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牧黎!你給我站住!」芮喬在後方大聲喊,可牧黎卻像是一陣風一般,一下子就竄得沒影,她無論如何都追不上。這傢伙的速度太可怕,不愧是冠以「刺客」稱號的人,那種迅捷的程度,讓芮喬實在有心無力。
眨眼間,牧黎就趕到了那男人施暴的現場,她奔跑極快,但動靜又極小,再加上是從背後接近,那男人甚至都沒能察覺到有人靠近,可能他潛意識裡也根本不覺得會有人來管閑事。
於是牧黎上去直接一腳,軍靴踹在那男人的後背上,一股大力直接送他滾出兩三米遠。那男人一下懵了,就聽一聲冷厲的女聲,帶著十足的怒氣,沖他吼道:
「你在幹什麼?!」
他定睛一瞧,發現居然是個英氣十足的女軍人,正怒睜雙眼瞪著她,漆黑的眼裡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男人見到軍人,下意識就畏懼了,顫巍巍回了句:
「軍官大人...對不起...對不起...」
牧黎沒管他到底在說什麼,直接解了腰間的武裝帶,將軍服外套脫下,罩在了那三十來歲的女人身上。那女人渾身都在顫抖,滿面淚痕地緊緊抓住牧黎,支離破碎地說著:
「救我的女兒,求你救救她...」
牧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等等我。」
說罷重新站起身,將武裝帶直接斜背在肩上,然後大跨步上前,拽著那男人的頭髮把他拖了起來,向著另外一個男人拐走小女孩的小巷子走去。
那男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嚎,試圖掙扎出牧黎的拖拽,奈何這女軍人簡直天生神力,力量恐怖到駭人,他頭皮都要被撕扯掉了,疼得直翻白眼。不由得大喊:
「她們是叛變者,軍人幫叛變者,你不想混了嗎?我是在合法收債!你不要多管閑事!」
「閉嘴!老實點跟我走,省得受苦!」牧黎語氣異常狠辣,殺氣騰騰,從武裝帶上掛著的刀鞘中「鏘」地一聲抽出軍刀來,抵在那男人脖子上,男人嚇得臉色青紫,再也不敢多嘴。
牧黎一路拖拽著男人進了巷子,周邊的路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整個鬧市區的廣場開始騷動起來。後方趕來的芮喬急中生智,一邊疏散人群,一邊大喊道:
「軍方辦事!閑雜人等立刻撤離!」
該死的牧黎,你這次可害苦我了,芮喬一邊在心裡在瘋狂吐槽,一邊把將信將疑的圍觀群眾引導開。
一進小巷,牧黎就聽到了女孩子的尖叫聲,那聲嘶力竭的吶喊,分明情況已經非常危急。牧黎一咬牙,直接抓著已經控制住的這個男人的腦袋,往邊上的牆上狠狠一撞,那男人頓時被撞暈了過去。然後牧黎撇下這個男人,徑直向聲源處趕去。
往巷子里跑了幾步,一個右拐,牧黎就看到了一個極為狹窄的夾縫中,剛剛拐走小女孩的那個男人正壓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的褲子已經完全被撕扯了下來,而那禽獸幾乎就要得手,女孩絕望地哭喊嘶吼,卻無路如何掙扎都敵不過身上的男人。
牧黎只覺得怒髮衝冠,渾身的血液全部往頭上涌。她提著軍刀一個箭步上前,左手一伸,扯著那男人後背的衣服,就把他直接拖了出來。那男人發出猝不及防的驚呼,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見刀芒一閃,胯/下一陣涼颼颼,跟著一雙狠厲的黑眼睛就出現在他面前:
「下一刀就是你的脖子。」彷彿地獄魔鬼的聲音嚇得他渾身抖如篩糠,直接失了禁,被牧黎一拳砸在鼻樑上,瞬間暈了過去。
牧黎並未真的下刀,她還是知道分寸的,雖然憤怒到了極點,但理智尚存。給這兩個流氓一個教訓,救下這對母女,已經足夠,她不願再將事態擴大。
夾縫中的女孩癱軟在地,根本站不起來,牧黎將她抱了出來,幫著整理了一下女孩的衣褲,讓她能勉強遮羞。女孩已經嚇懵了,一句話說不出來,渾身都在抖,身子一抽一抽的,呼吸完全平穩不下來,不知是因為哭泣還是嚇的。真正近距離觀察,發現她其實應該有十三四歲了,但是身子異常的瘦弱,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一張小臉很是清秀,本該白皙纖嫩的頸項此刻卻布滿了猙獰的抓痕,戴在脖子上的黑色項圈看起來異常刺眼。塵土混合著眼淚粘在她臉上,有些髒兮兮,她抱在懷裡輕如羽毛,骨頭都能摸到,實在太過可憐。
牧黎抱著女孩出小巷時,因著芮喬的疏導,外面廣場上已經沒有多少圍觀群眾了。芮喬見她出來了,立刻上前道:
「喂!事情解決了嗎?那兩個男人呢?」
「暈倒在巷子里了,我沒下死手,不用管他們。」牧黎冷冷回答,隨即不再理會芮喬,抱著女孩徑直向著那位母親的方向趕去。
那母親披著牧黎的軍服,正癱坐在廣場地面上,見牧黎抱著自己的女兒過來,她原本如死灰般的面龐瞬間活了過來,顫抖著伸出雙手,從牧黎懷裡接過自己的女兒。
「她沒事的,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不要擔心。」牧黎安慰道。
「謝謝你,謝謝軍官大人。」女人明顯鬆了口氣,聲音卑微到了塵埃里,她帶著女兒跪在地上,向牧黎叩頭。牧黎連忙讓開身子,側著身子去扶她們起來。
「使不得使不得,快起來。我只是舉手之勞。」牧黎只覺得喉頭哽住,難受非常。
女人在自己的破爛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後脫下披在身上的牧黎的軍裝,小心翼翼地疊整齊,拍去灰塵,弓著身子彷彿呈什麼貢品似的交還給牧黎。牧黎看著她的動作,心裡一陣一陣地泛酸,沉默著拿回自己的軍裝,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軍官大人心腸好,我和女兒不能連累您。您快走吧,免得被人閑言碎語,惹來麻煩。」
牧黎一時沒動,那女人卻也不再勸說,帶著情緒已經平靜下來的女兒又是對牧黎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母女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向廣場外走去。
牧黎和小女孩擦肩而過的時候,分明看到小女孩面上的表情充滿了憤恨,她咬著牙,攥著拳頭,努力憋著眼淚,卻看也不看牧黎一眼。母親讓她鞠躬,她便鞠躬,讓她下跪,她便下跪,然而牧黎知道,她並非發自內心感激牧黎,此刻在她心中,憤怒和仇恨完全蓋過了所謂感恩,牧黎的拯救,根本不能給她絲毫的安慰。
時間已近黃昏,這對連名字都不被知曉的母女倆,拖著受傷的身子,蹣跚地走在夕陽之下,影子被拉得好長。牧黎僵硬地站在原地,望著她們的背影,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芮喬默默地陪著她站在一旁,過了好半晌,直到母女倆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她才拍了拍牧黎的肩膀,道:
「走吧,我請你喝酒去。」
廣場另一頭,供人休息的長椅上,蘭妮和佩爾正並肩而坐。佩爾見牧黎和芮喬準備走了,不由得道:
「好了,戲也看完了,不知道弗里斯曼小姐能不能賞光一起去喝杯酒啊?」
蘭妮站起身來,理了理裙角,微笑道:
「你覺得如何?」
「什麼如何?」佩爾莫名其妙。
「剛才的那一幕。」
「沒什麼感覺,不是很正常嗎?即便刺客少尉這次正義心泛濫,最終的結果也完全不出乎意料。」佩爾聳了聳肩。
「嗯...說得沒錯...」蘭妮不置可否,然後極為突兀地轉換了話題,「想不想來點薄荷酒,聽說軍人俱樂部那家味道不錯。」
佩爾笑著站起身道:「別忘了你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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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巧合中的巧合,下午咖啡館廣場事件之後,晚上她們竟然不約而同地去了同一家酒吧。當蘭妮和佩爾進到酒吧里,看到遠處坐在吧台邊的牧黎和芮喬時,佩爾不由感嘆:
「蘭妮,我開始佩服你和刺客少尉的緣分了,我看,你真的很需要上前去打個招呼。」
蘭妮笑道:「好吧,如你所言。」
蘭妮和佩爾向前來接待的侍者示意要去牧黎芮喬附近的吧台位置,侍者便帶著她們向那裡走去。彼時牧黎正有些心緒低落地喝著酒,酒她是很少喝的,而且也喝不慣洋酒,她點的是一杯瑪格麗特,這是她從前唯一喝過的洋酒,味道與記憶中有所區別。芮喬坐在她邊上,面前擺著一杯加冰威士忌,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搭著話:
「這家酒吧是退伍軍人開的,很多阿爾塔的軍人都愛來這裡。咱們軍人享受三折優惠......」她頓了頓,看牧黎沒什麼反應,嘆口氣道:
「你要是不開心,咱們就回去吧。」
牧黎聞言急忙道:「抱歉,掃了你的興。我還好,咱們再坐會兒吧。」
「你啊...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中邪了啊?還好我機靈,否則事情鬧大了,你說該怎麼收場?」芮喬抱怨道。
牧黎苦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你看看自己陣營檢測,有沒有什麼異常。」芮喬小聲湊到她耳邊說道。
牧黎心中一凜,悄悄打開了手環id,直接進了陣營界面,發現自己依舊保持在守序中立陣營中,陣營偏差值:守序+22,中立+5,這數據簡直堪稱守序中立的典範。
「應該沒什麼問題。」她鬆了口氣。
「那就好,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可千萬別再做這種事了,我心臟病都犯了。」芮喬道。
牧黎默了半晌,又喝了口酒,躊躇問道:
「阿喬,那個黑色項圈,具體是做什麼的,只是為了標記出叛變者嗎?」
芮喬眼神一凌,張了張嘴,尚未回答,卻忽聞背後一個冷而不厲的女聲輕輕響起,伴隨著一股梅花般的冷香幽幽傳來,一個精緻絕美的女子,非常自然地坐在了牧黎的身旁。
「那是處決用的刑具,如果叛變者被檢測再次叛變,或者作出任何被九神系統判定為有一級潛在威脅的事情,那黑色項圈就會被激活,倒計時5秒后,向叛變者脖子內注射神經毒素。叛變者將在不到0.7秒的時間裡速死。」
她用一種悠然的腔調,說出了一段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牧黎只覺得渾身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轉臉去看來者,便看到了一張讓她印象極為深刻的容顏。她一時間有些愣怔,脫口而出道:
「蘭妮·弗里斯曼?」
「你好牧黎,好久不見。」蘭妮微微一笑,頓時繁花盛開,讓牧黎心弦一顫。
而另一頭芮喬已經激動地從吧台邊跳了下來,迅速站直敬禮道:
「見到您太榮幸了,弗里斯曼少校!」
「還有我呢。」另一個聲音不滿響起,佩爾也露了面,坐在了蘭妮身邊。
芮喬更驚訝了:「安德烈斯小姐!」
誰啊?牧黎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