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鬼王大人是好人
驟雨初歇,天上鋪滿了星子,月亮也大得出奇,是方未晚從沒見過的景色。她心裡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大抵是隱隱的寂寞。
她望著一旁抿著嘴的鬼爪,鼓勵自己振作一點,於是順著她的話問道:「那江臨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九百年前不是他跟咱們的鬼王一起把惡鬼封印起來了?這會兒為什麼翻臉與冥都作對呢?」
鬼爪一怔,偏過頭看她,半晌,問:「九百年前的事兒你怎麼知道?你都想起來了?」
方未晚沒想到自己不經意間露餡了,瞬間愣住,眨巴眨巴眼睛,道:「沒,江廷告訴我的。」
「你啊,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熟悉,別以為那些道士會是好人。」鬼爪捋著自己的頭髮嘆了口氣,語氣中儘是無奈:「九百年,十方閣早不是原來那個樣子了。江臨子那老狐狸不傻,他很會審時度勢。如今封印大開,他知道若不藉助冥都的力量,僅憑几個山頭的道士,根本沒法跟封印那邊的惡鬼對抗。可如今凡人恨鬼入骨,都恨不得把鬼趕盡殺絕。他也明白若是與冥都結盟,那就是把道士們外加那皇帝全得罪了。所以他就想了這麼個招。見了咱們先給個下馬威,告訴王上,你們的身份我早便洞悉。從此你們討伐你們的,我殺我的,互不干預。」
「僅是個下馬威,用得著把鎮魂璽請出來嗎?」方未晚嘟起嘴吧,滿心的不高興。她先前還以為晴嵐拿的師哥冒牌貨。誰能知道江臨子自己也下山來了,就盯著自己的法寶呢?
那麼,現在總算能摸著男主的邊了,凝絕又在哪呢?會不會被他藏在十方閣了?
「待我們真正找到封印缺口所在,將它補起來的時候,是需要王上帶領鬼差配合十方閣的鎮魂璽才可以完成的。」鬼爪回頭,透過窗紙望了眼正發著熒光的屋內,道:「恐怕他是在威脅我們。若倒是不予配合,便是魚死網破了。」
方未晚點點頭,嘆道:「好一出三國演義啊……」她低下身子靠著門板坐在外面的石階上:「希望鳴幽小哥趕緊好起來……」
鬼爪無言,腦海里隱隱地閃現著某個人影。闔上眼睛,靜靜調息,她將結界撐得更密實了些。
待與刀疤交代好調度鬼差封山之事,已經快天亮了,鳴幽站起身稍稍舒展筋骨。為護著鬼爪與刀疤,他體內真氣被鎮魂璽灼燒出了一個大洞,如今雖是填補上了,幾處穴道仍在隱隱作痛。他與刀疤前後腳出了門,看到方未晚靠著門板抱著膝蓋縮成了一個球,纖長的睫毛似蝶翼般抖動著,睡得很香。
他深沉的眸色一下子亮了起來。
孑然千餘年的鬼王第一次有了一種被守護的感覺,心頭一股暖流劃過,他望著那小姑娘,目光如炬,俯身輕輕將她抱了起來,便彷彿擁住了全世界。
鬼爪收了術法,低頭也壓低了聲音:「王上,鬼爪讓您失望了。」
鳴幽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方未晚身上,眉梢都籠著一層暖意:「無妨,今日之事避無可避。」
鬼爪一怔,在他邁步回房的瞬間補充道:「她很擔心你,一直問你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鳴幽揚起嘴角,「我知道。」
「嗯……」睡夢中,方未晚被放在了柔軟的床褥上,她用小臉蹭了蹭滑滑的綢緞枕頭,滿足地翻了個身。
半晌,意識從睡意中恢復了回來。她回過頭去,看見鳴幽正在低頭給她脫鞋子。
「鳴幽小哥!」她呼啦一下坐起身子,腿一抖,半褪的鞋子被甩出去好遠。「你好點了么?」
「已無大礙。」鳴幽微微頷首,抬手將她的鞋子隔空取來,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修長的大手她頭上揉了揉,他沉聲道:「今日為何冒險進山?封印處太危險,不要再靠近了。」
「對不起啊,我是怕你在山裡遇到特別厲害的壞人。你一個幫手都沒帶,身邊還跟著一群道士。所以我才想拉江廷去幫忙。」當然,跟江廷走得近了,也是涉險之舉。現在想來,實在欠妥。她垂頭喪氣道:「我沒想到那些道士也是壞人……」
鳴幽停下動作,又問道:「你怎知那山裡有強敵?」
「啊?」方未晚一怔,心想,也不能跟他說,我在書里看過這個世界的事兒吧?她支支吾吾地答道:「就是——封印被破了,影響得天氣都惡劣起來,就差下刀子了。我、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你碰到了么?」
鳴幽的目色又柔了幾分。他輕撫過她的臉頰:「乖,沒事了。若然連此事都應付不來,還何談保護你?」
他的手心有些老繭,蹭在臉上痒痒的,她便揚起唇角縮了縮脖子,一副被戳中了痒痒肉的小姑娘模樣。她也不知自己矇混過關了沒,只是看到他平安無事,心裡的大石頭便落地了。
「未晚,」鳴幽見她此狀可愛得緊,心頭便是一暖,由著性子問道:「他們都是壞人,那麼,你覺得我是好人嗎?」
誒?
方未晚被問得又是一怔。
若是答他是好人,那便太違心了。畢竟死了這麼多人,都是他撕裂封印導致的。可若說他不是……他可是在全力彌補原先的過錯,而且他對屬下那麼好,對她也……
方未晚不知所措,索性點了點頭,沒說話。
鳴幽的眼眸瞬間染上一絲欣喜神色。可隨即,又變為了苦笑。他垂下眸子:「也許日後你得知了我做過的那些事,便不會有如此回答了。」
方未晚見著他那落寞的神情,心裡也跟著一緊。她想都沒想,開口安慰道:「也許只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做那些事的苦衷呢?」
相處了這麼多天,她願意相信那些都是事出有因的。
鳴幽聞言,身形便是一僵。隨即,他伸手擁住她,繼而收緊雙臂,牢牢把她鎖在懷裡。
方未晚的心裡滿滿的。她抬手輕輕搭在他精壯的肩背,道:「以後我們努力打殭屍、保護百姓就好了。不管那些凡人是怎麼看冥都的。」
這話深深說進了鳴幽心底。他聞著她發間香氣,眼眶有些發熱。雖然她只提及了冥都,可他卻始終覺得,這話還有另一層含義。
鳴幽,做你認為對的事便好了,得了她的肯定,勝過千萬。
他鬆開她的肩膀,指節分明的手指從她的額間撫過眼角,繼而輕輕摩挲著她有些泛紅的臉頰。
他俯身將雙唇淺淺印在她額頭,啄過鼻尖,張口含住了她的櫻唇。
方未晚心跳驟然加速。他的鼻息大團大團灼著她的臉,帶著他獨有的味道。她抬眼望著他的眸子,溫柔似清潭般的瞳孔里卻隱著烈火般的慾念。
那目光太熾熱,攝人心魂,她說什麼也移不開眼。
「鳴幽……」
口中處處被他貪婪舔舐,她被吻得天旋地轉,只面前這男子的身影愈發明晰。她輕聲喚他的名,粘膩的尾音消融在相印的唇齒間。
聽見她軟著聲音叫自己的名字,鳴幽心底更是燥熱。他長指輕輕一挑,解了她的衣帶,一件外袍緩緩落下,露出了白皙的肌膚。
他鬆開她被吻得晶亮的唇,低下頭輕吮她的脖頸。蒙蒙亮的光打在她身上,映著朵朵紅梅悄然綻放。
方未晚的臉紅得像能滴出血來。她本能地攀著他的脖頸,任憑他肆虐。她的頸間異常敏感,他的唇一碰便癢得她渾身戰慄,可那一點溫柔無限蔓延開到了脊背,卻釀成了令人貪戀的酥麻,徹底化解了她心中所有的推拒。
他的情那麼熾熱。
鳴幽攬著她纖細的腰身,長指隔著薄薄的衣料,緩緩繪著她腰間的淺窩。左手向下,劃過少女甜蜜的曲線,他灼灼的眸色更深幾分,喘息渾濁地將她一寸寸佔有。他摘下她的發簪,任憑柔順的青絲泄在床頭,襯著她的白璧無瑕。
她偏著頭,咬牙忍受身下漸漸蔓延的痛感。交融的霎那,她迷離的目光落在地平線上,朝陽蓬勃而發,是一天中最為瑰麗的破曉。
鋪灑的天光繪出他飽含力量與美的精壯身軀,方未晚漸漸動了情,靠在他的頸窩呢喃。
鳴幽的內心已是狂喜,本想溫柔待她,卻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繾綣間,她右肩纏繞的繃帶滑落,肩上的傷口已經癒合,毫無疤痕。
鳴幽愣了愣,吻上她肩頭,才發覺她體內竟流轉著渾厚的逼人靈氣,正一點點地填補他被鎮魂璽灼燒過的真氣的缺失。
他攬緊她,似抱著至寶般不斷地啄著她的眼角眉梢,心中有奇異的情緒在一點點的發酵。
他的猛烈她淺淺地回應。但只這一點就足夠了。只要有這一點,他便什麼都願意去做。
傾盡纏綿,她昏昏睡去。
鳴幽替她擦拭好身體,凝眸望著她沉睡的側顏。半晌,他雙唇輕啟:「回來就好。」
外面已是天光大盛。方未晚很快入了夢,夢裡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