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決裂了

「不，皇上，我不要…那是薄姬的孩子，臣妾怎麼可以…」

「薄姬？呵，只要你想，恆兒就是你的孩子。」他的話里包含著太多的血腥與冷酷，令戚如意聽了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劇烈的搖頭拒絕著：「不，就算我沒有兒子，我也不能要別人的孩子啊，皇上，沒有男孩，我們仍然恩愛啊！」

「可是，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兒啊！」他才五十齣頭，再給他十幾年，他可以將他們的孩子培育成天下之主。

「我會生下男孩的，恆兒是薄姬的孩子，請您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這一胎我生不了，總還有下一胎。皇後娘娘不是說了嗎？先開花後結果啊！皇上，只有我生出來的，才是真正能夠屬於我們的，不然，臣妾會寢食難安的。」讓薄姬他們母子分離？又或者是殺母奪子？！

不管怎麼做，都太殘忍了。

劉邦啊劉邦，你要做什麼？

戚如意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可是她也很迷惑。

劉邦並非重男輕女之人，可他這般…

在那孩子的名字改成劉恆之後，薄姬更加深入簡出了。

戚如意對她充滿了愧疚和憐惜，可是又害怕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放低姿態會為她招來災禍。

只能私下底說話了。

無論如何，她想要解釋一番。

孩子的起名本是大事，可卻因為她與劉邦之間的爭執使得這孩子的人生第一程如此草率輕視。

歷史上的劉恆，可是個皇帝啊！

「見過戚夫人。」

「薄姬，今日我來，是有話想要和你說。」薄姬疑惑的看著戚如意，卻見她對著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薄姬，對不起。」

薄姬嚇得連忙沖了過來跪在地上：「夫人如此大禮，卑妾承受不起。」

「因為我的緣故，導致恆兒的名字多生變數，薄姬，我很抱歉。」都是劉邦的錯，可惡！

薄姬被戚如意攙著，身體卻謙恭的彎曲著，她低垂著頭，沒有直視戚如意的臉，輕柔的嗓音傳出：「一切皆是聖上所賜，卑妾感恩戴德。戚夫人無須多想，卑妾絕無一絲怨懟之心。」

她總是這樣，別人對她做什麼過分的事，她都是這樣，默默的承受著。

她，太苦了！

戚如意的心中，萬分的憐惜起薄姬來。

薄姬，是所有被劉邦寵幸的女子中最為命苦的一個，名分最為低微，生下孩子之後還被劉邦算計著。

戚如意自是不敢將劉邦的打算告訴薄姬的，她只能試著在潛移默化中讓劉邦打消那個念頭。

還有她肚子里這一胎，尚且不知是男是女呢！

在她恢復了寵愛后，整個後宮的風向瞬間變得撲朔迷離。

呂雉忙著整理宮務，為遷移長安做準備，姬妾們仍在爭風吃醋著，劉邦似是為了表示珍重般，很少踏足其他女子的院落。

她懷著孕，他的舉動無疑讓她更加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戚夫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自百日宴那天過後，呂雉頭一次主動的找她。

劉邦與她和好，不知怎麼的，她心裡充滿了愧疚，充滿了勉強，充滿了負罪感。

有好幾次，她來找呂雉，想與她說說話。

可是，秋婆婆凌厲的眼神和百般的拒絕理由讓她望而卻步。

她不見她，定是很生氣了。

可是，她不可能放著安全的機會不去爭取？劉邦給了她一個台階，她不順著他走，誰知道後果是什麼？

雖然，失寵的那段日子讓她感覺安逸，平穩，可是生活更加需要安定，需要萬無一失。

她也堅信，不管有沒有劉邦，她都是可以和呂雉和平共處的。

違心的去做不喜歡的事，接受不喜歡的人，她也不甘願啊！

可是，因為肚子里懷著孩子，身邊還有三個孩子，她便不得不去為孩子擔憂。

只要劉邦不再如那日那般荒.淫放肆，不再踏著呂雉的顏面肆無忌憚的寵愛她，她還是可以和他虛與委蛇的。

「娘娘似是有些消瘦了，定是近日很忙吧？妾身回去便讓佩心做些菊花羹來，可以明目健脾的。」戚如意坐在凳上，沒有起身，但眼中的關愛之意溢於言表。

「聽說你近日和薄姬走的很近？」呂雉的手指在鳳椅的把手處輕點著，雖是漫不經心的詢問，可實際上，她的眼睛卻在盯著戚如意的一舉一動。

「是的，因為那日皇上為三皇子起名，所以…」

「所以你便讓皇上為三皇子改了名字，並且收服了薄姬的心？」

「皇後娘娘，『收服』二字實不敢當，如意沒有別的意思！」呂雉是誤會了什麼嗎？

呂雉看著她半響，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罷了，你退下吧。」

「娘娘…」

「速速退下！」戚如意瑩白的貝齒輕咬著下唇，她凝視著鳳椅上流露出淡淡疲態的呂雉大聲的說道：「我什麼都不想，什麼也不要…」

「便是不想，不要，可你現如今能夠不想，能夠不要嗎？戚如意，你不要挑戰本宮的底線！」她指名道姓她的名字，話中的疏離和冷漠讓她心驚。

戚如意身體一顫，隨即輕輕起身：「娘娘，若是如意讓您厭煩了，您說便是。您不喜歡我與薄姬交往，我不交還不行嗎？可說來說去，你還是因為皇上，因為他寵幸我，所以才又厭惡我，是嗎？可是最近，我一直都沒有侍寢，自那次有恙之後，我一直都沒有過…」

「住嘴！」她不是不知道，行宮中也有女御長記錄的彤史備案。

她氣的不是她承寵，也不是她和薄姬交好。

而是…

「我不，我不要，為什麼你不聽我解釋？那次我頂撞了他，我害怕我的孩子出事，這次，他給了我台階下，我自然要為我的孩子考慮。」很久之後的事，誰也不知道。

眼下，既然能夠周全，為何她不能再獲寵？

不管劉邦待她如何，她也不會對他動心啊！

呂雉『豁』的一下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戚如意的跟前，她捏著她的手腕惡狠狠的開口：「你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可是我才是他的正妻，你永遠也不要想要凌駕於我之上！」

那一日，她的解圍還歷歷在耳。

那之前，她還可以和她笑語歡顏。

一夕之間，竟是全都變了。

「我也不想這樣的！為什麼你總也不相信我？」聲音幾許哽咽，她好委屈，豆大的淚水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噴涌了出來，她默默的別過臉去，不想呂雉看她這丟臉的一幕。

呂雉緊緊的抿著唇，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戚如意，為什麼你要懷孕？為什麼你要出現？」恍惚間，戚如意聽到了穿越后讓她第二句心神俱裂的話。

「是啊，我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懷孕？我也很想問一問老天，為什麼要讓我來到秦漢，讓我遇見你！呂雉，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為什麼我費盡心思一門討好你，你卻還是將我的心踩在泥濘里？我向你解釋，我向你說出我的心聲，可是你卻不屑一顧，永遠質疑我的存在？我不是生下來就是給你作踐的！」理智告訴她，不該撕破臉皮。

可是，她還是毫不保留的開口了。

活著，真的就那麼難嗎？

戚如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她的臉色分外的蒼白，呂雉看著她那模樣回憶起曾經那一幕，不假思索便開口道：「你懷著身孕，先坐下。」

「我要你管嗎？那是我的孩子，你心裡，一定巴不得我流產一屍兩命吧？你嘴上不說，可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我不要再相信你了，我走，我這就離開，再也不礙你的眼了！」戚如意激動的轉身，她抹著眼淚小跑起來，臃腫的身體在即將出門的瞬間和進屋的人撞上。

她整個人不穩的後退了兩步，在即將落地的瞬間，她害怕的閉上了眼。

不會有人在意她的，劉邦他不在，呂雉，她再也不會在意她了。

「啊！」

「啊…」直到，她的後背靠上了一個不算寬大也並不溫暖的懷抱。

「大膽，戚夫人你竟然在母后的寢宮內橫衝直撞，你還有沒有一點尊卑，有沒有一點教養？像你這樣的『賤女人』就不該…」呂雉聽了芙蕖的話，想也沒想，便是一個巴掌『啪』的甩了過去。

「母后？」芙蕖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呂雉。

「戚如意，你沒事吧？」

「我沒事，讓我走吧，皇後娘娘，別怪公主，是我自己情緒太失控了，我始終不懂得尊卑，不懂得上下，才導致了一系列的風雨。」戚如意臉色蒼白著，平靜的開口。

「是我太傻了…沒有人…」沒有人相信她。

成為寵妃非她所願，生下孩子亦非她所願，她想活著，怎麼就這麼難？

戚如意茫然的環顧著四周，只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分外的可怖。

人彘，已經不再是盤亘在她心頭的噩夢，后宅，後宮，以後所生活的長安的永巷，才是她終生逃不脫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