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胡御醫提著藥箱子疾步跟著小宮女走去養心殿,路上她問道:「可是聖上哪兒不舒服?」
小宮女:「上面只吩咐小的帶您過去,沒說什麼事。」
胡御醫心裡盤算了下,那應當不是聖上有恙,最近過自己手的也就二公主的事了。過乾清門時,抬頭就看見湛藍的天空,清澈無比,沒有一絲的雲。如此晴空下,會不會是一場讓人猝不及防的暴風雨?
「胡大人?」小宮女見人沒跟上來,回頭催到。
「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比不得你們這些小姑娘們,個個腳下生風似地。」胡御醫打趣道兒。
小宮女也跟著笑了,「這可是聖上發的口諭,奴婢哪敢怠慢?」
胡御醫進了養心殿,只見女帝側躺在榻上,腳邊跪著兩個宮女拿著小鎚子捶著腿,聽見來人稟告,她半闔著眼看了看,面露倦意。「下去吧。」女帝坐起來,捏了捏鼻樑,說道。
待人都退出去了,胡御醫依舊垂首而立。
女帝坐到書桌前,喝了口茶,看見她還站著,「坐吧,你年紀也不小了,虧著身體健朗。」
「托皇上福,臣這身子骨還能再干兩年。」胡御醫應道。
一陣寒暄后,女帝這才問道:「老二那邊可有什麼情況?」
「回皇上,二公主那邊一切安好,恢復的也挺好。」胡御醫回答道。
女帝嗯了聲,似乎對這個問題還有更深的意思,胡御醫見她輕輕地撥弄著茶蓋,碰著瓷器叮叮噹噹很清脆的聲音,心裡有些拿不準這皇帝到底什麼意思,只得靜候著。
「還有嗎?」女帝問道。
胡御醫躊躇了會兒,依舊不說。
女帝暗罵一聲老狐狸,「但說無妨。」
那邊這才假意很為難的鬆口了,說:「請恕臣無禮了,二公主傷的確是傷了,然則發燒一事另有蹊蹺。」
也不知道女帝在想什麼,只見她摩挲著手指上的扳指,半響也沒開口,胡御醫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女帝才說:「繼續說。」
胡御醫頓了頓,「那多半是chun葯之效。」說罷趕緊跪地上去,垂著頭不敢抬起來看女帝的神色。
胡御醫滿頭是汗的時候,才聽見女帝輕描淡寫的說起來吧。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女帝又說了:「這事……」
「臣不知。」
女帝又嗯了聲,交代她好生照顧二公主,便讓她走了。
她鋪開紙,拿毛筆寫著大字,邊寫邊說:「青鳥,你和綠鳶分別去查下宋國公和董尚書。」練習了半個時辰后,女帝又開始看奏摺。
下午來了一場大暴雨,接著兩天一直雨不斷。
聽著三公主被爆出嫌疑最大時,還據說當日就被帶走了。夏蘼一邊喝著酸梅湯,一邊聽吉祥繪聲繪色的描述那場面,他可著勁兒的說:「聽說夜裡三公主總是睡不著,讓陪夜的宮女講故事,話說這一夜突然有個白衣女鬼在窗外飛來飛去,喊著還我命來……」他邊說邊學著弔死鬼的樣子,手舞足蹈。
屋外雷聲轟隆隆的響,天色有些暗下來,雨下的很大。
芍藥摸了摸手臂,推搡了他一把,「怪嚇人的,趕緊說事。」
吉祥瞧她一眼,看向夏蘼,頗為得意道:「這可不是小的編的,都是那邊私下傳的,話說鬧鬼那夜三公主不打自招說了很多,這才讓人逮住了。」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趙嬤嬤感慨道。
夏蘼卻不這樣想,有沒有鬼神這種事她不好說,畢竟沒見過嘛,但是老三又幹了什麼事?難不成那chun葯是她放的?不,就老三那熊孩子的德行,最拿手的就說攆一堆的宮女來逗你,欺負你,折騰你。光明正大的。
這種拐著彎的支走了自己身邊的人,再來謀事的做法,太高大上,根本不是老三能想出來的。
多半,這個鍋,老三背定了。
對於這種外面的八卦事,吉祥樂此不疲的打探著,又過了幾日,吉祥巴巴地的跑過來說:「三公主被送去光明院了。」
夏蘼不明所以的問:「那是什麼地方?聽上去像個寺廟。」
「光明院隸屬虔心廟,是犯了錯的公主們遣去修行的地方,此外還有專門送先帝未生育的侍君們去的闌珊院,以及皇子們的悟心院。」趙嬤嬤解釋到。
吉祥沒急著走,靜靜地杵在原地,屋子裡除了夏蘼還有趙嬤嬤,這時吉祥抬頭瞧了瞧趙嬤嬤,欲言又止的模樣,趙嬤嬤笑罵:「還杵著討賞呢,再不去幹活仔細剝了你的皮。」
「嬤嬤逗小的呢,」吉祥恬著臉笑,見沒人催他說,他討好似地湊上前點說:「還有一件可巧的事兒了,據說皇上剛準備去冷宮,裡頭那位,就撞牆了。」
「死了?」夏蘼問,這是重點。也許是買通了誰給他傳消息,苦肉計呢。
吉祥點點頭,「沒了,聽說當場血濺三尺,肯定沒了。」
很多事兒都不知道,也沒辦法查,夏蘼就不管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她稍微可以下床活動了,趙嬤嬤趕緊扶著她,就在屋子裡慢騰騰的走兩步,「屋裡悶,廊下坐坐。」夏蘼往外走去。
「主子似乎長個兒了,這褲子有點短了。」趙嬤嬤拉了拉她的褲子,「等會去庫里找找布,給主子做兩條褲子。」
「這些不都是制衣局的事嗎?」
趙嬤嬤只是笑了笑,沒說話。夏蘼想了想也明白了,多半是那邊不愛搭理不得寵又沒爹的孩子。想到白茗也該長了,於是她說:「反正沒幾個人,大家都做點吧。」
「白茗,你熱不熱?」夏蘼看見老地方的白茗,還在練功,忍不住喊道,轉頭吩咐芍藥拿點酸梅湯來,「她也不怕中暑了?」
時至七月,農曆也過了六月了,正是天熱的時候。
白茗休息空蕩走過來,接過芍藥遞過來的碗,「謝芍藥姐姐。」
「小嘴甜兒的,還是謝主子吧。」芍藥笑著說。
白茗看了看坐在廊檐下的夏蘼,「謝主子。」
兩人之間似乎還有點小尷尬,然而芍藥和趙嬤嬤兩人正商量著給夏蘼做點什麼樣式的夏衣和褲子比較好,一會兒是開衫式,一會兒是直接的單衣,芍藥還取了尺子來量。夏蘼一邊聽她們討論,一邊分心看白茗。
折騰了一下午,尺寸是量好了,樣式也商量好了,裁布的活竟然是交給吉祥去乾的,夏蘼愣了愣,「吉祥還會這個啊?」
「可不是,這針線活他當然會了。」這股子理直氣壯的感覺,至今夏蘼還是有點不適應,不過也聽說了很多,比較種地這類也都是男女都干,並不是想的那種女尊世界和她所在的父·系社會全部顛倒過來。
偷懶一個月,夏蘼又覺得之前跟著阿辰學的那些字都快忘光了,瞥了眼坐在邊上看她們忙活的白茗,朝她勾勾手指頭。
白茗意會的走到她身邊,「主子?」
「幫我去書房拿幾本閑書看看。」夏蘼使喚道。
很快白茗就拿著書回來了,遞給夏蘼,她一看,差點扔掉的衝動,《一日十文》《修身養性之法》都是諸如此類的書,說好的閑書呢,說好的奇談怪志呢?她瞪了一眼白茗,後者很無辜的望著她。
「主子在看這些書啊?」趙嬤嬤見兩人的小動作,笑著看過來,「都是些好書。」
好書是好書,關鍵不想看這種有助於睡眠的讀物。
「主子都識字了?」芍藥驚奇的問。
夏蘼將書扔還給白茗,往旁邊柱子邊一靠,懶洋洋的說:「不認識,讓她讀給我聽。」
白茗只好翻開來一字一字念,結果還沒念完一頁,趙嬤嬤先打斷她了,「年紀大了,聽這些越發覺得困。」
「可不是嬤嬤您年紀大,奴婢也這般覺得。」芍藥跟著笑說,結果朝那邊打眼一瞧,夏蘼已經睡著了。朝那邊點點頭,放輕了聲音說:「主子都睡著了。」
趙嬤嬤一回頭,還真是的。
白茗自然沒念了,她進屋拿了件衣服蓋在夏蘼身上,三個人在這邊納鞋底的納鞋底,繡花的繡花,發獃的發獃。那發獃的人正是白茗,除了偶爾幫幫忙,她也就干坐在邊上了。後來又去練功了。
傍晚時分,趙嬤嬤去御膳房那邊拿飯,剛領了食盒出門拐角處撞見個小宮女,那人先開口了,「煩請嬤嬤走一遭。」
「你是哪個宮的?」趙嬤嬤打量她,看起來不大的年紀,衣服也是統一的,看不出什麼。
小宮女只道:「莫待無花空折枝。」便急匆匆走開了,趙嬤嬤心知是誰,轉身便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