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烏鴉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找到了烏白羽,等來了石小萌,最後守封大任卻被撂了挑子。
混賬啊!
這是大義!大義!
石小萌才不管他什麼大義不大義,搞清楚事情的因果緣由,確定自己和宋兆的關係再也沒法恢復后,挑頭就走。
任由老烏鴉在身後用粗癟沙啞的嗓子叫罵,也絕跡不回半個頭。
她主要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煲個烏鴉湯。
回去的路上,她直覺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如果她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那什麼鬼的大封,那讓她做一個普通的石頭不就好了。
為什麼要做許願石?
做了許願石,為什麼又讓她承擔大封得義務?
還有老石,許願石管理協會,他們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突然消失,又是因為什麼。
石小萌心裡毛毛的,後悔今天見了老烏鴉,同時決心以後能不見烏白羽就不見烏白羽,果然和那臭鳥兒重逢就沒好事。
可剛走到醫院門口,發財的警示便在耳邊大作【警告!警告!提示:不久前你剛剛親吻了宋教授。】
石小萌一個急剎,猛的在醫院門口站住,很快倒退幾步,撤回醫院門口,閃身到角落裡的樹叢。
她靠在一顆大樹邊,咬著指頭,生無可戀臉——
她白天親了教授,她親了教授,親了,宋兆。
老石坑她沒錯,早上因為剋制不住情緒做了這樣出格的舉動似乎也情有可原?
可她再蠢也知道,打啵這種事是能隨便做的?!
好歹做人也好幾年了,親吻意味著什麼她能裝不清楚?
要命啊!
捂臉。
她竟然輕薄了教授!
石小萌恨不能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冷靜半年,她腦海里作為石格的那部分此刻正在和她的人格交戰,打的你死我活。
人格:「你親了他!你知不知道女人親男人意味著什麼?你還敢亂親?」
石格:「早上的情況是我能控制的嗎?」
人格:「你控制不住你就親?」
石格:「要不然該怎麼辦?當時內疚得恨不得當場切腹自盡,親一下又不會死!」
……
石小萌深深嘆口氣,手掌撫著額頭,根本想象不出來等會兒要怎麼面對宋兆。
太尷尬了,要不然先在外面住幾天,冷靜冷靜?
不行,雖然解綁了,但那種不想離開許願者的心情十分強烈。
在做保鏢期間塑造的女強人性格不用半天碎得四分五裂,冷靜對此刻的石小萌來說太難了,石頭的本能難以抗拒。
糾結了足有半個小時,任命了,親也親了,先回去再說吧。
石小萌往住院部走,路上卻突然覺得有什麼在背後盯著自己,轉頭,目光所及是路邊的幾棵大樹,樹杈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
錯覺吧,或許是野貓。
回到套間病房,被踹飛的大門已經被人抗走了,新門還未換上,只有門框孤零零的立著。
想起當時自己是怎麼一腳踹飛大門跑出去的,石小萌尷尬得臉色發紅,她穿過大門,走進屋內,卻看到宋兆坐在椅子上,有護士在給他包紮腦袋。
剛好包紮完,護士姐姐正在叮囑:「傷口撕裂了,這次得好好休息,感染可就麻煩了。」
石小萌忙跑過去,驚訝道:「怎麼回事?」
護士姐姐責備的掃了她一眼,顯然覺得這位擁有霹靂無敵精英范兒的宋教授的腦袋,一定和眼前這位踹飛門板暴走的女漢子有關。
「傷口裂了,你多看著,要好好休息,很容易感染,腦部傷口感染很麻煩,你可要多留點心。」
「好好,我知道了。」
護士姐姐一走,石小萌也沒來得及觀察宋兆的面部表情,一個勁兒盯著那包紮的傷口看,心說這傷口和她有關嗎?是因為她嗎。
早就說腦殼太軟需要石化嘛!
完了,內疚得又想抱腿哭了qaq
這風風火火撩完人跑走又跑回來的當事人竟然只顧著那腦袋,宋教授對自己的顏值吸引力產生了一點質疑。
他抬手,扣住石小萌的手腕,輕輕一帶,將人拉到面前。
一坐一站,他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女孩兒,道:「去哪兒了?」
石小萌默了下,不想提老烏鴉和烏白羽,便說:「出去冷靜冷靜。」
宋兆:「冷靜完了想給我煲烏鴉湯?」
石小萌:「……剛好路過菜市場。」
想騙宋兆太難,宋兆想騙自己也很難。
他問:「你去見了烏白羽?」
能不能不要隨便一猜就猜中。
這下好了,她連借口都不需要找了。
「嗯。」
宋兆:「有什麼事?」
石小萌否認得過於不走心:「沒有。」
宋兆一眼看穿:「那就是有。」
石小萌對宋兆向來坦誠,正是因為坦誠,像現在這樣尷尬的氣氛先前從來沒有過。
畢竟,許願石至關重要的守則之一:不能對許願者撒謊。
石小萌第一次在宋兆面前說違心的話,雖然因為解綁,下意識說得很順溜,但也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宋兆則在戳破石小萌的謊言后,第一時間回想起了這條規則。
兩人默默對視——
石小萌:「……」
宋兆:「……」
石小萌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張嘴:「教授……」
宋兆站了起來,大腦冷靜,直言不諱:「石小萌,你今天不但做出了超乎尋常的舉動,還自己破了許願石守則。你有事瞞我。」
石小萌下意識又要否認,但就是這種下意識,令她突然意識到,她和教授的關係真的和過去不同了,綁定的時候,他們擁有從屬關係,有些法則她必須遵守,也會下意識完全遵從,可現在,沒有了許願石和許願者之間那層牢固的關係,她某部分被束縛住的想法,如同牢籠里被放飛的鴿子,撲騰撲騰自由飛翔起來。
那種感覺,好像一個隱形的小枷鎖徹底鬆開,她和宋兆之間,關係斷了,但與此同時,也平等了。
有自己想要掩飾的真相和情緒,可以說不,可以拒絕,這難道就是真正的獨立個體會有的感覺?
石小萌無暇細細體會,只是一種很淺的感覺,拂過心頭,叫她覺得非同尋常。
但這些感覺宋兆是沒有,他只是在分析,石小萌不再遵從守則,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說過,不遵從,有天譴,她不想被雷劈。
那現在不遵從,難道是因為,她不需要再遵從守則了?
可以不遵從了?
什麼情況下,可以不遵從?
宋兆不知緣由,但有些事,暫時不知道,或許是好事。
他沒追問。
而石小萌也故意拐了話題,問他:「教授,你傷口怎麼裂了?」
宋兆看著她:「驚嚇過度。」
「驚嚇?」想起自己那腳,確實,用力過猛,「對不起。」
宋兆卻垂眸看她,黑眸里是一個圓溜溜的腦袋瓜:「對不起什麼?」
石小萌的歉意很坦然:「我不該踹門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
「?」
「你那踹出的一腳和飛出去的門板暫時還嚇不住我。」
「啊?」
「想起來了嗎?」
石小萌一臉: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的懵樣。
宋兆笑了笑,帶著幾分自嘲,但瞬間釋然得雲淡風輕,這世界上沒多少人頂著紗布還能帥出精英范兒,但偏偏他就可以,那是骨子裡透出的氣質,什麼也遮擋不住。
他不動聲色的抬步靠近,只有半步。
石小萌下意識退了半步。
他又近了一步。
這次,石小萌退無可退,后腰碰到了身後的案幾。
她抬眸看到宋兆逼近的面孔,還有那尊淺淺的笑容,帶著尤為克制的冷靜。
她還看到,他抬起手,食指朝自己唇上一指:「現在,想起來了嗎?」
石小萌臉上轟一下,血色浸染。
這麼直接,還真是……教授的風格啊。
石小萌下意識就要道歉,說,對不起,我錯了。
可面前的男人並沒有給她回應的機會,接著笑笑,笑的有些散漫,目光卻專註,一直將她望著,道:「看樣子是想起來了。」
「既然想起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探討一下,前因,以及,後果。」
前因——為什麼突然親他。
後果——親完了,後續如何。
發財小助手永遠的懂得審時度勢,不該它出現的時候堅定的裝死。
石小萌腦子裡一團漿糊,什麼前因,什麼後果,毫無邏輯,思考能力為零。
她抬手到後背,撐著案幾,努力站著,非常非常努力。
宋兆垂下的眸光更近了一步,兩手撐在案几上,石小萌身側,後背弓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距離很近,姿勢比預想中還要親密,她逃無可逃,他覺得這樣正好。
而這次得探討卻有做幌子的嫌疑,什麼前因後果,根本沒人再問,也沒人回答。
他直接吻了上去。
為什麼要親他呢?
為什麼不重要。
現在,這一刻,最重要。
石小萌:
我是一塊許願石。
有一天。
我親了我的許願者。
後來。
他又親了我。
我為什麼親他,我知道,他不知道。
現在。
他為什麼親我,他知道,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