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1
第三十一章
被圈·禁的日子裡,夏蘼倒是長胖了些,腰間摸起來都有肉了,她不得不感慨,真是不用面對燒腦遊戲,簡直是太棒了。
熬過夏季,秋天的時候,地里收穫了不少食物,趙嬤嬤都儲存起來,還同夏蘼說估計能吃到來年了。此時夏蘼正坐在屋檐下,折了個紙飛機,朝湛藍的天空中拋去,天很藍也很高。她望著飛機繞了圈,最後落入池水中。
面上始終帶著淡淡地笑意,整個人彷彿都柔和了許多。
阿辰那邊的調查也終於告於段落,回來稟告給她,的確是白茗嫡父同董美人之間的交易。而後白馨得到三公主一干人等的重視,據聞在上書房白馨幾乎已經代替了祁艷的地位,因著祁洋同大公主的婚事,隱約間兩位公主斗的挺厲害的。
夏蘼聽后微微點頭,對於上書房裡的人,她沒什麼好感,末了想起一個人來,「莫雅如何?」
阿辰:「她保持中立,日子……並不好過。」
「下去吧。」
阿辰告辭了。
對此,她並不意味,保持中立,有時候是兩邊都靠,左右逢源罷了,可是莫雅那人……夏蘼思及在上書房裡的相處,搖搖頭。那人肯定不是個牆頭草,那麼自然會被雙方認定為是對方人。
如此一來,誰都會想踩她一腳。
「逗比啊,你自己都泥普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管別人嗎?」夏蘼對著左手說道,說完以後,又對著右手在換個蘿莉點的聲音來反駁:「可是,幫人總是好的嘛,多個朋友多條路哩。」
「你四不四灑?幫人也得量力而為啊,你都出不去,說個屁喲。」
「哎呀,人家忘記了嘛。」
說完夏蘼自己先打了個冷顫,感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無聊的自言自語好一會兒后,她起身去找趙嬤嬤她們,就在後院里的那片地里。
「主子,你怎麼過來了?」幾個人都挽著衣袖收拾菜地呢,等來年再繼續種,最扎眼的還算是白茗,因為……長得最好看。夏蘼淺淺一笑,「看看你們乾的怎麼樣了?」說的把搭在架子上的毛巾遞給她們幾個。
「謝主子。」
「主子,我們冬天可以烤很多土豆了。」白茗如是說。
夏蘼點點頭,見她擦了兩下,反倒是把手上的泥摸到臉上去了,微微搖頭嘆氣,拿過她手裡的毛巾,輕輕地擦了擦白茗的左邊顴骨處,乾淨了以後才把毛巾扔她手裡。轉身走到籃子跟前,彎腰瞧了瞧,「挺不錯的嘛,晚上就來份酸辣土豆絲吧。」
趙嬤嬤笑嘻嘻的應下了。如今的日子,反而比之前舒心了不少。
白茗還僵著身子,站了好久,才抬手摸了摸臉頰,傻笑了下,一本正經臉的轉過身去,她的視線一直隨著那個人,如同金秋的暖陽般璀璨。
一晃眼進入冬季,再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上京又下了雪。
夏蘼學著文人騷客要在庭院中以雪煮茶,眾人拚死反對,最後只得各自退讓一步,選在屋檐下煮了,夏蘼穿著厚重的衣服跪坐在長廊的木板地上,披著披風,將茶具都擺好。
「白茗,去弄點乾淨的雪來,咱們煮茶咯……」夏蘼笑眯眯的說道。
白茗嗯了聲,一躍飛出老遠,眨眼間就上了屋頂了,她拿容器裝了不少雪下來,遞給夏蘼。
「主子,大公主在門外。」芍藥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詢問夏蘼是不是讓人進來,夏蘼手上動作不停,一點點的將純白的雪放進茶壺裡,再拎到爐子上,抬眼間只見一身墨色披風混著白色圍脖的夏蕪緩緩地走過來。
夏蘼一笑,「下去吧。」
廊檐下,只剩下她和白茗。
「二妹好雅興。」夏蕪走過來,坐在旁邊,輕輕地說。
夏蘼:「人,總得學會自個兒找樂子,不然漫長的人生,如何過?」她說著一手拿鑷子捏起圓圓的小茶杯,一手拿熱水燙一遍,再澆過所有的茶杯。抬眼望了下天,灰濛濛的,估摸著夜間又會下雪了。
「過兩日,我便要出宮了,今兒算是來同你告個別。」夏蕪柔聲的說,她看著夏蘼,苦笑了下,「日後,你自己多加小心。」
「不知大姐的府邸修的如何,想來宮外的風景別有一番滋味。」夏蘼心知肚明她在說什麼,老二被無期的禁足,老大出宮建府還迎娶了別國的皇子為正夫。如今……也就剩下老三了。其他的,年紀太小。
然而,夏蘼卻覺得,這不是終點。
「尚可。」夏蕪簡單的說道。
兩人沉默了片刻,只有爐子里的炭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著,冒出一縷縷的白煙,內務府又怎會拿上好無煙的炭給如今的夏蘼呢?大家都知道,在宮裡生存,皇帝的態度很重要。
「那我……」
夏蘼打斷她的話,「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她將燒開的水倒入茶杯中,輕輕地放在了夏蕪跟前,自己也倒上一杯,捏著小杯子嗅了嗅,果然很香,這才呡上一口。唔,都是茶葉沫子。
夏蕪一笑,舉杯喝下。
兩人算是達成共識,待她轉身時,夏蘼輕輕地說:「大姐出去后,還是多加小心為妙。」夏蕪聞言略微回頭側目,只見她執手再倒上一杯茶,那風輕雲淡的神色,讓人有些恍惚。出了翊乾宮老遠,夏蕪才停下腳步。
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抬頭望天,想起一首詩來形容夏蘼: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觀天外雲捲雲舒。宮外的風景么……她嘴角上揚,心中有了主意,是了,宮外有更多的機會了。如此一想,她抬腳大步走開。
「主子,你這是……」白茗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她,聽她剛才那些話,是善意的提醒?自己天天跟著她去上書房,什麼時候兩人關係這般好了?
夏蘼將一杯茶遞到她手裡,「嘗嘗你弄來的雪水泡的茶。」
「我只喝到一股子的茶葉沫子。」
夏蘼笑了,「是啊,我也是。」說罷,她搓了搓手,站起來,果然她沒當文人的天賦,太特么的冷了,這都是那些磕了五石散,才會幹出來的事。她拉緊領口,道:「恐怕,她同老三的較量中,還是老三略勝一籌。而如今,她又要出宮了,日後不能每天見到皇上,久而久之,感情自然比不上天天在皇上跟前晃悠的老三了。」
這就是每天刷臉刷好感度。
「然而,我被禁足等同於廢棄,老三自是風頭無限。」她轉頭看了眼白茗,後者明白似地點點頭,順著夏蘼的話說:「所以,她才來找你,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夏蘼略微點點頭,她想大抵夏蕪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來的吧,畢竟她以後能怎麼樣還不知道,夏蕪已經被封為親王了,只是她需要一個在宮裡能見到皇帝的人,她爹不能算在內。所以夏蘼成了無奈之下最好的選擇。
而夏蘼呢,也不過是想借著老大的手,再起來一把而已。
所以,那杯茶,成了兩人短暫的合作。
夏蘼看著地上放著的兩個茶杯,她知道在收拾完老三以後,不是她收拾夏蕪,就是夏蕪收拾她。
皇權所鋪就的路,只有荊棘和鮮血。
她再抬頭看了眼天,「享受當下吧。」
宣武二十年的除夕宴,沒有夏蘼的份,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後宮里還有這麼一位公主,御膳房連菜都未準備。
面對芍藥她們的跳腳抱怨,夏蘼倒是覺得更自在,聽多了以後,便說:「咱們想吃什麼,自個兒弄不是挺好的嘛,何必吃那些湯湯水水的?何況就這天兒,等送來時都凍了,一層層白花花的油,那都是長你腰間上的肉啊。」
她指著芍藥白茗還有吉祥,「回頭春衣,你們就該放好幾個尺碼了。」
「哎呀主子別說了,再說奴婢都覺得還沒吃自己就胖了。」芍藥笑著說。一行人跟著打趣兒,這頓年夜飯大伙兒一塊兒吃的有滋有味。夏蘼咬中好幾個帶銅錢的水餃,「銅錢不要錢了是吧,你們這是放了多少啊?咯牙。」夏蘼抱怨著,又吃出來一個,她都覺得牙齒都快掉了。
趙嬤嬤笑道:「我們可沒多放,我這一碗都沒見一個,可見好運都跑你那兒了。」
「可不是說呢,我也一個沒吃著。」吉祥跟著附和。
夏蘼幽幽地轉頭看向白茗。她說:「我吃到一個。」
於是,差不多都是被夏蘼吃到的,最後那碗七個水餃,夏蘼吃出六個銅錢來,大家都說往後的日子,主子肯定越來越順。
眾人席間還喝了點自個兒釀的米酒,都覺得這個年過的挺好的。
「來年,你們有何打算啊?」酒席將散,夏蘼突然問道。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趙嬤嬤:「自是跟著主子了。」
見他們都是這般認真的點頭,夏蘼哂色一笑,「我之前說過那句話還管用,只要你們有門路的,就可以走,我不會拉著你們跟我一起等死。」
「主子……」趙嬤嬤想說,被她制止了。
夏蘼舉著裝滿米酒的杯子,淺淺地晃了晃,「但是,主僕一場,多年厚待,只願別落井下石。」說罷,她將米酒一飲而盡。
屋外有煙火的聲音,夏蘼站起來,身子有些搖晃,雙頰泛紅,眼神迷離,她走了兩步,重心不太穩。白茗伸手要去扶,被她推開了。夏蘼便是蹣跚步子的走到了門口,打起帘子,風雪呼嘯而進。
陡然清醒不少。
「主子,這樣容易著涼。」
夏蘼無視趙嬤嬤的話,直接走了出去。一朵朵煙火綻放在黑夜中,絢爛無比,卻是轉眼即逝。她走下廊檐,一步一個腳印的踩在雪地里,朝著煙火的方向望去,那是女帝所在地方,那是萬人簇擁的地方。
那是——權利巔峰的地方。
白茗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每每就在她要跌倒的時候,準備伸手去扶,可是,每一回夏蘼都站穩了,然後挺直了背,繼續走。
不知道為何,這一刻,白茗眼角泛著淚光,她很想擁抱著那人,很想拋棄一切帶她走。
可是……
她,和她,都做不到。
「白茗。」夏蘼輕輕地喚道,仰望著星空,回頭朝她笑,一滴淚從眼角滑落,「白茗,記住今天的我。」那笑,映著五彩冰紛的煙火,彷彿要灼傷了白茗的眼,即便如此,她也不願意閉眼,甚至不願意眨眼。
夏蘼笑的越來越大聲,笑到最後蹲在地上,抱著雙膝埋頭痛哭。
她身後的人,無不掉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