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水羊頭

第14章 白水羊頭

「哎不是,咱倆這好好兒的紅樓夢,咋就被你活活兒整成西遊記了呢?我又不是妖怪,還天天吃人啊?」

張濤一臉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的表情看著李綽,把他說的像個泰迪攻似的,枉他張濤活在天地之間這麼久了,堪稱會走路的貞節牌坊。

「那你……」

「姑爺,你誤會啦,我們老闆有病,而你有葯……哇啊啊啊啊!」

鯉子暗搓搓地從李綽身後冒了出來,正想替張濤解釋一下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誤會,沒想到因為出現得太突然,一下子把李綽驚得炸毛兒了,他下意識一個旋身,往後一揮手,動作太快,看不清袖子里飛出了什麼東西,照著鯉子的面門就打了過去。

說也奇怪,那東西見風長,飛了沒有幾米長的距離,竟然長成了一個兩人來高的龐然大物,那東西長開了翅膀,昂起了長長的喙發出一聲尖銳的鶴唳,一張嘴就把鯉子叼了起來,振翅而起,一飛衝天!

「救命啊!老闆!」鯉子轉眼之間就被那隻龐然的大鳥帶到了半空之中,嚇得四腳朝天,從屁股里噗地一聲拱出了一條長長的長滿鱗片的尾巴,一下子纏在了那隻大鳥的翅膀上。

「大膽!」

鯉子剛剛控制住局面,忽然聽見人類的聲音,嚇了一跳,梗著脖子繞過了大鳥的半個頭部往上一瞧,鳥背上竟然還坐著一個男人,長得人模狗樣的,穿戴著諸侯王的衣冠,表情泠然地看著他。

「鬼啊!」鯉子嚇得大喊了一聲,身子劇烈地掙扎了起來,渾身都開始長滿了滑溜溜的鱗片,裡面還不停地分泌出一些粘液。

大鳥叼不住滑溜溜的鯉子,一鬆口,小夥計哭爹喊娘屁滾尿流地從半空中直挺挺地掉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殺人啦!」

嘭!

隨著一聲巨響,鯉子就這樣直接砸在了張濤家天井院兒的三合土匝地面兒上。

張濤想都沒想,一把拉過了李綽,兩個人屬黃花兒魚的,直接靠邊兒站了。

塵土散去,地上只留下一灘黏糊糊的東西,和一個類似娃娃魚一樣的印記,不一會兒,鯉子睡覺的柴房裡響起了小夥計如泣如訴的哭聲。

「張濤!黑心資本家!我祖祖輩輩給你當夥計,勞心勞力的伺候著,你竟然見死不救!」

張濤好像沒事兒人一樣,翻了翻眼睛:「行了行了別嚎了,你又死不了,貓在屋裡別出來了哈,仔細嚇著了姑爺。」

李綽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又瞧了瞧小夥計住的柴房,窗口上擋著布帘子,透出了一個類似蠑螈一樣的輪廓。

「什麼鬼?」

「不是鬼,正經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張濤神秘兮兮地說道。

「噓,別說出去,建國以後不準成精。」他又找補了一句,做出了一個撅起屁股刨地的姿勢。

「哦。」李綽點點頭,是穿山甲嗎?怪不得張濤下斗兒總是帶著鯉子,原來是*洛陽鏟啊。

他抬眼看了下,對著天上還在盤旋的大鳥打了個唿哨,大鳥一聲鶴唳,俯衝下來,說來奇怪,越靠近地面就變得越小,等飛到李綽手中的時候,萎縮成了一件類似脊飾的陶器,雕工精緻,惟妙惟肖,張濤看了,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物件兒。

「這位鳥人是?」

他指了指大鳥和騎在上面的小人兒。

李綽白了他一眼,把那件小東西收在兜兒里,才說道:「這是仙人騎鶴。」

「哦!就是故宮博物院的脊飾,排在第一個那個小東西!」張濤忽然回過神兒來,這不就是金鑾殿上的蹲在第一位的那個獸頭嗎?

「你……你偷東西?」

「呸,拿自己家的東西不算偷。」

「我竟無法反駁。」

李綽又從兜兒里掏出那個小物件來,擦了擦上面的灰塵。

「這是齊閔王,相傳他被刺客追殺時走投無路,正在危急之際,有隻仙鶴從天而降,帶著他一飛衝天,逃離了這次危機,所以金鑾殿上才選擇了這個雕像做第一位的獸頭。」

「你真有本事,這個戲法兒變得,比劉謙兒厲害多了。」張濤由衷地讚歎道,以後萬一自己的買賣不行了,就讓李綽去天橋兒賣藝,自己也吃兩年軟飯歇一歇。

「這不是戲法兒,我們從紫禁城回來的那一天,這東西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跑到了我的龍袍裡面,至於這個機關,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李綽似乎也覺得很神奇,饒有興緻地擺弄著手裡的把件。

「藏得夠深的啊,要不是鯉子驚了你的駕,還想瞞我多久?」張濤心裡有點兒彆扭,鼓起了包子臉。

「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兒,我這不是正想跟你說呢嗎,好讓你知道朕也不是個戰五渣。」李綽把手裡的陶器揣回了兜兒里,白了張濤一眼,剛才他說下斗危險不讓自己去的時候就想說來著,結果鯉子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死,上演了一出空中飛人,這會兒倒挺會冤枉好人的。

「不是我小心眼兒,是我缺心眼兒,偏偏喜歡了天下最雞賊的人,那我不得防備著點兒啊?萬一你跑了,我就沒家了。」張濤聽了李綽的解釋,馬上就笑得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燦爛。

李綽一愣,靜靜地看了張濤一會兒。

他在這個陌生的時代生活了一段日子了,漸漸也習慣了自由平等,這種對於他來說已經毀了的三觀。

從前他是天下的主人,所有的男人都願意為他戰死沙場,所有的女人都願意為他奉獻出自己的貞操,他們是他豢養的人畜,無需交流,不必體恤,他可以規定這些人什麼時候成親,多大年紀去服兵役徭役,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是他們的神祇,天地間唯一的榮耀。

而現在,沒人把他當一回事了,張濤早起在衚衕口支個小攤子賣早點,他去找他要東西吃,別的上班族不認得他,竟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以為他是插隊的。

李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等著那個人被金瓜武士擊碎了頭骨,腦漿迸裂,等了幾秒鐘,忽然回過神兒來,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了。

這個陌生的世界是講究付出與回報的,你不給人家一點好處,就換不來別人對你的好。

只有張濤還像以前那些人一樣對待他,他對他好,他害怕失去他。

「你怎麼啦?」張濤看著李綽直勾勾地看著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哎!」他忽然被李綽緊緊地抱住了,他抱得很用力,很緊,他的行為不再優雅,表情不再泠然,像個孩子一樣緊緊地抱著他。

「怎麼了?」

「我不跑,別把我……上交給國家。」

「不交不交,咱們踏踏實實過日子哈~」張濤抱著李綽柔聲安撫著,心說還上交國家呢?咱倆要是一起走到文物保護管理所門口,人家江局一看見我,估計正眼兒都不帶搭理你的。

……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就在一行人由灰機轉乘火車轉乘汽車轉乘牛車的過程中,李綽毫不猶豫地打算拋棄張濤,與他斷絕戀愛關係,自己出去找份工作。

「朕……這輩子……加上……上輩子……從來沒……嘔!」

李綽已經被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交通工具輪了一遍,到現在只剩下捯氣兒的份兒了。

「啊哈哈,堅持,堅持就是勝利。」

張濤看著小孩兒臉色煞白,心裡也跟刀絞似的,唉,忘了這孩子一輩子沒出過故宮了,而且這體質也真夠嗆,暈機暈車暈船暈牛,估計除了腿兒著他可能都暈吧。

「李綽,來。」張濤抱著他靠在牛車上頭的軟座兒上,瞪了鯉子一眼。

小夥計知情識趣,馬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唔……」

李綽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被親了,他病懨懨地推拒著他。

「別在這兒,不好。」

但他立刻就跟張濤糾纏了起來,因為他口中有一股類似薄荷的味道,讓他馬上就覺得清爽了許多。

親到最後,李綽幾乎把張濤按在了牛車上,自己翻身上馬,還在他身上放肆地磨蹭了起來,看得鯉子一愣一愣的,他一直都以為張濤是攻,不過也難說,不是小說里也常常說起嗎?「坐上來,自己動。」

「呼……」

小孩兒終於饜足地放開了漱口水,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原地滿血復活。

「客官,就是這兒……艾瑪呀!現在的小年輕兒喲!」

車老闆兒停下牛車,想告訴他們地方到了,結果一下車就看見倆人抱在一起膩歪著。

他們屯裡人老實,不知道有攪基這檔子事兒,看見李綽高高地梳起了馬尾,長得比村裡最俊的大姑娘還漂亮,就以為是小兩口兒控制不住了,大爺也是打年輕的時候過來的,還有啥不明白。

「哎嘿,這麼快就到了啊。」張濤老臉一紅,趕緊放開了李綽,跳下牛車給了說好的車錢,打發走了受驚的大爺。

「喲西,哥兒幾個,揮舞起你們的手臂!……和洛陽鏟。」張濤興緻勃勃地把卸下來的裝備忙著拆包,忽然被人從身後捅了捅腰眼兒。

「嘎哈?」

「張濤,你不是說,這裡有斗兒嗎?」李綽楞呵呵地看著他。

「是啊,哥的信息不會錯。」

「你看……」

李綽拉著張濤繞過了一片面積很小的灌木,在轉角處看過去,這裡……是一片斷崖,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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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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