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紅牆綠瓦里多的是數不清的秘密。
趙嬤嬤一路低著頭疾步而行,跟著小宮女越走越偏,到了一座地處西邊極其偏僻荒涼之地,人煙稀少。隔著一道圓形鏤空拱窗,趙嬤嬤站在這邊,另外一邊站著一個披著風衣蓋上帽子的人。
「那位自盡前長春宮的人來過,可能牽涉的不止一件事。」她不急不緩的說道,「天,快下雨了。」
趙嬤嬤沒說話,又匆匆回去了,還未到黃昏天,卻是烏泱泱的雲壓的很低,這邊她剛進了翊乾宮,雷聲轟隆的打下來,風也吹起了。芍藥急忙忙的低頭往前走,差點撞上,趙嬤嬤先喊了聲。
「嬤嬤,你可算回來了,眼瞅著快下雨了,主子讓我拿傘來接您。」芍藥接過趙嬤嬤手裡的食盒,兩人一起往回走。
「路上有點事耽擱了,主子可餓著了?」趙嬤嬤加快腳步趕回去,繞過正殿後再過個門便是西格殿了,便看見夏蘼還坐在廊檐下,「還不快扶主子進去,這雨可是說來就來的。」話音剛落,閃電劈開了雲層,雨便傾盆而下。
好在兩人剛到了,忙活一陣就開始擺膳。
晚間趙嬤嬤特意烙了些餅,備著給夏蘼當點心墊肚子的,「若下次晚了,你便弄點吃的,別讓主子餓著。」趙嬤嬤跟芍藥說道。
「可主子說不餓……」芍藥小聲的嘀咕,趙嬤嬤只是嘆氣,沒再說什麼,他們這邊的東西都是卡著度給的,每個月剛剛好,可是夏蘼正在長,容易餓,很多都是他們幾個省下來的,夏蘼也知道,多數時候都不會喊餓。
這也是趙嬤嬤嘆氣的原因,除了心疼更多的是無奈。
夏蘼打了個噴嚏,蹭了蹭鼻子,晚上吃的還可以,但是沒有肉,下雨天的也不好意思讓人出去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了。她吧唧了兩下嘴,懨懨的坐在門邊上吹著風,古代的環境真的是超級棒,空氣特別清新。
「主子是不是沒吃飽?」白茗問道,「要不,我去弄個葷的吧。」一般指的是御膳房的雞。那邊養了很多,結果三天兩頭就丟那麼一隻,聽說還圍捕雞賊好幾次,然而一無所獲。
「下雨天的就別去了,省的著涼了。」夏蘼說道,她轉頭看向白茗,覺得之前那件斷片的事情,雖然人家沒提,但是自己不能仗勢欺人就當沒發生對吧?那得多寒心啊,於是,清了清嗓子,「白茗……」
「主子想吃鴨嗎?」白茗同時開口,聽了她的話,「主子想說什麼?」
「明天要是晴天的話,弄只鴨吧。」夏蘼敗下陣來,順著她的話說,白茗嗯了聲,坐在門檻上,陪著夏蘼看雨。
靜靜地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夏蘼叫起來,白茗下意識的握緊了木棍,卻未見別人,「主子?」
夏蘼悲嗆的抬頭看她,「我剛摸了摸腰,好像胖了。」
白茗:……
夏蘼掙扎的站起來,一個踉蹌跌倒,被白茗眼疾手快的抱住,兩人四目相對,饒是臉皮厚的夏蘼也覺得真的該說點什麼了,剛張了張嘴,那邊人家臉就紅了。
為什麼要臉紅?我什麼事都沒幹啊!我還一句話都沒說啊!夏蘼在心裡咆哮,乾咳了兩聲,坐好。然後……「白茗,那什麼,我上次不是故意的。」
白茗:「嗯。」
夏蘼:「哦。」
對話完全沒辦法繼續,好一會兒后,白茗問:「主子剛才要起來做什麼?直接吩咐便好。」
「我想來點運動,」夏蘼說完,覺得這話有歧義,雖然不知道人家小小年紀會不會想歪,還是解釋了下,「就是減肥,看,腰上都有好多肉了,這幾天沒動的關係吧。」還配合著捏了捏腰間的肉。
「可是,之前您也沒做什麼運動啊。」白茗有點不能理解,順勢摸了一把夏蘼的腰,「沒什麼肉,主子不必擔心。」
她馬上瞪了回去,「你又框我!這麼多肉怎麼能感覺不到!」
白茗:「……」
最後還是過來送點心的芍藥忍不住笑出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主子哪裡胖了,正長個兒的時候呢,多吃點沒關係的。」
「要是胖了就來不及了。」夏蘼一本正經的說,這是她當年深刻的悲痛領悟,其實她也不算胖,就是比正常姑娘重了那麼十來斤的,再加上個臉大的模樣,於是就成了胖砸,小時候家裡人都這麼說,沒關係的長個子呢,多吃點。
後來,等你想瘦了,就發現已經很困難了,說起來都是辛酸淚啊。
於是,在夏蘼的堅決要求下,芍藥送來的烙餅一部分成了第二天的早飯,另一部分成了他們幾個的宵夜,「你也少吃點,他們都不長個了,你還長的。」夏蘼語重心長的告訴白茗。
剛拿了一個烙餅的白茗,乖乖的放回來,然後看著別人吃。
如此,到了半夜之時,夏蘼被烤鴨的香味熏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坐在床上撓了撓頭,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還沒醒,才會聞到烤鴨的味道,還是那種麵皮金黃流著蜜汁的烤鴨。
夏蘼閉上眼,吸了吸鼻子,只覺得那香味往鼻子里鑽,好餓啊。
「主子,起來了?」白茗輕聲的喊道。
「嗯,我好像夢見烤鴨了。」夏蘼沮喪的低著頭,嘆口氣,睜眼卻看見白茗手裡的碟子上放著一隻烤鴨,蜜汁金黃色的烤鴨,那香味食之入髓啊簡直。
她盯著烤鴨,咽了咽口水。
白茗遞過來,「是烤鴨,真的。」
美食當前的時候,減肥什麼的先放一放吧,吃完了這頓再說吧,何況不吃飽哪裡來的力氣減肥?夏蘼把所有的借口都想了一遍,剛伸手,還能感覺到那熱氣,拉著白茗一起坐到了床沿邊上,「一起吃,你一半,我一半。」這樣才覺得心安理得嘛。
白茗看了她半響,淺淺一笑,「好。」
御膳房那邊,半夜起來如廁的小太監,被一陣風吹的渾身一激靈,揉了揉眼睛,似乎覺得剛才有什麼東西從身後飛過去了,斗著膽子轉頭一看,沒有什麼東西,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趕緊回屋睡覺去了。
下了一夜的雨,董美人輾轉難眠,索性披衣而起,臨窗而立,他死死地抓住窗柩,望著磅礴大雨,念念道:「不知道芊兒在那邊怎麼樣了?雷聲這麼大,她一定很害怕。」
守夜的宮女點上蠟燭,屋裡漸漸的亮了起來,「主子,您當心身子啊,三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再說皇上也沒說不讓她回來啊?」
董美人眼睛眯了眯,心道宋寧,這筆賬我一定會加倍討回來的!
「叫人多送點銀子過去,別讓人欺負了她。」董美人吩咐道,小宮女應了聲是,他這才回床上休息,小宮女剛服侍他躺下,突然他睜開了眼,一把抓住小宮女的手,「泊兒呢?我聽見他哭了,快快抱過來……」
「這……五皇子這個時候肯定已經睡了。」小宮女剛說完,董美人聲嘶力竭的喊著庄嬤嬤,一會兒的功夫庄嬤嬤就小跑過來,「主子,這是怎麼了?」一把掐在小宮女的胳膊上,「你是怎麼照顧主子的?」
「泊兒哭了,我聽見他哭了,去把他抱過來,快。」董美人抓住庄嬤嬤的手,在她手背上掐了一把,疼的庄嬤嬤抽了抽氣,「是,奴才這就去。」
等庄嬤嬤將哭鬧的五皇子抱過來的時候,董美人發火,將下人們差不多打了個遍,輕則挨了一腳,重則被花瓶砸的頭破血流。
見庄嬤嬤來了,他馬上變得小心翼翼,趕緊從她懷裡抱過五皇子,輕聲的哄著,「泊兒乖,你姐姐只是出去玩一下下很快就回來了,只是你可憐的弟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投胎去了。」董美人邊說邊哭,聽的旁人也甚為傷感。
五皇子生在宣武十年冬,到如今還不過一周半,哭鬧起來很是折騰人,漸漸地嗓子都哭啞了,仍由董美人如何勸都無濟於事,「快,快請皇上來,救救我的泊兒……」
承乾宮徹底燈火通明,喧囂不止。
第二天,連西六宮這邊都知道了昨晚大雨夜,承乾宮的人三更半夜求這求那求人稟告皇上,差點被拖出去亂棍打死,最後還是驚動了聖上。
「聽聞是五皇子突然惡疾,哭鬧不止。」小太監是這般回稟長春宮的,宋貴君高坐於榻上,身後跪著一個宮女正給他捏肩。
「罪過罪過,可憐孩子了。」宋貴君緩緩地說道,「去庫里挑些玉器賞過去,就說董美人照顧皇子辛苦。」
「是。」
宋貴君冷笑著轉了轉手裡的玉扳指,「無花,你過來。」他湊到無花耳邊吩咐了兩句,無花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夏蘼這邊同樣也聽聞了這件事,她一臉茫然的問:「董美人到底有幾個孩子?」
趙嬤嬤:「大皇子是他生的,藉此由貴人晉陞為美人,后又生有三公主,五皇子,以及年初夭折的六皇子。」
真、能、生!夏蘼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了。
「他挺受寵的嘛。」夏蘼說道,於是順道將宮裡的情況摸了個遍,宋貴君生有大公主,二皇子,三皇子,除了二皇子夭折其他都活著。然後就是一夜就命中的仲貴人生有四皇子。唔,還有夏蘼。
暫且就這麼多孩子。
「她真節儉。」夏蘼不得不感慨一句。
一時間大家的話題都被帶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