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城
對於父親遭了算計這事兒，賈赦第一個懷疑的便是王家，可想想又覺得沒道理的很，王家為什麼要算計父親呢？
現在的王家和賈家合作，王家的閨女也是剛剛嫁入賈府，王家只有盼著賈家好的份兒，怎麼可能會生出這樣的算計之心呢？
這十分地說不通啊！
當然，不排除有人想要算計賈家和王家，一簍子地都算計了進去，王家和賈家翻臉，誰又是受益者呢？
賈赦暫時地有些弄不明白，腦子轉的飛快，腳步也不慢，快速地往書房走去。
現在倒是還好，可明日定然會有許多人上門探病之類的，所以自己需要安排好這些事情。
後頭倒還好說，可是前頭呢，想想自家二弟的那個木訥樣子，賈赦嘆了口氣，看來還得讓敬大哥哥過來幫襯幾日了。
當然，帶著書獃子的二弟，看他與人情世故上能否稍微地有些長進了。能幫襯自己一二也是好的，至少當個擺設也不錯啊！
大伯不可能見天兒地都這麼閑著，他畢竟還有衙門裡的差事兒要顧著的，再者說了，賈赦對於代化的心思也是有些複雜，叔侄倆之間有些分歧，這倒也是正常的，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不願意和老狐狸的賈代化在一起。
賈敬就好多了，畢竟是同輩人。
剛想明白這些，賈赦復又回到了書房。
他想想還是覺得讓人早早地將梨香院收拾出來，將父親挪移過去比較好，這一處地方本來就是前世父親的靜養之所，不過前世卻被人給糟踐了。
如今么，他們是在做夢了！
這些內宅的大事兒，自然還是擺脫不了史氏的，賈赦在吩咐了管家之後，這才和雙目紅腫的史氏說了一聲兒，史氏瞧著鎮定自若，井井有條的長子，再看看渾然懵懂，一臉稚嫩的政兒，心緒複雜。
「就按你說的辦吧，家中的大事小情看來就得你們兩口子擔著，有什麼跑腿兒的地方讓你弟弟去，你弟妹我也打發去給你媳婦幫忙了，老爺這兒有我守著呢，還有陳嬤嬤在，你就放心吧，至於其他的，多和你大伯商量商量，我一個婦道人家畢竟有不周到的地方。若是內院之事你和你媳婦兒有不好辦之事，且記得告訴我，我來幫你們處理。」
賈母這一番話也真是讓賈赦有些沒想到呢，看著他怔愣的表情，史氏心中慨嘆了幾句，不管如何現在老大就是家中的頂樑柱，這事兒她也算是看的明白，是以現在她除了全力地支持賈赦，讓賈家度過這個難關之之外，她又能如何呢？
賈赦很快地就回神過來了，顯然史氏這是服軟示好之舉，他先暫時地先收下這份兒善意就是了。
代善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人的，尤其是瞞不過上面的那位的，代善身為皇帝的伴讀，作為皇帝絕對可以信任的心腹，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皇帝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其中的真相的。
天下之主想要知道點什麼事情，有通政司的存在，幾乎可以說是不費吹飛之力，所以瞧著自己的重臣竟然被王家和自己的小崽子們給算計成了這個德行，他心中的悲怒可想而知。
被自己的崽子們算計的又何止是一個賈代善呢？他堂堂帝王，身為九五之尊又能如何？他的幾個小崽子們不也是一樣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開始折騰，為了自己屁股下的這把椅子，也真是沒有一個老實孩子就是了。
皇帝心中泛起了一抹悲涼的同時又是怒氣忡忡起來，堂堂朝廷重臣，竟然這般地被人算計，王家的小崽子儘管可惡，可更加可恨可氣的難道不是賈家的那個老二嗎？
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放過，與畜生何異？
不得不說，皇帝都是一種很奇葩的生物，「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種情緒太過尖銳的時候，就表明有人要倒霉了。
這一次，很不幸地輪到了賈政和王子騰了，尤其是賈政，雖然他的目標不是代善，可是既然已經做出了兄弟鬩牆的選擇，那麼這人就甭想在朝堂上出頭了。
皇帝的心情抑鬱，這身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兒去。
同樣心情不好的還有賈府眾人，焦慮的焦慮，擔憂的擔憂，百般的心思糾結在一起，總之讓眾人是坐卧不寧。
賈代善的兩個庶女這些日子基本上被嚇成了小傻子，只能不停地祈禱老爺能儘快地擺脫險境，否則的話，自己二人被說是嫁得好了，最好的下場只怕也是老死家廟了。
兩位姑娘身邊的幫凶賈赦也是簡單粗暴的很，完全不去分辨，只要為主子做了些什麼，都統統地逐出府外，暫時地被關在了老太太留給賈赦的莊子裡頭。
這裡頭的人至少忠誠上不會有什麼問題，賈赦可以保證不會有任何的消息外泄諸如此類的事情便是了。
這些人都是隔離關在小黑屋，而每天飲食和水不會剋扣，不過是不給他們見光便是了。
就在眾人不以為然，覺得大爺太過慈悲了的時候，沒想到，一個兩個的開始崩潰了，幾乎將自己祖宗八代的醜事兒都一股腦兒地給倒了出來。
這下子眾人對著大爺崇拜的簡直不像話，果然是成大事者，哪怕是審訊呢，大爺都能如此地與眾不同。
這個莊子上不是伺候過老太太的老人兒就是之前老太太的陪房，現在老太太走了，他們效忠的對象自然便是大爺而不是賈府了。
至於背叛么，卻也不會有人生出這般豬狗不如的心思來，如今的生活這般地平靜，眾人又受大爺的重視，前程一片大好，怎麼可能會背叛呢？
所以賈赦也是以最快的時間捋好了整個事件，赫然發現，這些人要對付的目標竟然不是老爺，而是自己。
至於父親到底是怎麼中招的，卻又是另一樁迷案了。
當然，在這重重的算計中，賈赦也不會相信這是一樁巧合了。
雖然種種的跡象都表明，此事與王家有脫不了的關係，可不管是為了什麼，賈赦如今都沒辦法和王家撕破臉，所以只能裝作不知了。
這種感覺豈止是憋屈呢，賈赦好幾天都是陰沉著臉，完全是一副死人臉的模樣，眾人以為賈代善又不好了，所以閑言碎語的滿世界飛了。
可不管是寧國府還是榮國府，都無人站出來闢謠，這下子，眾人更加地確信了，許多的傳言都是有鼻子有眼兒的，偌大的國公府，從幾天前的車馬盈門到如今的門可羅雀，可見人心，可見這人官場上人走茶涼到底有多快了。
最後這流言蜚語甚至也是驚動了皇帝，他專門打發了宮中的太監首領前來看望賈代善。
有了上面那位的探病，又有賈家也未傳出凶信來，眾人這才恍然，賈府似乎也並未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呢，所以寧榮街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賈赦的心緒很是平淡，這些起起伏伏之事，自己看的多了，也經歷了不少，所以又何必驚訝激動呢。
可是別人卻不同，心理上的這種落差使人十分地憋屈，這很是想不通的有兩人，賈敬和賈政哥兒倆。
賈敬畢竟也算是官場中人了，所以不管是城府還是自我的調整，都要比賈政這個不諳世事的年輕人要強的多，可偏生，賈敬受到的影響更大。
可他隱藏的好，除了賈赦之外，便是代化這個親爹都未覺察出來多少。
如今的世道講究的是「嚴父慈母」，講究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父子之間的關係便是貓與鼠一樣，父親對著兒子動輒便是呵斥，教訓，再不然便是各種的考校。
少年人心性好玩，做父親的又特意為難，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這父子之間的關係，他真心親密的還真沒幾個的，所以代化對於兒子的變化不如賈赦敏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想想日後的敬大哥哥厭倦了官場，也是因為賈家站錯了隊伍，所以只能出家為道，以避上面的清算之事，賈赦就覺得自己如今有必要去做些改變。
不為別的，至少敬大哥哥比起賈珍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強多了，不是嗎？
最起碼有他看著，賈珍也不會替老賈家招下那等禍事，最後弄的家族敗亡，子孫凋零吧。
不過這救的了急，救不了窮，所以自己提醒到了，可賈敬日後還會走上出家為道那條路的話，他自然也不會強求的，其實他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分宗啊，榮國府自成一脈，少了那些污糟的枝枝蔓蔓，日子不知道多清閑自在呢！
賈赦想的倒是挺美的，就不知道這世事會不會朝著他所期盼的發展了。
代善雖然一直都在上吐下瀉，可人卻一直都是清醒狀態，並未出現王君效太醫所害怕的暈厥昏迷之類的後遺症，這讓眾人懸著的心好歹地鬆了那麼一丟丟兒。
賈赦忙著處理這些家事兒，外面的往來之類的，短短的三五日功夫，他瘦的衣裳都開始咣當了，別人不心疼，可張靜姝卻不行，自己的丈夫自己不疼他，不照顧他，這個家中，誰還會想起來照顧他呢？
發現丈夫瘦了的厲害之後，張靜姝便每日地吩咐自己的小廚房為丈夫燉上一盅的補湯，有些時候賈赦喝不完，便是夫婦二人一同享用的。
可惜的是，這日的魚湯張靜姝聞著就覺得不好，喝了一口之後更是嘔吐連連，可是唬著了眾人，唯有賈赦與張嬤嬤想起了某個可能，盯著張靜姝的肚子，兩眼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