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向南偵察
張安世本來打算第二天再向寨主請示,可是後來想第二天可能來不及,於是連夜跑到了劉會龍那裡,請他喝自己一起去向趙青山請示,畢竟自己人微言輕。劉會龍這三個月也經常教導這些後生,有他照應,那些看張安世不順眼的彭老七等人才不敢找自己的麻煩。
張安世說明來意,劉會龍看著他說道:「安世,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其他人都是過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只有你把幾個嘍啰當成軍隊訓練,老叔雖然不知道你的志向,但是還是支持你的。好!我這就陪你去找大當家的,應該問題不大。」
於是叔侄二人前去趙青山家裡,趙青山正在陪妻妾喝酒。趙青山原來只是個平民,除了結髮妻子外,兩個小妾一個二十七八歲,另一個才十九,都是他當山賊以後的「戰利品」。三個妻妾都沒有生下個一兒半女,估計是趙青山自己不行,這是張安世的惡意猜測。
見到劉會龍和張安世聯袂而來,趙青山揮退妻妾,問道:「劉賢弟和張賢侄來我這裡有什麼事情么?」
劉會龍看看張安世,向趙青山施禮道:「大當家的,安世他們幾個小子也折騰快三個月了,現在整天閑著沒事,想出去歷練下,您看.....?」
「嗯?呵呵,賢侄的訓練好了?想出去歷練?」
張安世連忙抱拳道:「是!訓練已經進行了快三個月,都已經操練精熟,只是沒經過實戰,缺乏經驗,所以懇請大寨主准許我們下山歷練!」
「呵呵,那感情好,說實在的,我也想看看你們的訓練成果,有什麼需要直接說,我一定滿足你,歷練的事我批准了,只是你們有什麼計劃嗎?」
張安世又把計劃向趙青山彙報了一遍,趙青山聽了很是高興:「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很好很好,我同意了!那七個小子我給你了,現在你就是那十五個人的頭領,要是這次你的什麼計劃能成功,我讓你當四當家!」三個月的時間烏嶺寨又有二三十人來投奔,所以趙青山分配人手很大方。
張安世連忙站起來,單膝跪下:「謝大當家栽培,屬下萬死不辭!」
趙青山哈哈大笑,扶起張安世,又勉勵了幾句。談笑了一會,劉會龍叔侄看到趙青山疲乏了,也就起身告辭,卻不知道有雙眼睛在帘子後面注意到了他。出來趙家,劉會龍輕輕的撫著張安世的頭,「安世,好好乾,你可不是一般人啊,哈哈」。
次日天沒亮,十五個人都起來了。收拾完畢,張安世又仔細叮囑了一遍,又叫其他四個組長複述了一遍,確認無誤,才命令道:「諸位,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諸位一定要仔細,別惹事,我們是去偵察,又什麼委屈回來再說。好了各位,三天後見,保重!」
「保重!」十五個人散入晨曦之中。
張安世帶著李達和何小雲一路向南,深冬的湘南雖然沒有北方那麼寒冷,但也很不好受,現在是臘月十四,離過年沒多少天了,很多人都是闖蕩一年後回家,帶著一年的收穫,正是打劫的好時節,肥的很。
李達和何小雲並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性格,只是這兩個人很老實,也認死理,對長官那是絕對服從,所以儘管很累,可是還在訓練中堅持下來,張安世估計要是分頭行動,這兩個人恐怕也無所適從,根本不知道從哪方面下手。所以帶著兩個人一路穿村過寨,上午半天並不打聽,只是注意左右地形,因為這些地方離烏嶺寨太近,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太陽過了正南后,安世估計離山寨已經有了三十里了,前面出現一個大莊子,名叫吳庄,莊子前面還有一條不小的河,正是湘江的支流洣水,當然張安世並不會打這麼大的莊子的主意的,他牙口沒這麼好。
吳庄向西,渡過洣水,是大塊的盆地,莊子很多,人口也多。張安世大略看了看,是塊沃土,只是可惜土地兼并嚴重,很多農民淪為赤貧,而那些富家子弟卻個個衣光鮮艷。張安世算是初步了解了清末這個時代的社會,兩級分化嚴重,再加上國家不思進取,政治精英抱殘守缺,這個時代已經是末世了。
張安世也沒有打這些富家的主意,在地勢平坦人口眾多的盆地,搶劫是找死。雖然他很同情那些窮苦大眾,但是暫時缺沒什麼能力幫忙。
傍晚時分,三人又回到了吳庄,找了個偏僻的山神廟,算是有了個落腳之處,吩咐李達和小雲看好行李,自己跑到吳莊裡打聽。
吳庄世個小集鎮,平時到了逢集的時候,十里八鄉的人們都來這裡趕集,針頭線腦,柴米油鹽,張安世還是第一次逛1903年的市鎮,雖然傍晚沒什麼人了,可也看得很有興緻。
吳庄街道很短,張安世一路左顧右盼,一會就從這頭逛到那頭,雖然吳庄人都不認識他,可也沒什麼興趣理會。張安世逛到了鎮上唯一的一家書店門口,看見夥計正準備打烊,忙上前攔住,來清朝幾個月了,終於見到「文化」了啊!
張安世雖然衣服普通,可是畢竟前世上過大學,自然流露出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氣質,所以書店老闆也當他是個讀書人,也並沒有給他臉色,熱情招待。他看了看,書店裡大多是儒家經典,不過張安世對這些沒什麼興趣,繁體字雖然他認不全,但是還能看懂書名,其他書很少。他只找到了《孫子兵法》和《左傳》,花了二兩銀子,很是肉疼,這才回到山神廟裡。
李達何小雲很不明白他怎麼買了兩本書來,沒聽過張安世識字啊。就問他:「隊長,你買書幹啥?你識字么?」張安世總是覺得頭領的稱呼匪氣太重,便要求他們喊自己「隊長」。
一句話把張安世問倒了,他這一世的身體沒讀過書,前世讀過不少,可是那是簡體字啊,來到1903年也只能算是半瓶水,自己似乎徘徊在識字和不識字之間吧。
自己也糊裡糊塗,轉頭看見倆人在那嘿嘿偷笑,便抬腳一踢李達的屁股,罵道:「我不識字,你們便識字么?扁擔倒了都不知道是個一字,笑什麼笑!」可惜李達何小雲知道這個隊長除了訓練的時候一本正經外,平時和氣的很,一點也不怕他,繼續偷笑。
算了,不管這倆小子,沒文化是很可怕滴~,看樣子以後得找個人學文化,汗~
第二天,三人離開山神廟,順著洣水岸邊望東北而來,走了五六里,看到一個村莊,橫卧在山下,村子不大,三四十戶人家稀稀拉拉的順著山腳一字南北排開,與對面的一群小山隔著大約三百米左右寬的平地對望著,大部分的房子都很破,黑褐色木板屋掩映在松林之中,無精打采。不過其中村頭的一家卻是方方正正,乾淨利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這時候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從村口走來,背上背著個筐,看樣子是去割草。張安世三人忙迎上前去,攔住那青年問道:「這位大哥,我們是從南邊來的路人,想問下這裡是什麼莊子?」
那青年怔了怔,似乎很少碰到生人,答道:「哦,這裡是踏庄,你們要想問什麼就到莊裡問吧,我還有事呢。」說完就匆匆走了。
看那青年離去,張安世搖著頭走向村子,沒想到人家似乎不怎麼熱情。
路過那大戶人家門口,裡面儘是吆五喝六的聲音,顯然在賭錢。站在外面院牆根下聽了聽,應該是一些家丁和護院在推牌九。一時半會也聽不到什麼,張安世就離開了,一直走到村北頭,看見一個老太太在一間破房子門口挑菜,就上前問訊。
「老奶奶您好,請問這裡是踏庄嗎?」
「是啊,是啊,你們是什麼人?」老太太很警惕。
「我們是從南邊耒陽過來的,是找人的,我有個哥哥本來應該老早就到家了,有人在吳庄這一帶看到過他,過了這麼長時間還不見他回家,父母很是擔心,便吩咐我和族中的兩個兄弟出來尋找,馬上就要過年了,家裡人很是想念。」
「哦,也是,該回家的還沒到家,難怪家裡人擔心,前一段時間倒是來過幾個陌生人,不過都走了,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你哥哥?」
「老奶奶你能記得他們長得什麼樣子嗎?」張安世裝作驚喜的問。
那老太太想了想,苦笑道:「老婆子老啦,記不得長得什麼樣子了,要不你等下,等到中午我兒子回來,他記性很好,你可以問他。」
三人巴不得能留下來呢,走向前陪著老太太聊些家常,說點笑話,慢慢的關係融洽起來,見時機已經成熟,張安世就把話題引到踏庄的那戶大宅門上來。
「老奶奶,我進莊子時候看見你們村口的那家房子真大喲!想來是個大戶人家吧」
那老太太頓時滿臉憤恨:「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禽獸!」似乎還不夠解恨,又罵道,「吃人飯不拉人屎!」
三人一聽,這裡有情況。張安世疑惑的問道:「奶奶,難道你家與人家有骨節?」
那老太太表情很激動,渾身發抖,猛得大哭:「我可憐的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