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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容玥怎麼都想不明白長孫昭為什麼非要將明珠送到莊子里養病,那是她的心頭肉啊!更何況她的明珠現在正病著,她怎麼能不在一旁守著?
「長孫昭,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明珠還那麼小!」自從成親以來霍容玥極少與長孫昭紅臉,連名帶姓的叫他還是第一次,周圍伺候的丫環都將腦袋往胸前藏,輕易沒見過夫人發這麼大未免殃及池魚還是要不起眼的好。
長孫昭沒有絲毫的惱怒,反而擔心霍容玥的身子,太醫說她懷相不好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凡事都要順著她來,只是事已至此他是怎麼都不能順著她來的,所以他耐著性子和霍容玥解釋:「明珠那裡有我派過去的人照料不會有問題的,你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留在府中養身子,等明珠回來還需要你照料呢。」
霍容玥只覺得不可理喻,她是明珠的親娘,怎麼能是旁人可以代替的?!
「夫君這是打定主意不讓我去照看明珠了?」霍容玥眸中噙淚,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明珠根本無暇注意到長孫昭眼中的痛楚。
長孫昭不容置疑的點頭,遲疑片刻又道:「你還懷著孩子……」
霍容玥想也沒想的反駁:「你這樣放棄明珠是不是因為我肚子里還有這個?」
話剛落音,房中一片寂靜,長孫昭的氣息有片刻凝滯,而後冷冷道:「便是你此刻沒了這孩子,我也不會讓你過去照料明珠的。」
他說完這話便轉身走出去,外頭陽光充足照在身上有瞬間溫暖,可怎麼也暖不熱心裡頭的冰冷。
霍容玥坐在房中掉眼淚,一旁守著的丫環沒敢上前安慰她,直到拂曉進來眾人才求救一般看向她。拂曉神色凝重,頭一次不重規矩的坐在霍容玥身邊。
不過霍容玥也是著實沒了主意,她沒想到長孫昭會是這樣堅決的態度,不讓她照顧明珠還是明言沒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讓步,聽他那麼說出口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拂曉自小與她為伴,最是明白主子的心思,但她同樣知曉侯爺這麼做的原因,不過是怕大姑娘將病症傳到夫人身上,更何況夫人肚子里還懷著另一個孩子,侯爺更不敢讓她冒險,阻止她念頭最好的方法就是威脅。自家姑娘是最顧忌孩子的。
「夫人,您別憂心,侯爺已從柳州請來了最好的大夫,大姑娘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只是您現在身子不便還是不要過去,侯爺日日派陸勇過去守著,咱們都念著大姑娘的。」拂曉嘴唇乾乾的,說出來安慰的話也是乾巴巴的,她有幾分膽怯的看了看窗外,又低頭握住霍容玥的手讓她安心。
霍容玥腦子裡亂糟糟的,閉上眼睛就是明珠蒼白著小臉哭鬧的模樣,一顆心揪的緊緊的,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個贊同長孫昭的做法,讓病中的明珠一個人住在莊子里。
「我不放心明珠……」可想到肚子里還有一個,她又不敢帶著肚子這個去冒險,那是兇險至極的天花!
拂曉沉默片刻,卻什麼都沒說,只握緊霍容玥的手,悄悄嘆了口氣。
過了晌午原本極好的天氣突然陰沉沉的,久未聽聞的春雷一陣接著一陣,不久之後雨絲便隨風而至。霍容玥雖然心繫明珠,但午飯里加了安神之物,用過午飯後不久便也睡了。藏在暗處的長孫昭親自將人抱到卧房睡著,他面色沉沉的坐在床前凝視著並未睡穩之人,最後只是給她掖好被角便匆匆牽馬出城而去。
一干太醫對明珠的病情束手無策,能開的藥方都開了,剩下的就看這小姑娘能不能撐過去,他們也算是盡人事聽天命。只是這話對著往日的煞神長孫昭是不敢實話實說的,但若不實話實說若這小姑娘有個萬一那平寧侯不得將他們拉出去砍了給他家姑娘送行?
「侯爺,天花之症極易傳染,您還是不要進去的為好。」眼見著小姑娘病情越來越嚴重,平寧侯仍是無所顧忌的守著,太醫除了暗暗讚歎之外還會擔心大夏朝的棟樑之才就這麼跟著去了。
長孫昭站著沒動,已然泛起干皮的嘴唇微微一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徑直朝明珠小姑娘的屋子走去。
明珠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又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莊子里?
太醫一瞧情況不大好,但太子殿下又下過死命令絕對要將明珠小姑娘醫好的,再加上平寧侯的態度,什麼也不用說還是回房看看醫書看有什麼好法子沒!
傍晚明珠小姑娘燒的更厲害,太醫放心的同時一顆心又跟著提了起來,若是明珠小姑娘能熬過今夜將疹子發出來,那也就能保住命,若是不能……
霍容玥睡到傍晚還沒醒過來,只是即便是睡著眼角仍舊不時又眼淚浸出,拂曉跪在床前守著,偶爾給霍容玥喂些水喝。夜幕降下來時,眼看著藥效就要過去霍容玥就要醒來之時,從外頭竄進來一名小廝哭喪著臉,拂曉白著臉走到他面前,揪著他衣襟厲聲問:「大姑娘現在如何了?」
那小廝哭喪著臉,衣服上還有土痕,一張臉髒兮兮的恨不得藏到胸前:「大姑娘……沒了……」
「什麼?」拂曉不相信,拽著他的衣襟又連續問了好幾遍。
小廝受不住她的癲狂,連聲道:「死了!沒了,大姑娘沒了!」
他聲音陡然大了許多,院子里伺候的丫環小廝都聽得清楚,紛紛不敢置信的看向彼此又不約而同看向正房門口,夫人還在睡著,若是醒來知曉這消息不知該怎樣傷心!
「侯爺呢?」拂曉拂去不斷往下流的眼淚,想到屋裡睡著的霍容玥又問起男主子,有侯爺在她家姑娘才能不那麼傷心吧……
小廝眼中閃過一抹懼怕,而後搖著頭:「侯爺還在莊子里沒回來。」
小廝說完便跑了老遠,拂曉用衣袖抹著擦不凈的眼淚,在原地怔了一會兒又走回正房,冷冷吩咐人去廚房端來一碗湯藥。湯藥還是溫的,她用小銀勺舀起來一點點喂到霍容玥嘴裡,等那湯藥喝下去大半她才放下來,小心翼翼擦掉霍容玥嘴唇邊的水痕,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屋內的下人早就被她遣走,此時靜悄悄的,她站在床邊理好衣裳,而後退到離床三尺遠的地方,端端正正跪下,給在夢中的霍容玥磕了三個響頭。
「姑娘,拂曉對不住您,再無顏見您。拂曉跪求姑娘切勿動氣,切勿念著拂曉。若有下輩子拂曉還伺候您。」
門吱呀一聲,拂曉招手叫來兩個丫環在房門外守著,她神色恍惚的回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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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寒風的冷意能吹到人骨子裡,已過宵禁后的街道到處都是靜悄悄的,黑夜中一隊人馬護著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最後穩穩停在平寧侯府大門前。
侯府守門的門房聽到動靜就往外探頭,見自家侯爺抱著一床大紅錦被,隱約看出裡頭裹著一個小身子,他眼眶一熱,連滾帶爬的打開大門,垂著腦袋跪在長孫昭腳下。
「侯爺節哀……」最後倆字兒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他們這些人都是從十幾歲跟著侯爺打拚的,都是老大不小的年紀侯爺才得個女兒,如今才小小一點兒就這麼走了誰不心疼!
長孫昭神色一穆,差點抱不住手上的被子:「夫人怎麼了?!」
他低聲問出這句,眼眶處有淡淡濕熱湧出,不由抱住懷裡的小人兒,連夜趕路積蓄在周身的涼意才這一刻突然全都湧進了心裡。
門房一怔:「夫人無事,大姑娘她……」
「你——」長孫昭還欲說什麼,突然想到某個關鍵便大步抱著懷中的小人兒往內院走,跟在他身後的陸勇狠狠給門房一個爆栗——
「咱們大姑娘好好的,你瞎說什麼?誰在府里亂說了?」
門房也是一頭霧水,一五一十將那報信小廝的話學給陸勇聽,原本喜氣洋洋的陸勇聽完直接黑了臉,扭頭命令跟在身後的弟兄將那膽大包天的小廝找出來。
「竟敢傳我大姑娘的謠言,等著我生剁了他!」
……
霍容玥半夜睜開眼卻覺得身邊溫熱,她朝枕邊看去,卻見長孫昭正盯著手裡的書本發獃,她睡得迷迷糊糊卻還是下意識推他一把:「明珠呢?」
好像她才吃過午飯,怎麼就一覺醒來天都黑了?夢裡她都夢見明珠病好了,拂曉正帶著她在院子里跑著玩呢。
長孫昭無奈一笑,將書本放在一旁溫聲給她理了理鬢髮:「明珠已經沒事了,你明早就能去看看她。」
她都已經好幾天沒見過明珠,這會兒一聽怎麼能睡得下,可正要起身卻聽長孫昭淡淡道:「不聽話我便不告訴你明珠如今在哪裡!」
霍容玥還是聽話的,掙扎片刻還是躺回床上,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緣故還是解決了一半心事,這次躺下很快便睡了過去。
長孫昭盯著她看了許久,仍是忍不住嘆氣,明日該怎麼跟她說拂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