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92.第 92 章

廬陽長公主獃滯的望著上方的帷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腦袋暈乎乎的她愜意的翻個身打算喚人進來服侍,扭頭卻見床前跪坐著一人,她嚇一跳,公主脾氣立刻冒上來:「何人在此?!」

屋子裡黑漆漆的連盞燈也沒有,那弱小的人影兒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燭台前點燃紅燭,華麗外衫凌亂掛在身上,嫩白的臉上甚至有几絲抓痕,黑漆漆的眼睛里什麼神情都沒有,只在折身返回時從桌上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廬陽長公主面前。

自他一起身廬陽長公主便認出守在床前的人影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心中慰帖的同時又不明白孫子為何這個時辰守在她床邊,他們不是在除夕宴上好好的用膳?除夕宴?廬陽長公主臉色一白,被她當做噩夢一般遺忘的事情紛紛涌到腦海里來,好像就在方才她在除夕宴上犯病當眾要起葯來。

為了掩人耳目,她吸食罌、粟時都是跟長孫念說她在吃藥,小小年紀又出身世家的長孫念從未出過京城又怎麼知道他敬愛的祖母日日離不開的「葯」就是當今聖上明令禁止的罌粟,然而除夕宴上不止有她們祖孫還有許許多多見多識廣的大臣夫人,她們必然知曉當今聖上的胞姐廬陽長公主為何突然在除夕宴上失態。尤其是她還記得宴上亂糟糟的,好似真的有人認出她是為著什麼才犯的病。

「念兒……」廬陽長公主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只為自個舒坦、享樂多年的女人頭一次生出一絲愧疚感,若不是那戲子帶她染上這東西,她又如何會這樣如痴如狂?

長孫念眼睛里的東西很複雜,便是一手帶大他的廬陽長公主也看不懂這孩子在想些什麼,好似一夜之間就變了個模樣。

「是誰欺負你了?」看得久了他還一句話不說,廬陽長公主只好看向別的方向,心裡虛的厲害卻又不想對著這孩子解釋什麼,只在看到他凌亂的衣衫時閃過怒容,無論如何她還是聖上的胞姐,她還沒死就有人敢這樣欺負她的孫子,若是有朝一日她死了,那這些人不是要將他踩到泥里去,可恨長孫昭不待見念兒……

長孫念愣怔半晌從地上站起身,整理過衣衫低聲道:「並沒有人怠慢孫兒。」

他直勾勾盯著廬陽長公主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凌厲又嚇人,他似乎哭過,聲音裡帶著幾分鼻音,只是問出來的沒那麼無害:「祖母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有人說您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廬陽長公主並沒有想過在長孫念心裡保持什麼高貴無害的形象,因為無論她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會害她的親生孫子的,所以她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祖母是被人所害才染上那個東西,不過祖母這些日子吃的不怎麼厲害,誰知道在除夕宴上發作了。」

長孫念只覺得不敢置信,那目光像在看個不認識的一般,廬陽長公主心裡怪不舒服的,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她最寶貝的孫子用懷疑的語氣問:「祖母覺得無可厚非?」

「自然,本宮是聖上胞姐,縱然本朝禁止吸食罌/粟,那聖上也不會對本宮如何的,最多不過是教訓一頓罷了。」她說完就想起了苦心經營的名聲,不過轉念一想那名聲已經沒太大的作用,都是當年為了對付長孫昭才想出來的懶主意。

長孫念一聲不吭就那樣靜靜站著,暗沉沉的宮殿里沒幾處點燃的燭火,襯得他的表情愈加陰森,便是廬陽長公主都覺得可怖起來。

「念兒,你這是怎麼了?」

「祖母如此膽大妄為可曾想過您身後是誰?冠著誰家姓氏?可曾想過長孫氏一門的名聲還有已逝祖父的名聲,吸食罌/粟是怎樣的罪責?當年聖上可是親自處置了犯事的皇親,您說您是聖上胞姐不必擔憂,可長孫家的數代清譽都毀到了你的手裡?祖母可曾想過孫兒身為長孫家子孫該如何自處?!」

廬陽長公主本來不以為然的,長孫氏一族的名聲在她看來無足輕重,要知道這些年她做過的事哪一樣爆出來不會影響長孫家名聲,可她還是做了,既然那人當年敢對不住她,那她自然敢拿他重視的東西來隨意玩弄,反正長孫家變成什麼樣子他都看不到了。只是廬陽長公主也不是傻的,她更清楚長孫念的性子嘴上處處說著為長孫家著想,心裡最真實想的還是他自個,長孫家名聲壞了忠遠候的封號還能不能守住還說不好,而長孫念的未來只有依靠她這個公主祖母,他現在又怎能不慌?廬陽長公主心中有幾分澀然,果然長孫家的男人都是這樣無情,不管待他們再好他們心裡裝的都是他們自己,壓根不會為她考慮。

只有她的珏兒一心向著她,可即便是珏兒的親生子也不像他……

「念兒這是什麼意思?埋怨祖母了?」雖然心裡不好受但廬陽長公主還是疼愛他的,而廬陽長公主性格中有一種絕對的自負,長孫念埋怨她也好覺得她給長孫家丟臉也罷,但有一點他必須與她站在同一條線上,廬陽覺得她親手帶大的孩子不會讓她失望。

不論長孫念有多少心眼兒,可他年齡上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廬陽長公主惹了麻煩可終歸是他的祖母……

「祖母,您跟聖上認錯罷。」長孫念言辭懇切,黑眸中蘊藏著無限的期待,彷彿廬陽長公主點個頭他的前途便光明了起來。

其實不用他說廬陽長公主也是會跟聖上請罪認錯的,畢竟這事鬧出來皇家面上無光,宏敏帝臉上更掛不住,但依著舊日的姐弟情分廬陽長公主相信宏敏帝是不會將她怎麼樣的。當年那件事終究是宏敏帝無理在先……

廬陽長公主低頭思索著,長孫念緊緊盯著她,眼底快速閃過幾分不耐和厭惡,只是依舊裝出原本的模樣低聲下氣的哀求:「便是聖上會原諒祖母,可朝中大臣都盯著咱們不會放過的,祖母不如去讓人給父親遞個話讓他幫忙,都是自家人父親不會見死不救的。」

他慘白的小臉上閃過孺慕之情,顯然在這危急關頭他最希望的還是長孫昭出手幫忙,可這也深深刺激到了廬陽長公主!

「哼,念兒說什麼?讓長孫昭來救咱們?這時候他不狠狠踩咱們一腳便是他長孫昭有良心!」提起長孫昭廬陽長公主就是深仇大恨的語氣,彷彿長孫昭不是她生的一般,母子倆不是你死就是她亡。

長孫念臉上閃過幾分掙扎,最後仍是什麼都不說,靜靜陪廬陽長公主,而廬陽則認為孫子息了求助長孫昭的心思,休息片刻之後讓外頭伺候的人去請宏敏帝過來,仍是撐著往日尊貴長公主的架勢等宏敏帝駕到,可她從黃昏等到深夜也沒聽到半分宏敏帝的消息,雖不敢置信但廬陽再去支使守門的小太監去請聖上時那小太監卻一動也不動。

原本信心滿滿的廬陽長公主信心漸無,怎麼也不敢相信宏敏帝敢這樣無情!

「怎會如此?到底是誰在聖上面前胡言亂語的?!本宮要見聖上!」

那小太監嚇的瑟瑟發抖,他不過好生當差卻遇到這尊煞星,往日和藹的公主如今突然變成羅剎他一個小太監可承受不住!

是以,小太監吞吞吐吐道出一部分宏敏帝未到的原因:「回殿下,外頭許多人道大公子是您膝下已逝二公子的遺腹子……」

「什麼?!」廬陽長公主身子抖了抖差點沒站穩,她抓著小太監又問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復,並且這流言有她府中伺候的嬤嬤證實,第一任平寧侯府進門時已經身懷有孕,自打進門就從沒有與平寧侯同過房。

小太監穿的衣裳厚,可廬陽長公主緊緊拽著他一點肉疼的他臉蛋皺成一團,他目帶同情的掃過臉色慘白的長孫大公子,這位的身世暴露的如此突然還得歸功於眼前和藹高貴的長公主殿下,這可是她在大殿上親口說的,不然哪會有那好奇之人連夜去打聽大公子的身世。原本世人是可憐他從親生父親膝下硬是過繼到叔叔名下,現在看來完全是廬陽長公主打的一手好牌,頂著平寧侯嫡長子的名頭長大,又得了忠遠候的爵位,若不是長公主想讓他認祖歸宗,嫡長子可是能繼承平寧侯的爵位,但這位大公子委實不像平寧侯的嫡長子,文文弱弱又膽小,哪有半分平寧將軍的氣勢!

廬陽長公主也看向長孫念,她怕孫子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但見他強撐著沒說話頓時心疼的無以復加,狠狠踹走回話的小太監,想出言安慰長孫念卻無從說起。

祖孫倆對視良久,廬陽長公主憤憤道:「長孫昭不守諾言,他明明當著侯爺的面兒答應不會將此事透露給外人半分!」

長孫念扭頭不看她,幽幽道了一句:「這都是祖母在除夕宴上親口道出來的。」

「什麼?!」廬陽長公主被這一嚇再也撐不住,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上,她怎麼也不相信她會把守了多年的秘密親口道出來,原本她吸食罌/粟爆出來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可硬逼著大兒子娶小兒子留下的遺孀,還企圖讓長孫念霸佔屬於長孫昭嫡子的爵位,這樣不慈的長公主原本也沒什麼大礙,可長孫念的一輩子全被毀了!

「念兒,是祖母對不住你。」沉默半晌,廬陽長公主只得這一句話。

長孫念撩起衣袍朝廬陽長公主一拜:「孫兒從未怪過祖母,沒有祖母便沒有如今的長孫念。」

廬陽長公主霎時被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攥著長孫念的手連連說好。

大約是被她看的不好意思,長孫念低下頭盯著地面,黑眸中閃過幾分譏諷,昏黃燭火下的小小身影格外單薄,最後廬陽長公主褪下腕間的玉鐲塞到小太監手裡讓他明日早朝後務必將聖上請來。

小太監喏喏應下,反正聖上早晚要來看廬陽長公主的。

——

年初二本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霍家有白孝在身霍容玥只得在初三回門,不過這日他們遲遲呆在府里未出門,究其原因完全是因為從宮裡送出的一封書信。

寫信的不是旁人,就是除夕宴上主角之一——長孫念。信先交到了長孫昭手裡,原本就面無表情的他看完這信更加面無表情,可霍容玥與他相處這幾年下來已看出他先前的面無表情是放鬆愜意,此刻卻是在生氣,倒是不知這信上寫了什麼。

霍容玥想了想仍是上前將這封信拿到手裡看了,信上寫的內容非常簡單隻有寥寥數語:「伯父,侄兒已按您的吩咐做事,還請伯父高抬貴手放小侄一馬。」

「這是什麼意思?」霍容玥沒看明白,倚在長孫昭身邊問他,一手輕輕拉住他的暗示他不要生氣。

長孫昭回握住她的手,將人攬在懷裡深吸一口氣才道:「長孫念這小崽子倒是長本事了!想把髒水潑到我頭上來!」引誘廬陽長公主吸食罌/粟的戲子確實是他找的人,不過是忍無可忍之下想出的簡便辦法,年末他示意戲子抽身逃走害得廬陽長公主沒有來源可食,他又故意斷了京城附近的暗線,至於廬陽長公主會不會在除夕宴上發作完全取決於明知廬陽長公主在吸食罌/粟還會不會要求她進宮的長孫念身上,往年廬陽長公主都是帶著他進宮培養人脈見見世面,可今年長孫念明知廬陽長公主不如從前還是冒著風險和她進宮,現在出了事卻說是他的吩咐?他可不會接受這樣的示好!

霍容玥輕輕搖頭,「大公子如今也是急了,可惜他年紀太小,不然年紀大點就不好辦了。」有廬陽長公主和忠遠侯的人脈在,年紀大些的長孫念還不知會搞出多少幺蛾子。

「雖說他做的如我心中所想,可又不是我授意,咱們如今還是不動聲色的好。」長孫昭雖然不願意與長孫念耍心眼,可這樣好的時機若是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

「我聽你的。」霍容玥不由多了一分期待,夫妻倆相視一笑都明白期待的是什麼。

耳房裡早就由嬤嬤換上花衣裳的明珠小姑娘終於忍不住跑出來,奶娘跟在後頭嚇的臉都白了,眼看小姑娘要被門檻絆倒,長孫昭手疾眼快的上前接住小姑娘,免得她再磕著碰著。

「爹,娘!」明珠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嘴甜的不得了,一天里見到爹娘都會親親熱熱的叫一番,直叫得兩人心軟成一汪水兒。

長孫昭攬著一大一小兩女人宣布:「咱們現在去外祖家好不好?」

明珠小姑娘大聲跟著喊:「襖襖(姥姥)!」說著還扯扯衣裳上的兜兜,裡面還塞著年初一收到的壓歲錢,小姑娘一直稀罕的不行,小小年紀便深知銀錢的重要,等閑不讓人碰她裝壓歲錢的兜兜。

霍容玥頓時哭笑不得,可又不能明著把她的壓歲錢拿出來,這也太不像一個小貴女了,整日守著那幾個壓歲錢可怎麼好?

「咱們明珠日後必定持家有道!」與妻子不同,長孫昭只覺得自家寶貝閨女做什麼都是最好的。

霍容玥給他一個白眼,抱著明珠小姑娘率先向前走,方才還粘著自家爹爹的明珠小姑娘立刻變了立場,緊緊摟著霍容玥的脖子面朝後給長孫昭一個大大的笑臉。

長孫昭:我還能說什麼呢……

這兩年年節去霍家拜訪都充滿著尷尬,霍大夫人與霍太傅都是抱著明珠小姑娘一個勁兒的看,縱然心裡不大舒服,霍容玥仍舊什麼都沒說,反正她與娘家的往來也就這幾天,忍忍也便罷了。今年年初三比其他節日都好過,全賴會說話的明珠小姑娘,在一群大人中間跑來跑去眾人的目光都凝在她身上,霍太傅也不像往常呆在書房裡,破天荒與大伙兒坐在一起看明珠小姑娘耍寶。

等到明珠小姑娘玩累了被霍大夫人與奶娘抱去吃飯,霍太傅這才將霍容玥夫妻叫到書房說話。

「除夕宴上的事聖上也是猝不及防,這幾日他應是在想該如何發作廬陽長公主,你們耐心等待便是,不過放心一定不會有事的。」最後一句聲音稍稍弱了幾分,其實霍太傅心裡清楚這個女婿根本不用要他這些話做保證,而他叫他們來書房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因為廬陽長公主。

「大公子的事兒……」霍太傅提了一句又放下,畢竟這事對女婿來說不大光彩。但作為娘家他們必須將這事情搞清楚,若謝氏真是長孫珏的遺孀,那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至少他的女兒再不是人家的填房,更不用在所謂原配靈前執妾禮。

長孫昭朝岳父深深一揖,不論其他他對岳父是敬佩的,因此回答起來也格外鄭重:「岳父放心,小婿絕不會委屈玥兒,無論從名分上還是我心裡,她都是我唯一的原配嫡妻。」

翁婿倆同朝為官多年霍太傅深知他的為人,平寧侯長孫昭歷來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這也是賜婚聖旨下來時他沒找聖上理論的原因,女兒交到他手裡做人父親的放心,如今女兒也有應得的名分,他也不用不敢看女兒的眼睛了。

「玥兒……」霍太傅沉吟半晌又加上長孫昭的名字,讓他接下來的話不那麼突兀:「霍家如今雖然不能出頭,但若聖上處事不公為父也不會看著你們受委屈的。」他這話也是在暗示霍容玥,無論何時霍家都是她永遠的依靠。

霍容玥點頭表示明白,霍家確實是她的依靠卻不能當做唯一的救命稻草,這點她前世便體驗到了。

長孫昭謝過岳父,心中暗暗決定早日解決此事,他妻子受的委屈夠多了。

——

除夕宴上的事並沒有隨著年節的熱鬧氣息消散,反而在各家各戶走街串巷的相互拜訪中愈演愈烈,廬陽長公主形象的顛覆驚掉一群人的下巴不說,其對兩個兒子的偏心程度、讓大兒子娶小兒子遺孀的離譜事也能做得出!可見廬陽長公主壓根不像傳聞中的安心禮佛,反而紅塵凡心蠢蠢欲動的厲害。

廬陽長公主吸食罌/粟一事倒沒引起多少人議論,在世人心中這樣的大罪只需等待聖上宣判即可,反正聖上說過罌/粟一事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自從宏敏帝執政以來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絕對不會發生朝令夕改的狀況。罌/粟一事無人議論,而廬陽長公主的桃色傳聞不斷冒出來,有幾個世家小公子紛紛訴苦說廬陽長公主與他們有過首尾,但是長公主殿下挑剔的厲害,與他們好過幾日就扔在一旁不聞不問又去找旁的樂子。廬陽長公主某些時候也不挑剔,甚至有京城中聞名的戲子也被人看到過從廬陽長公主府上出入。沒過幾日京城之中便傳廬陽長公主的入幕之賓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要知道當年廬陽長公主可是主動下嫁忠遠候,對忠遠候情深義重的狠咧!

「可憐忠遠候守家衛國英年早逝,若是他知曉廬陽長公主給他戴了這樣多的綠帽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本朝公主下嫁不許駙馬有別的女人,除非得到公主殿下才能有一兩個通房,並且絕對不能誕下孩子,當年忠遠候娶了廬陽長公主身邊便沒有別的女人,乾淨的厲害,當年京城女郎哪個不想有忠遠候這樣的夫婿,可惜她們不是當朝公主。

短短數日廬陽長公主在世人心中的印象翻了幾番,都等著看年後宏敏帝該如何發落廬陽長公主。

年初四傍晚廬陽長公主終於等來了宏敏帝,彼時她已經憔悴極了,但聽到小太監的唱喏仍是矜持有禮的給宏敏帝行禮,端的是高貴典雅的公主儀度。

宏敏帝負手走進來,揮退四處伺候的宮女太監,冷冷清清的宮殿里只餘下姐弟二人。

「廬陽,你可知罪?」宏敏帝聲音沉悶悶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短短几日他的憔悴看起來不比廬陽長公主少。

廬陽長公主抬眸看他一眼沉聲認錯:「知罪。」

宏敏帝自小便知曉自家胞姐是個放蕩不羈的人物,若是她換個性別那這當朝皇帝的位子能不能輪到他做還未可知,當年聽聞她一心在家相夫教子時他還不敢相信,幾年過去后見她和忠遠候的感情仍是一如既往地好他便以為胞姐找到合適的人選讓她收斂脾氣,只是後來沒想到也是他親手引爆了胞姐的壞脾氣。

宏敏帝長長嘆了一口氣:「廬陽,你當年混淆昭兒和珏兒的後代朕只以為你愛子心切,荒唐一場委屈委屈昭兒也就罷了,但朕沒想到你竟然荒唐到這個地步,朕可容許你算計長孫家的爵位給長孫念,可以容許你與面首胡來,但卻從來不許你染上罌/粟這個東西,禁止罌/粟的律令是朕親自頒下去的,當初還親自下令砍掉一個皇室子孫的腦袋,你莫不是以為輪到你朕就不敢了?」

廬陽長公主本能的一縮脖子,「廬陽不敢,可廬陽也是無意沾染,我也不知那戲子竟然對此物情有獨鍾,甚至引誘我去吸食……若不是這陣子沒找到,定是不會在除夕宴上露出馬腳的!」

「混賬!」宏敏帝忍不住罵道,原本殘留的一點點憐惜也因為方才一句話而消失的一乾二淨。

「事到如今你仍舊不知悔改,廬陽你難道真想讓朕下令砍掉你的腦袋或者賜你一杯毒酒讓你消失嗎?若不是這陣子沒找到來源你仍是要繼續吸食下去的是吧?」宏敏帝紅著眼睛怒吼,眼裡的痛心是騙不了人的,便是神智有幾分不清的廬陽長公主也看出了一二。

宏敏帝痛聲質問:「皇姐平心而論朕對你還不夠寬容,因為當年的事朕一直對你們一家照顧有加,這些年也能抵去當年的債了吧?朕自認對你問心無愧你卻還如此拎不清!」

「廬陽沒有拎不清。」廬陽長公主一顆心晨晨往下墜,宏敏帝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要將她保下來的樣子,難道真為了罌/粟殺掉親生姐姐不成?

「廬陽不是有心的……」廬陽長公主難得詞窮,往日都是宏敏帝在她面前低伏做小,如今位置對換她卻放不下面子說些好聽話來博取宏敏帝的同情心,求情的話再嘴裡轉了轉仍舊被壓下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宏敏帝卻是失望透頂的,「朕如今真是無計可施,過幾日上朝便在朝堂上討論你的去處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宏敏帝一甩袖子就要走,廬陽長公主這才慌了神急道:「聖上,我是你的胞姐,若你判我死罪,母后也不會原諒你的。」

宏敏帝冷哼一句,頭也不回的走遠。夕陽下,宏敏帝的身影越走越遠,廬陽長公主自認為他們是關係最好的姐弟,怎麼也沒想到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更沒想到宏敏帝連再見一面的機會都沒留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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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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