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城
賈赦在知道賈政謀害自己不成,卻被代善反利用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簡直要將他焚燒殆盡,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得虧自己還將賈政想成了是個一無是處的小白兔,這可真是極大的諷刺!
所以上一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賈政就陰了自己無數回了,諷刺的是,自己還從未將賈政認定為罪魁禍首,反倒是覺得史氏才是最大的原因。
現在看來,自己是真的蠢啊!
才不到二十歲的賈政就能合謀外人想要了自己這個嫡親大哥的命,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能做的呢?
況且現在他還沒礙著賈政的道兒呢,父親還活在前頭呢,一切基本上都是會由著父親安排好的,依著父親的性子,難道他能眼睜睜地丟著賈政不管嗎?
怎麼可能?之前為了賈政的學業,父親搭上自己的老臉,去求了張家,這才贏得了五道先生的一個考核機會,不過是因為賈政他自己不爭氣罷了。
如若不然,憑著五道先生弟子的地位和能耐,賈政就能一下子一飛衝天的,可惜的是,賈政自己不爭氣,所以才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又能怪誰呢?
可誰知,賈政這個賊鬼的東西,竟然會和王子騰聯手,而且謀算的還是自己,自己的生命遇到了威脅,卻因著他是自己的親弟弟,礙著代善,自己還不能出手教訓他,這讓賈赦如何地能咽下這口惡氣?
當然,雖然想在代善面前留個好影響,可是賈赦也不是沒脾氣之人,不會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之前不去做任何的防範和回敬的,否則的話,別人只怕是要將自己當成軟柿子了呢!
所以在聽到父親問詢自己如何處置賈政時,賈赦雖然臉上帶著微笑,可是這種微笑卻是帶著一股子讓人陰寒之感,便是代善,也感受到了這種濃濃的惡意。
「父親,老二的性子您也知道,脾氣你也清楚,秉性如何,您也看到了,他也不適合為官,不適合和人交往,與其放出去給家族肇禍,被有心人利用,還不如就讓老二直接在家得了,老二愛讀書,好做學問,賈家也不是沒有家學的,六叔的年紀畢竟大了,讓老二跟著六叔歷練幾年之後接掌家學好了,這也不算個輕鬆的差事,可到底也算是投了老二的性子和喜好,您覺得呢?」
想想日後賈氏的族學到底成了個什麼污臟德行,賈政的兩個兒子成了個什麼樣子,賈赦就露出了一個邪惡的表情,日後且要讓賈家的鳳凰蛋感受一下什麼叫做世界的惡意了。
代善也是沒想到,老大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他有些詫異,可是仔細想想,倒也真的是挺合適的。
族學的代儒是代善的庶弟,中了舉人之後便沒有再去考,當時父母也是怕庶強嫡弱的局面出現,所以才沒讓六弟繼續出頭的,雖然後來自己也想過替六弟謀個出路的,可惜的是,那個時候的六弟已經養成了自己憤世嫉俗的性子,完全不領受自己的這一番好意了。
賈家的族學這些年,除了一個賈敬之外,還真是沒出現幾個有出息的,甚至是秀才都沒有幾個,之前他還不覺得,可是如今么,卻不一定了,是不是這老六心中還藏存之後戾氣,所以賈氏的族學就成了個擺設了?
日後將老二放進去,甭管是如何,對於老六來說也算是個警告了。
不得不說,老大的這個主意倒真是不錯的,不過前提時自己真的能不去糾結老二的前程的話。
「唔,此事容我再想想,我要好好兒地想想,此事卻是不急!」
賈赦聞言,心中難免地有那麼一丟丟的失望,可到底他也曾經為人父,即將也為人父,所有自己可以理解代善的心情,畢竟是自己的嫡親兒子,他無法立即地做出決定來,賈赦不想讓他為難,也願意給他這個時間去考慮。
「好,父親您先好好兒休息,此事不急!」
賈赦替代善掖好了被子,然後轉身出去了。
賈赦離開了,代善瞧著長子的背影,暗暗地嘆了口氣。他是能看的出來,老大心中有怨氣,可自己做父親的,又能如何,手心手背這都是肉啊,傷了那個他都心疼的,好在現在還沒有釀成大禍。
代善憤懣賈政的所作所為時,更加厭惡的是挑唆老二生出了這樣的心思,而且還讓老二干出了這樣喪盡良心之事。
得虧沒有釀成大禍,不然的話指不定會是個什麼情形呢。
不過縱然如此,代善心中還是煞氣凜然,王家的小崽子,且等著吧。
不過賈赦的仇人名單上還有個賈政,經過了這事兒之後,賈赦總算是將自己身上最後的一點軟弱和心慈給扒拉了個一乾二淨。
自己也真是個軟蛋,也實在是太蠢了些,所以才會讓人覺得是個軟柿子,覺得好拿捏,好欺負了,是吧?
來日方長,他希望賈政能享受自己日後的人生。
賈政想要什麼,他比誰都清楚,就是要讓他看到,聞到,可是吃不著。
至於王子騰么,也是一樣,或者從根子上毀了他的希望才好呢,讓他做自己的美夢去吧。
不過這事兒該怎麼實施,賈赦卻需要仔細地斟酌一二,當然,他的二舅兄張景湖也許也能給自己一些好點子的。
張家人護短這一點,賈赦十分地喜歡。
目前的賈政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在聽到兩個妹子被關進了小佛堂,吃齋念佛一年,她倆身邊人,兩府上下但凡和兩位姑娘有關係的奴才下人的都統統地消失不見了之後,他就知道這事兒過去了,心中鬆了口氣。
只要不會查到自己身上,他就放心了。還好還好自己謹慎,這事兒通過了那兩個蠢貨,不然的話,得了這樣下場的可就是自己了。
前途盡毀,賈政只要想想這個後果就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賈赦聽說賈政的表現之後,冷笑了兩聲,再不去理會了,暫時就讓那個蠢貨自以為是,洋洋得意吧。
他今日越得意,日後就得越痛苦。這樣才能對得起自己受過的這麼多的算計了。
代善的身體慢慢地穩定下來了,也能慢慢地起身下床了,這可真是讓賈府眾人歡喜的大喜事兒。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其他的都不行了,所以代善寫了摺子,讓兒子遞了上去,他要致仕。
這之前,他還想要去見自己陪伴,服侍了一輩子的帝王一次,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代善言辭懇切,皇帝瞅著這摺子也是一臉的鬱卒和感動,自然地就准了代善所請,還特意地恩准,使代善能坐了軟轎去大明宮見他。
代善感動的痛哭流涕,君臣之間的這份兒情誼也是感動了不少人,無數人掩面,不忍相看。
隨父左右的賈赦也不得不敬佩父親,這七分真,三分假的,鬧的他這樣鐵石心腸之人亦是動容不已。
隨後賈赦便被小太監領去了茶水間候著了,剩下了代善與皇帝兩人面對面,誰也不知道這二人聊了些什麼。
不過代善一臉的傷感,而在大明宮的皇帝據說也是很久地都沒有叫人進去伺候,不過皇帝准了代善的致仕摺子,且加封一品太子太傅,算是讓代善光榮體面地退休了。
皇帝雖然和代善的感情深,可到底也深不過自己的兒子呀,想想自己的年歲也大了,太子總有那麼一日會登基上位,諸多的老臣倚老賣老,一旦成為新帝的掣肘的話,自己的兒子可該如何是好?
再者說了,自己和這些老臣子也都是有感情的,也真是不願意他們的下場凄慘,晚景凄涼,所以皇帝便只能忍痛地讓代善這個伴讀以這樣的方式退下來了。
當然,日後他多照拂代善的後人一二,也算的上是對得起他們君臣之間的一番情誼了。
畢竟是皇帝,能讓朝臣善終,這也算是一種仁慈了,而且皇帝也通過這種方式在表達自己的心思了。
畢竟代善雖然體弱,可並不一定要徹底地退出朝堂,放在禮部這種清閑衙門養老,當個吉祥物也不是不行的。
可皇帝竟然連自己最為信任的臣子,起小兒一起長大的伴讀都打發回家了,這其中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明擺著的事情了,端看其他人是怎麼揣摩的了。
這揣摩上意是大忌,可也正是朝臣們為官做事最基本的規矩了,摸不清上司的脾氣禁忌,在朝堂上橫衝亂撞,這基本上就是作死的節奏,是絕對活不過三天的主兒。
所以這為官的,甭管是脾氣火爆的還是溫柔的,那都是個保護色,總之都不會真的是個傻帽兒一樣的玩意兒。
代善自從致仕的旨意下來之後,也確實地消沉了一陣子,可他更加地肯定了自己的某些猜測,所以雖然消沉,可看著兒子,想著孫子,日後還是有個盼頭的。
等著孫子生下來,自己就全心全意地去照看孫子好了,教他讀書,讓他跟著自己學習兵法拳腳,培養個能耐的繼承人,這不比什麼都強呢,是不是?
勉強地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後,代善總算是振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