口。

沈珂第一次看到程柏衡時，是他和秦素素在一起時候，俊男美女走在哪裡都能吸引人，於是很輕易的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因為關注了，於是陸陸續續竟然知道了他們的一些信息，知道他們是高中就是在一起的情侶，那時候最開始有的是羨慕，隨即滋生了一些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情緒。

沈珂不止一次聽到有女生談起程柏衡和秦素素，那些女生用不滿的語氣提秦素素，說秦素素也不知道傲嬌個什麼勁兒，就知道讓程柏衡做這做那的，真希望看到她吃癟的樣子。沈珂聽到那樣的話覺得很好笑，人家如何相處，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么？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秦素素做得不好，程柏衡願意寵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人家自己覺得好就行了。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她成為了一個喜歡關注他們的人，那是一種隱秘的情緒，她無法向任何人提起，她似乎喜歡上那個叫程柏衡的少年了，喜歡上他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對另一個女生很好，而她對他們的感情有著深深的祝福。

後來，她在學校再沒有見過那個叫程柏衡的少年，她偶爾看到秦素素時也是孤身一人，她開始打聽著他們之間的事，但都不清楚。她以為，她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聽到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消息，竟然是從自己父母口中，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激動。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賊，覬覦著別人的東西，忐忑不安的同時又希望佔為己有。

真愛是什麼？她看小說的閨蜜告訴她，真愛就是無論如何都會在一起的人，至於旁的都可以忽略。

當他在電影院看到秦素素的那個瞬間，好像就是在提醒著她，別做不切實際的夢了。

程柏衡之前從不提過去，但如今卻想找回記憶，有秦素素的原因吧？

沈珂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然後釋然的露出一個笑，她拿出包，取出一個袋子，「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她把袋子推到他身邊，「你看了就明白了。」

那是她偷偷拍下的照片，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把這些照片全都交到他手中，彷彿在冥冥之中，上天有著它特定的安排似的，於是所有的偶然全都成為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