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段水澤沉思半晌,又不死心的轉頭朝周圍看了看,確定找不到魔神影子之後,才正色回問道:「如果我幫你把神力取出來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啊。」似是察覺到他又要答應的意思了,魔神的聲音也變得愉悅了起來。他說:「我想要的是自由,你想要的是修為。我們互利一下,你把神力取出來,自己能吸收就吸收了都行,反正是只要它消失了或者回來了,我都可以不用再一直待在這小鎮里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有誠意了。就好像天上猛的砸下來一塊兒餡餅一般,讓段水澤瞬間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了。隔了好半天,他才皺了皺眉,換了個問題道:「我幫你,但是我該怎麼離開這裡,離開魔境?還有你知道的,我來這兒的理由……」
「這簡單啊,咱們修的是魔,沒有道修飛升的那套,誰有神力誰就是魔神。等到時候你成了魔神,想去哪兒,想做什麼都沒問題的。」
那魔神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應著聲,也讓段水澤愈發沉默了下來。
「我覺得天上掉下來的一般都是能砸死人的鐵餅,而不是誘惑力這麼大的好東西,你覺得呢?」
展逸雲的聲音在段水澤心底響起。後者露出個苦笑,還不等應聲,就聽那聲音再度響起:「你的劍說的也沒錯。我給的條件太好,你們會懷疑也是正常的。這樣吧,你先收了神力,不然沒辦法出來。等半個月後來駐魔鎮的安和客棧,我等著你。」
這話說完,段水澤面前的霧氣慢慢的散開出一條一人通過的窄道兒,露出陰沉的天空和亂石密布的地面。窄道大約五六米長,盡頭是一團漂浮在半空中又像是在掙扎般不停晃動的霧團,該就是魔神口中的神力了。
段水澤站在原地盯著那團霧氣看了看,沒有直接行動。又叫了幾遍,那魔神也沒再給出一句應聲。
眉頭皺緊,段水澤提了提手中長劍,猶豫道:「你覺得……」
「吸了吧。」展逸雲開口,頭一次角色調換一般,由他給出了這麼個堅定的答案。
段水澤一定會成為魔尊,手底下人數不夠,那就也只有這一條路了。劇情應該不會騙人的,若是把這團神力想成金手指的話,似乎一切也都能說通了。
展逸雲不停的安慰著自己,心中的忐忑猶豫也絲毫不少於段水澤。
在他應聲之後,段水澤似也沒料到對方如此果斷一般,沉默了下來。半晌,他長嘆一聲點了點頭:「也是得吸了才對,師伯還在外面,他一個人怕是抵不住寧逍的。」
說著,段水澤腳下也動了起來,朝霧團的方向步步走去。走到還差一臂遠的位置,他停了下來,也不再多語直接向霧團伸出手去。
「啪」的聲電打般的響動在段水澤接觸到霧團瞬間猛的響起,跟著就是聲條件反射般的慘叫和迅速縮回的手。
段水澤看著自己最先碰到霧氣的三根已經燒紅的指尖,咬牙忍著劇痛,「嘶嘶」倒抽了好幾口冷氣,才說道:「外面包裹的這些霧氣是仙氣,太濃太重,光是接觸都不行,想直接拿出來就更……」
「砍它試試。」
展逸雲淡定的打斷道,就好像說的這方法不是用他去冒險一般。
果然,段水澤只瞬間就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只是還沒來得及反駁,展逸雲就又開口道:「段水澤你別忘了,我雖然是你道侶,我也是你的劍。這種時候你不用劍你還打算用什麼?」
段水澤卻還是堅持著拒絕道:「我再想想別的辦法,這仙氣太重,用劍砍的話,劍不安全。」
展逸雲皺眉:「劍需要什麼安全不安全的?一把劍如果鍛出來之後,如果不是為了砍東西,那不就失去了作為劍最基本的理由了嗎?」
「這……」
「總比你廢了一條胳膊去換得神力要強得多。」展逸雲說:「還是說你對你自己這麼沒信心?不相信你鍛出來的劍戰的過這仙氣?」
「怎麼可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反駁出口,段水澤說:「你是最強的劍,三界最強,不會有任何……」
「我知道我強的不得了,所以你放心砍吧。」展逸雲帶著笑意將段水澤所有的解釋和拒絕一次性堵在嘴裡讓他無法吐出了。
一人一劍僵持半晌,最後還是段水澤敗了下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劍。嘴唇上下磕了又磕,最後嘆道:「你要是不行了就跟我說一聲,我……」
「我不行了立刻讓你停手,你自信一點兒,也給我點兒信心。」
最後被展逸雲這麼說了句,段水澤終是想通了一般,雙手握住劍柄,大喝一聲輪起長劍就朝那團霧氣劈了過去。
隨著他的動作,展逸雲也猛的將渾身魔氣傾瀉而出,劍鋒帶著紫黑色雲霧般濃重的魔氣在空中劃過,割碎長風發出一聲尖銳的龍吟,直直朝仙氣沖了過去。
在劍身接觸到那團仙氣的瞬間,展逸雲明顯感覺到仙氣團似乎有要碎裂的意思了。只是再隨著段水澤揮劍向下的動作,他的意識也隨著劍身的沒入,在緩緩散開的仙氣中模糊了起來。
就像是電影里被人噴了迷霧之後的感覺一般,似乎是雙眼一磕就能立馬昏過去了。
想著,展逸雲上下眼皮也不由自主的磕了一下。
只是下一秒,就像是突然打了個激靈一般,他猛的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周圍完全不見那些白霧,更別提魔域中怪石山地。只剩得青山綠水如畫般的景色,和一個身著白衣背對著他坐在水邊兒的長發倩影。
這特么不會是又穿越了吧?
展逸雲咽了口唾沫心裡,心裡打著鼓。
信誓旦旦保證絕逼沒事兒的人是他。現在成這樣,不管是穿越還是昏迷,回去都沒辦法和段水澤交代了。
他這邊兒越想越糾結,那水邊兒的女子卻是主動轉過頭來沖他招呼道:「來了就過來吧,還一直站在那兒做什麼?」
被這聲音將思緒喚回,展逸雲也將原本放空的視線挪回到了那女子身上。
只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他整個人硬生生又是懵了一瞬。
抬手在眼睛上搓了搓,再看那女子,又不信邪一般的繼續去搓眼睛。這動作重複了兩三次,那女子才輕笑著再次說道:「你看不清我面容的,我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本也就沒什麼面容可言的。」
她聲音柔柔的,又輕輕的,似是帶著讓人忍不住去信服的魔力,成功的打斷了展逸雲一直重複的揉眼舉動。
不再糾結這人到底長啥樣后,展逸雲又看了看周圍,最後還是聽話的抬了腳往那女子身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既然是法則,你找我做什麼?而且現在這時候……」
「你放心,我這裡是沒有時間的。」法則依舊平緩的應著他的問題,她說:「我本該是早些日子帶你來的,可是這世界越來越亂,也總抽不出個時候,結果這一拖,就拖了太久了。」
「那現在就是時候了?」
說話間,展逸雲已經走到了河邊兒,法則拍了拍身邊兒的地面示意他一起坐下,才笑了笑道:「現在天要變了,會出現新的法則,我再不帶你來就來不及了。」
展逸雲皺眉:「什麼意思?」
法則答非所問:「你心裡該是有很多疑問吧?來看看便是了。」
她說著,伸出玉手在身前水面上輕輕撥動了兩下,漣漪疊起又繞著圈歸於平靜,那河面就在展逸雲注視下這樣變成了一個放映屏一般,中間開始由淺而深的慢慢顯出畫面——
一塊和劍身差不多長的純黑色大石頭立在高山之頂,度了風吹日晒,受了雨潤雪藏。
展逸雲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個什麼名堂,扭頭轉向一旁的法則,直白問出了他的不解:「你讓我看這個做什麼?」
法則頭也不回,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水面輕聲反問:「你忘了嗎?」
「我忘什麼……」
展逸雲話說了一半,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重新將目光放回了水面顯示的那塊石頭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表情也從不解轉為生無可戀,最後定格在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尷尬上。
他抬手在臉上搓了兩下,認命道:「好吧,我是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但是你別告訴我我是這塊石頭精。」
「你心裡清楚,又何必讓我去反駁。」法則說:「況且也不是石頭精,是石靈。千萬年天地靈氣的結晶,叫精怪可是降了身份了。」
展逸雲:「……」
說真的就算是石靈也並沒覺得哪點兒被安慰到了,這特么是要告訴他,他其實和大聖是兄弟?
「你想多了。」在他剛剛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法則就像是可以讀心一般的應了聲:「如果不是出了點意外,你雖是石靈,也達不到化形的程度的。」
展逸雲也懶得去管對方為什麼能看破自己在想什麼的問題了,只皺眉問道:「意外是什麼意思?」
法則搖了搖頭,不再回答,只抬手過去又抹了把水面,緩緩道:「繼續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