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雲涌

掛斷李媛的電話，巫鵬陷入沉思，腦子裡思維飛速運轉起來。

綜合了李媛和馬軍兩方面的信息，他已經對目前局勢形成了足夠清晰的輪廓。

看起來，保安局和正義黨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瀕臨覆滅的邊緣了。巫鵬深深嘆了口氣，不得不說，他雖然早就做好了華生和李媛這兩個政治新丁受挫的心理準備，但事態的糜爛程度還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預計。

李媛和華生接二連三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兩個到現在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造成李方生和彭安康聯手打擊正義黨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華人黨派和英國人之間本身是水火不容的，可現在兩方能夠暫時放下成見，一起對付一個新成立的黨派，這種信號是如此危險，但剛才李媛在電話里卻仍寄希望於妥協和談判，可見她的政治覺悟有多低！

她也不想想，到底是什麼因素能讓香江本土勢力和英國人如此共同警惕和堅決抵制！

還有華生，自己明明已再三交代……

算了，巫鵬搖搖頭，現在最重要的已經不是四大社團聯手的威脅了，而是如何扭轉李方生和彭安康對正義黨形成的印象和定位，這才是問題的本質，最關鍵的解決之道！

否則，就算正義黨能擺脫這次的危機，也依然是華人民主黨和英國人雙方聯手打擊的目標。被主宰香江命運的這兩方巨頭盯上，正義黨在香江根本沒有生存的餘地。

「隊長，要不要先換身衣服？」這時，233捧著一套安保制服，打斷巫鵬的思緒。

巫鵬點點頭，一邊接過衣服一邊吩咐道：「和本部聯繫，問問那邊情況如何。」

233正色道：「剛才聯繫過，目前隊員已經全部安全撤回局裡，外圍古惑仔仍在對總部形成包圍。」

巫鵬一邊迅速換衣服，一邊用眼神掃視車窗外景象，突然眼神一凝，道：「我們被跟蹤了！」

「是嗎？」233並沒多少意外和吃驚，他走到後窗往外看了一會兒，道：「是警署的人，隊長，他們跟蹤我們是常態，我們每次出任務，都有警察當跟屁蟲。」

「常態么？」巫鵬目光一閃，他套上外套，指著警車旁的一輛紅色轎車道：「看到那輛車了嗎？那輛車也是跟我們的。」

「那一輛……」233看了一會兒道，「裡面好像有四個人，看起來是古惑仔。隊長，古惑仔有時候也會跟著我們，但他們不犯事，我們也不好抓他們。」

「你的意思是，這樣的跟蹤也正常？」巫鵬目光一轉，問道。

233苦笑：「是很正常，自從您走後，我們哪次出任務不被人跟蹤，那才叫奇怪呢。」

這樣被人跟著出任務，任務能執行下去才見鬼呢！

巫鵬搖搖頭，既然是局勢糜爛下的「常態」，那看起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他坐下來開始重新考慮接下來的計劃。

與此同時，巫鵬他們根本不知道的是，後面跟著的兩輛車上的人各自都在通過對講機或者手機彙報著他們的行蹤。

警車裡，開車的警員死死盯著前面的衝鋒車，語速飛快：「頭兒，已經出了青山道，預計還有三分鐘就要進入長沙灣。」

對講機里很快傳來回復：「繼續跟！長沙灣入口處已有旺角警署的弟兄設置了路障，逼停后，你們立刻配合他們封堵住退路！」

「明白！」

紅色轎車裡，四名古惑仔已經掏出了槍，開始檢查彈藥。左後座的一個光頭正在講電話。

電話里，傳來一個頗具威嚴的聲音：「不管他們搞什麼名堂，也不管車上有什麼人，在車子進入長沙灣之前，必須全給我幹掉他們！」

光頭面露遲疑：「他們有兩輛車，恐怕我們的人手……」

「不用擔心，清水灣入口有弟兄埋伏在那裡，你們等他們動手后，也立刻動手。記住，動作乾淨一點！做完后，去西區碼頭，那裡有船在等你們。」

光頭沉默片刻，緩緩道：「知道了，寶爺。」

而遠在元朗的甫光別墅里，甫光正大發雷霆，一把掀翻了一張桌子！

嘩啦！

玻璃桌面碎裂一地，在場所有小弟都噤若寒蟬！

甫光揪住鞏偉的衣領，面目猙獰：「你說那個王八蛋跟警察有勾結，直接叫警察抓走了他們兩個？啊哈！那你怎麼跑回來的？警察為什麼沒抓你，嗯？」

鞏偉看起來剛挨了打的樣子，他擦了把鼻血，喘息著道：「老大，我是趁著警察不注意跑回來給你報信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砰！

甫光一膝蓋頂在鞏偉的肚子上，鞏偉頓時痛呼一聲蜷縮下去。但下一刻，甫光就一拳把他直接打飛出去，重重摔在了碎玻璃上！

「沒用的東西！」甫光面露凶光，「我給你三個小時時間，立刻給我打聽清楚那小子什麼來路，把人抓去哪裡了，聽清楚了嗎？」

「明白！」鞏偉掙扎著爬了起來，咬牙道。

叮鈴鈴！

刺耳的鈴聲響起，一個小弟戰戰兢兢捧來了甫光的手機。

「怎麼？很怕我嗎？」甫光怪叫一聲，瞪著他一把搶過電話。

「不、不是啊老大……」小弟顫抖著道。

「敢不怕我？我去尼瑪的！」甫光一腳直接把他踢飛出去，使勁抖了抖衣服，這才覺得心裡惡氣順了一些。

「喂，哪位？」甫光語氣惡劣，但剛說了一句，下一刻他便爽朗地哈哈笑了起來：「啊哈，太子哥！是我啊，小光啊！您有何吩咐？」

「帶齊人馬？去保安局？」甫光眼珠轉了轉，一拍大腿叫了起來：「哎呀真是不巧啊太子哥，我的人剛被警察給一窩端了！為什麼？我怎麼知道那些王八蛋為什麼跟我作對，可能因為我長得帥咯！」

電話里太子語氣嚴厲：「少給我嘻嘻哈哈的，小光，有多少人帶多少人，馬上給我趕過去，我給你一個小時時間，如果不到的話，後果你清楚，哼！」

嘟嘟嘟……

電話掛斷，甫光氣得一把將手機砸了出去，破口大罵：「王八蛋！遲早殺你全家！」

他氣呼呼地哇哇怪叫了一陣，環視一周喝道：「都把小的給我召回來，二十分鐘不到的我就撲他老母！」

小弟們頓時答應著一鬨而散！

此時已走到門口的鞏偉眼神微動，捂著胸口一瘸一拐繼續往外走去。

一棟豪華別墅里，一個西裝革履的胖子掛掉電話，腳步匆匆穿過大廳，向陽台走去。

看著背對著他的身影，胖子恭敬地微微鞠躬，彙報道：「李生，已經查清楚了，那兩輛衝鋒車沒有去大澳，大澳那邊的五百個大陸仔也沒有動靜。」

李方生緩緩轉過身來，冷笑道：「還算陳華生不糊塗，他敢動那些人，英國人的駐港部隊可不是吃素的！」

胖子點頭稱是，又道：「兩輛衝鋒車去了元朗，現在已經在返程途中。」

「元朗？」李方生皺眉，「做什麼去了？這種局勢下他們強行讓兩輛衝鋒車突圍出去，就為了去元朗兜風？」

胖子問道：「要不要派人……」

李方生擺擺手打斷他，道：「不用，英國人比我們更想知道保安局今晚的異常原因，不出意外，詹姆斯應該已經派警察攔截了。小宋，你隨時注意警察那邊的動向，我需要第一時間知道車上到底有什麼。」

胖子遲疑了一會兒，道：「是。」

李方生似乎看透了胖子的心思，笑道：「覺得我小題大做，過度緊張？」

胖子實話實說道：「是，這個正義黨已經註定要撲街了，保安局的裁撤提案明天就會在立法會上討論通過。李生，我認為沒有必要太過關注他們了。」

李方生搖搖頭：「你不懂……」

他眼中露出一絲慎重，道：「那個年輕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和英國人幾乎把香江翻了個底朝天，都找不到。兩個大活人，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這說明什麼？」

李方生盯著胖子緩緩道：「這說明，香江還潛伏著一股極為強大的勢力！那個叫巫鵬的年輕人，只是他們推出來的一個代言人而已。巫鵬一出事，他們立刻就出擊，把人藏了起來。」

胖子指了指北方，道：「您是說……」

「除了那裡，還會有誰？」李方生眼中迸射出精光，「塵埃未落定，就仍有無數可能！如果那邊真有個智囊團，我猜他們一定在醞釀一個大計劃，等待著反撲！」

「而這個計劃要實施，明天中午之前，就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他們怎麼可能不把握好這最後的時間？」

胖子眼中露出敬佩：「李生高見！」

「不是我高見，」李方生搖搖頭，「英國人也一定能想得到，警察署所有警局今晚不下班，就是英國人做出的最直接反應。無論如何，這個正義黨，絕不能讓他們有一丁點機會翻身！」

「那，李小姐……」胖子猶豫著道。

「阿媛啊……」李方生愣了一下，深深嘆了口氣，「等事情結束后，給她申請個保外就醫，送去英國吧！」

保外就醫……只有犯人才會和保外就醫這四個字扯上關係。李生說給李媛申請保外就醫，這意味著他已經決定好了要讓李媛成為******，被捕入獄的結局？

胖子心中寒意凜然，更加恭敬地鞠躬，緩緩退了下去。

西九龍警署特案組指揮中心，詹姆斯署長面色肅然地站在監控牆前，看著畫面中兩輛衝鋒車從一條街口拐進長沙灣道。

另一邊，張警司緊張地盯著監控畫面，拿起了對講機：「各單位準備，目標車輛已進入攻擊範圍。準備倒計時！五、四、三……」

同一時間，一輛重型卡車悄然停在清水灣道路邊的漆黑林間小道上，頭戴頭套的司機把手放在車鑰匙上，時刻準備著打火發動。

「來了！」

突然，車裡對講機發出振奮的聲音：「阿來，發動車子油門踩到底，聽我口令！」

「好！」司機立刻打火，猛踩油門，貨車發動機發出一聲超過一聲的急促咆哮，隨時準備著竄出去！

而在貨車對面的樹林里，五個蒙面持槍的歹徒死死盯著從路口駛來的兩輛衝鋒車，一個個爬了起來弓起身子，隨時準備撲出去！

「記住，不留活口！」帶頭的悶聲道！

紅色轎車上，四名古惑仔已經套上了頭套。

衝鋒車后的警車，已跟了五輛，完全封住了去路！

而衝鋒車上，此時響起來電話鈴聲，正在沉思的巫鵬霍然抬起頭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