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石小萌跑了。

心說這什麼狗屁辦法！

老石忽悠她。

她的內疚沒有因此減少，反而因為這個親密的舉動面紅耳赤。

她跑出去的時候一腳踹飛了門，無辜遭殃的大門拍在地上，□□都來不及，就又被石小萌狠狠踩了兩腳走過去。

有一道視線緊隨其後，落在那扇門上——

宋兆立在原地，抬手碰了碰嘴唇。

撩完，跑了？

石小萌見到烏白羽的時候，才知道這傢伙這幾年過得是什麼日子，相比較她那小賣部營業員的「底層」生活，他可真是懂得享受生活。

住的是花園洋房三層小樓，院子里停著三輛豪車，不用問就知道，這過的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

石小萌心裡有些不太平衡——都不是正經人，怎麼差別那麼大？

烏白羽見她臉色不愉，一邊引她入門，一邊道：「怎麼樣？」

石小萌：「你是問我你的房子怎麼樣，還是問我，我怎麼樣？」

烏白羽心說我的房子能怎麼樣，當然問的是你，可他不想起矛盾，更不想在自己家打起來，他那戰鬥力，和石小萌比起來，渣渣都不如。

前段時間被她踹了那麼一腳，現在心裡陰影都還在，屁股還疼。

他道：「我當然問的是你。」

石小萌站定，沒有閑心去觀賞烏白羽家大廳的歐式裝修風格，一動不動盯著他，臉色十分不愉：「你說我會主動找你，你肯定知道什麼。」

烏白羽瞧她那臉色，心下一時有些得意，勝利感悄然爬上心頭，剛想著要不要將這個話題高深莫測的引入下去，也好讓他烏大少裝裝/逼，卻聽到石小萌直接來了一句——

「你最好都給我講清楚，要是不說明白，上次我怎麼打你的，今天直接雙倍。提醒你一句，我的石化能力和力量值都提升了。今天打你，肯定比上次疼，別進了醫院哭鼻子。」

烏白羽：「……」

她竟然威脅他？！

烏白羽忍不住瞪了石小萌一眼，石小萌挑眉回瞪，叉腰道：「怎麼？你要變回原身噴我糞？」

烏白羽：「……」

烏少的手都要抖了——這個品味低俗的女人，竟然張口就是糞。

還有他早不是當年那隻烏鴉了，能不能不要總是提噴糞這種陳年舊事啊？！

烏白羽氣不打一處來，胸口起伏了好幾下，才安奈住情緒，道：「和許願者解綁了吧？能力也開始提高了？」

石小萌：「你果然都知道。」

烏白羽：「那我也說了，我家有長輩想見你，是你不肯見。」

石小萌：「你說的，和我說的，有什麼聯繫？」

烏白羽哼道：「見了不就知道了。」

這花園洋房其實面積不大，但屋子中間卻騷包的立著一個白色的旋轉樓梯，烏白羽領路上樓，石小萌跟在後面，一直上到頂層。

頂層有一個玻璃房，花花草草一屋子，綠色植物居多，間或綴著點白花，石小萌對這些草不敢興趣，站在玻璃房門口，目光一掃，疑惑，根本沒有人。

直到烏白羽走進玻璃房，將綠色植物后一個白色的吊椅轉了過來。

起初，石小萌以為烏白羽轉那吊椅是示意她過去坐，走過去，卻聽到玻璃房內傳來一聲老翁般吊嗓子的咳嗽音，堪比他們烏鴉那難聽的叫聲。

石小萌掃了一圈，沒見到人，還奇怪的朝烏白羽嘀咕了一句：「誰在咳嗽？」

烏白羽站在吊椅旁邊，白眼快翻到後腦勺了，下巴尖挑了挑，指著身邊的白色吊椅，眼神里噴著一句話——

你是不是瞎！

這裡啊！

石小萌這才看到，那吊椅上鋪著一層灰色的絨毯，毯子上又墊著一塊白色的氈皮，皮子上，老母雞似的，窩著一隻黑毛烏鴉。

石小萌：「……」

果然很有長輩范兒啊。

就是小了點，體型比烏白羽的原身小了好幾圈，麻雀一樣巴掌大，不仔細看，還真瞧不出來。

石小萌走近幾步，蹲下，眼睛巴巴將那黑烏鴉看著，張口猶豫道：「您……好。」

老烏鴉一身黑毛，大約年紀大了，站都站不動了，只能那麼孵蛋一般窩著，眼睛周圍一圈灰白的毛，見石小萌和它打招呼，張口，蒼老的聲音傳出來：「你要是想跪我，就跪的徹底一點。」

石小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膝蓋，抬眼道：「烏鴉大爺，你誤會了，我是怕你抬著眼睛看我，脖子會酸，所以我就蹲下來和你說話。」

老烏鴉竟然毫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那就拿個椅子，坐。讓我好好看看你。」

烏白羽是絕對不會屈尊給石小萌拿椅子坐的，石小萌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石頭和烏鴉溝通的好處就在於，沒有人類的那些彎彎道道，有什麼說什麼。

老烏鴉想見石小萌，石小萌也想探個究竟，雙方出發點一不一樣不重要，只要能坐到一起，就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開頭。

烏白羽並沒有離開，門神似的立在旁邊，站了五分鐘，垂下的脖子有些疼，索性也在吊椅旁邊蹲了下來。

老烏鴉這才開口道：「你叫石小萌？」

石小萌點頭。

老烏鴉火燒過一般焦灼的嗓子啊了一聲，像是在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著開口說：「這個名字，倒是比你之前那個前輩好聽點。」

前輩？

石小萌疑惑：「前輩？」不是說，她是第一個變成人的石頭，那掉鏈子的管理協會不還說有個什麼超石計劃嗎。

老烏鴉：「哦，在你之前，好多年了。也有那麼一塊成精的石頭。大封之後，她和烏鴉就一起不見了。白羽化形成人被我找到的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也會有新的成精的石頭。」

老烏鴉年紀大了，說話雖然沒有顛三倒四，卻也慢得出奇，可石小萌根本聽不懂。

什麼大封？誰不見了。

她轉頭去看烏白羽，烏白羽蹲在旁邊，重逢時那高貴的少爺范兒此刻蕩然無存，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羽毛，叼在嘴裡，痞態稍不留神就暴露得一乾二淨。

在石小萌目光的猛盯下，他叼著根毛道：「說來話長。」

石小萌：「那你就往短了說。」

烏白羽：「短了也得追溯到十年前。」

石小萌捏了捏拳頭，平靜的臉色下，骨結啪啪做響：「那你挑要緊的說。」

要緊的，還是得追溯到10年前。

傳說，世界萬物有靈，普度眾生的不是神仙，而是天地日月精華。

這些精華可叫萬物復甦，可令花開草長，也能叫生物化精。

但石頭被稱為污濁之物，無法吸納精華，更無法化精。據說人類無法吸納天地精華的原因也是因為女媧捏土造人，土也是污濁的代表之一。

生物化精，卻不是真正的人，還比人強大，擾亂了社會規則，於是十多年前，有奇人造「大封」，將精怪們盡數鎖於大封內，又令烏鴉石頭鎮守大封。

如果大封內有精怪逃出，烏鴉和石頭就要一起將逃出的所有精怪抓回來，重新鎖大封。

而烏鴉和石頭是成對而出，第一代的烏鴉封鎖了大封，現在，烏白羽和石小萌，是第二代的守封者。

石小萌表示：尼瑪，感覺像在聽聊齋志異。

二代守封者這個身份，有點火影的味道呢。

老烏鴉並不知道她的這些內心活動，要是知道，大概要被氣得兩腿一瞪，直接掛了。

老烏鴉繼續道：「大封閉合后，第一代的烏鴉和石頭鎮守，只要他們還活著，就絕無可能出現成精的烏鴉和石頭。十年前，白羽化精成人的時候我就知道，第一代的烏鴉應該是已經死了。」

相比較其他物種，石小萌還是更關心自己的種族，於是問：「那石頭呢？」

老烏鴉：「不知道，也許活著，但活著也沒用了，烏鴉已經死了，她也再不能做守封者。現在，你們才是。」

石小萌聽這些，就和旁觀者聽故事一樣，並沒有當事人的感官。

什麼大封，什麼守封者，這些和她有關嗎？

她不就是個許願石嗎。

聽完了，輪到她來問了：「那為什麼，我和我的許願者會解綁？」

老烏鴉依舊是個窩蛋的姿勢，翅膀縮著，脖子也縮著：「你和白羽是成對的守封者，在你們遇到彼此之前，你當然是許願石，但從兩周前開始，你就不是了，你是守封者，許願石和許願者之間的綁定不再有效，你現在的目標，就是守封。你應該也感覺到了，你的相關能力都在慢慢增強，而這些，是你做許願石的時候根本無法達到的。」

石小萌：「……」

不知道還好，知道這點后，石小萌差點沒直接抬手把面前的老烏鴉拎起來晃——

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我一個許願石，當什麼門神，我不要守門不要守門不要守門啊，我要我的許願者，我要和教授一輩子綁在一起！

你們這些烏鴉說得輕巧，怎麼能懂解綁后我許願石的煎熬？

啊！？

石小萌忍了半天，才剋制住站起來轉頭走人的衝動，她想聽聽有沒有辦法恢復和宋兆的關係。

然而——

老烏鴉的小圓衍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責怪她不識好歹：「你是因為需要守封，才有機會變成人，完成許願者的任務並不是你的人生目標，守封才是。」

石小萌：「可守封和許願有矛盾嗎？我和我的許願者之間的關係，影響守封了？」

老烏鴉顯然知道的不少，它冷冷解釋道：「許願石會特別在意自己和許願者之間的關係，只要你們關係存在一天，就會影響你的判斷，你的一切行為都會以許願者為首。可首封並不是一件隨隨便便的事，當然要解綁你和許願者的關係。我勸你，現在就離開你的那位許願者，反正你們也沒有關係了，不要讓他影響你以後的判斷。」

這番話說得著實無情，連旁邊的烏白羽聽了牙齒都覺得酸。

石小萌聽完已是一臉震驚——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竟然需要和自己的許願者分離，還是被迫分離。

可老烏鴉態度堅定，它並不是許願石，也根本不能理解許願石對許願者的執著心態，更不能體會今天早上石小萌起床后，發現解綁后的那一系列內心波動。

石小萌怔怔坐著，臉色有些茫然，好半天，掏出手機。

烏白羽看她：「你做什麼？」

石小萌不理他，撥通一個電話，接通后，飛快道：「教授，烏鴉湯你喝嗎？」

烏白羽：「……」

電話那頭被「奪」去了初吻至今還站在套間走廊里思考人生的宋教授：「……」

老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