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收穫與分配
曹家前門狗叫聲一停,張安世等人就知道金寶等人已經得手了。他馬上命令李順等三人去把守後門,自己則帶著其他人趴在曹家東院牆置之外,制止要立刻行動的鄧大牛等人。低聲喝道:「急什麼,再等下,現在裡面有人醒了,等人睡了再進去!」
鄧大牛急急的問道:「還要等多久啊?」
「你數數,數到一千就進去。」
沒想到鄧大牛還真是個實誠人,在那裡真的一五一十的數了起來,開始數得很快,可是數到一百以上的時候就慢了起來,張安世聽他小聲的數數,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一千個數大牛足足數了十多分鐘,張安世聽大牛數到一千,估計院里的人已經睡著,手一揮,十來個人架起三部梯子,蒙面帶刀,從東牆翻進曹家。
此時萬籟俱寂,滿院星輝,餘七郎在前,張安世九人在後,直奔曹家住宅,然後一組盯在一間卧室,一起撞門而進。張安世一組盯的正是曹家家主曹虎,曹虎摟著妻子李氏睡得正香,被張安世破門而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抓個正著,幸虧是冬天,不至於暴露他老婆的春光。
張安世沒有這麼多人手控制場面,很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院子里出事了。曹家登時鬼哭狼嚎,憤怒的,害怕的,慌忙的,不知所為的,喊得喊,叫的叫,哭的哭,鬧的鬧,亂成一團。好多人都慌忙著向大門跑去,被金寶等人砍倒三個,又有幾個跑向後門,又被被李順砍倒,想翻院牆,又被山賊們追上砍到,眾人像一窩螞蟻般亂撞,卻一個也沒逃出去。
張安世一看情形大亂,大喝道:「都別動,再亂跑老子可要殺人了!」曹家人一看,一個青年蒙面山賊把大刀架在家主脖子上,儘管張安世自認長得有點小帥,可是在此時曹家人眼裡,他就是個煞神,很可怕,很危險。
張安世轉頭對嚇得篩糠的曹虎陰沉沉的說道:「曹先生,快叫你的家人安靜下來,不然,我們不保證你們的安全!」曹虎早已經肝膽俱裂,忙帶著哭腔對家人喊道:「你們沒聽到嗎!都安靜!都安靜!」
曹家人投鼠忌器,看見家主已經被挾持,儘管有幾個小青年還不服氣,可也不敢明目張胆的反抗,很快都安靜下來,即使有個別的真的反抗,也立刻被砍翻,倒在地上哼哼。
張安世不敢掉以輕心,用繩索將曹家的男丁悉數困住,曹家以為他們只是求財,又見那些反抗的都被砍到,都是老老實實的。前後門的金寶李順等人見大局已定,分別鎖死前後門,只留下一人警戒,開始逐個房間搜索,一邊找錢財,一邊搜索漏網之魚。
是夜,曹家男丁悉數被捆,女眷被關在封閉的房間里,著人看守,張安世再三交代,如有反抗,不管老幼,一律就地格殺,就是拉屎屙尿,也不許出去。到了大約三四點鐘,曹家的家產都已經清算出來,共有現銀六千七百四十七兩,金銀首飾價值估計兩千七百兩,綢緞七十四匹,米糧大約五萬斤,還有許多田契、地契、賣身契、債券,其他傢具瓷器等無法估算。
眾山賊早已經興高采烈,收拾好金銀財帛,以為快要打道回山,卻見張安世絲毫沒有要走的跡象,金寶忙上前去問道:「隊長,我們該撤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張安世很是詫異:「撤?誰說要撤了,我們明天還要公審曹家罪行,替天行道呢,怎麼能撤?」
「什麼,你還要公審曹家?」
「怎麼,不行么?等天一亮,我就把踏庄的鄉親們都叫過來,然後叫他們指認曹家罪行,有罪的殺,無罪的放,然後將這些賣身契,債券統統燒掉,最後將曹家的糧食和傢具等物分給村民,村民們有仇我們幫他報,村民們窮困我們分給他財產,這樣他們必定感激我們,肯定有許多人來投靠我們,這樣既可以替天行道,又可以壯大我們的實力,怎麼樣啊?」
「隊長說的雖然很好,可是卻不可行啊,」金寶勸道。
「怎麼講?」
「我們趁夜襲擊曹家,雞飛狗跳,踏庄的村民不可能不知道曹家被襲擊,曹家世代居住在這裡,不可能沒有跟曹家關係好的,即使他們不敢直接攻擊我們,也會給官府報信,我們人手太少,根本也封鎖不住;再說,要是有村民投奔我們,肯定拖兒帶女,一定會暴露我們山寨的位置,引來官兵圍剿,那樣對我們就大大不妙;而且我們現在只是搶劫,只殺了個門房,要是搶光曹家錢財,曹家沒辦法賄賂官府,那些官老爺追查也不會那麼緊,但要是我們殺了曹家滿門,那就是滅門慘案,肯定震驚朝野,引來無數麻煩,到時候我們就死定了。」
張安世驚的一身冷汗,自己以為只要「打土豪,分田地」,自然會有人投靠,然後推翻滿清,建設新的中國,沒想到自己第一步就差點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所幸現在還為時不晚,忙向金寶作揖道:「要不是先生提醒,我就要犯下重大錯誤了,謝謝先生,以後還請先生多多指正與我,使我少犯錯誤。」金寶雖然沒讀過書,但是心思靈活縝密,江湖經驗豐富,僅憑這次對張安世的勸誡,張安世就得恭恭敬敬的稱他為「先生」。
金寶忙避開張安世行禮,說道:「我又不識字,怎麼能當得起『先生』?隊長謙虛了,還是趕快安排撤退吧,馬上就要天亮了。」
張安世知道現在不是磨嘰的時候,馬上安排撤退。眾人把從曹家搜出來的銀兩和綢緞,還有張安世一定要帶上的兩箱子書,統統搭在打劫得到的六匹驢子或者騾子上,又找出了三匹馬。命餘七郎去家接回其母親,安排金寶和李順兩組斷後,這才在黎明前從踏庄撤退。至於替天行道,只做了兩樣,燒掉曹家的債券和家奴的賣身契,又把曹家大門打開,把糧倉打開,村民們天明可以趁亂從曹家取些糧食,也算是聊勝於無了。
回到烏嶺寨,已經是大年初一的上午了,張安世把繳獲的金銀財帛都交給了大寨主趙青山,包括騾馬總共價值超過萬兩。趙青山大喜,問他:「弟兄們賞賜多少?」
張安世答道:「沒有打當家的命令,小的不敢擅自獎賞。」
趙青山更是高興,當下撥下五百兩給張安世,讓他犒賞士卒,又賞了一匹馬,當然那些書更是沒人要,全給了張安世,並且兌現了諾言,任命他為山寨的四當家。
張安世得到五百兩並沒有隱瞞隊伍里的其他人,回到隊里,看到隊員都眼巴巴的望著他,張安世看著一雙雙銀光閃閃的眼睛,知道考驗他的時刻到了,稍有不慎,這個剛剛起來的隊伍就會煙消雲散。
一隻軍隊的賞賜不能太高,揣著大把銀票的士兵是沒有拚命精神的,又不能賞賜太少,那樣會使軍心渙散,將兵不和。所以,從古至今,賞賜都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分配的好,即使賞賜很少也能使將士用命,建功立業,分配得不好,即使賞賜很重也會使人不滿,將士離心。張安世不得不小心慎重,他決定分擔風險,開會集體解決。
十六個人圍成一個圓圈,一個「圓圈會議」就此開始。眾人想到銀子都很緊張,有點期待,也有點擔心。至於期待什麼,擔心什麼,似乎誰也說不出來。
「這次開會有兩個重要內容,一是本人張安世,升任四當家了,大家呱唧呱唧!」說完自己帶頭鼓起掌來。
他的小幽默引得大夥都笑了起來,剛才那種緊張氣氛,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再一個是我們得了五百兩銀子,大家商量著這麼花。」
大家又都沉默起來,誰都不願意先開口,先開口都意味著對銀子迫不及待,哪有跟著別人拿銀子顯得雲淡風輕?而且要是自己說的分配方法肯定會得罪人,誰願意去當這個出頭鳥.
沉默了好一會,幾個人互相望了一眼,說道:「一切聽隊長的.」
張安世不是不可以和他們磨嘰,只要他堅持大家商量,誰也說不了什麼,畢竟名義上讓大家商量還是要照顧大家利益的。可是他磨嘰不起,因為他不能為了區區五百兩的分配鬧的隊伍分裂,因此,他必須迅速做作出決斷。
張安世看到大家沉默,甚至不敢跟他對視,感慨的說:「我們是一個團體,是兄弟,今天去取五百兩的銀子竟然讓大家都不知所措了,以後還怎麼並肩戰鬥?既然我是隊長,你們要我分配也是應該的,我也不推辭,不過我希望,無論以後怎麼樣,是五百兩還是五萬兩,大家都別忘了,坐在這裡的是兄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兄弟之間的情誼是銀子買不到的!好了,我要分銀子了,你們都可放心?」
「一切聽從隊長吩咐!」眾人都有點慚愧。
「好,我準備買五隻槍,漢陽造,每桿三十兩,加上一百發子彈大約是五十兩,五隻是兩百五十兩,多了咱買不起。再買一批布,給大家做衣裳,需要五十兩。這筆開支你們可有意見?」
眾人聽這筆開支雖然巨大,但是卻是為了大家,都齊聲道:「沒有意見!」
「剩下的二百兩,我們所有人每人十兩,就是一百六十兩。餘七郎提供情報,使我們知己知彼,加十兩;金寶解決門房,勸我撤兵,使我少犯錯誤,大家少受損失,再加上先鋒帶路,加二十兩;李達聯絡餘七郎,加五兩;朱順、胡三、張海作戰功大,沒人加五兩;張安世決策有大失誤,差點遭成大禍,減十兩。一共兩百兩。眾位可有疑慮?」
「隊長,你......?」
「你們以為你們隊長很高風亮節嗎?哈哈,別忘了,寨主可是賞了我一匹馬,另外我還有那些書,比你們多多了,哈哈。另外這次分配方案很粗糙,我琢磨著我們可以商議著以後做好規範,每次行動我們但當得任務各不相同,我們可以事先做好戰功的計算方法,包括處罰的方法,以後獎勵和處罰就依照這個來,不過現在不行,我們都不識字啊!」
西天邊的一抹晚霞顯示著今天最後的燦爛,大年初一啊......沉重而富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