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面男（四）

「誰會動他屍體？難不成是怪物搬回去吃了？」

「哈，難說，說不定他自己走的。」

胖子聽著發怵，警惕地打量周圍。轉身，卻見不遠處的灌木叢里伸出兩隻腳，明明剛才還沒有。他嚇得半死，後退幾步想跟五號說，卻半天也沒摸到人。環視四周，才發現五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留他一個人。

md，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溜走了，這傢伙早就想甩掉他。

定下心神，再看向灌木叢，那兩隻腳竟然消失了。胖子倒吸一口涼氣，不想多管，轉身要逃——卻跟一張不見五官的臉撞上。

他連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靠，看錯了，什麼都沒有。」五號從樹叢里鑽出，拍掉灰塵，抬眼卻愣住。胖子肥大的身軀橫在原地，眼睛翻白，嘴巴大張，不知遭遇了什麼恐怖場景。

＊＊＊

他們只顧朝北走，即使出現異樣也無暇查看，不知不覺逼近了樹林邊緣。

「警鈴聲！」許文覺得自己的右腿都要報廢了，可在看見隱約的警燈后，又恢復了一點力氣，「走，快一點。」

一路上碰見過幾次無面男。遠遠看見的話，就停下來躲在樹叢里等它離開。如果不幸被發現，只能逃跑。幸運的是，三人都沒被抓住，順利逃到了最後關卡。

可就在離出口僅幾步之遙的時候，洛莫掉隊，不知為何停在原地。許文注意到他沒跟上，轉頭一看，卻見其靠在樹上，單手捂著胸口，滿頭是汗。

「你還好吧。」許文想過去拉他。

「別過來。」洛莫聲音變得有些奇怪，瓮聲瓮氣，「我撐不住了。」

「什麼，你，」許文明白過來，「難道你跟那人一樣……」話沒說完，洛莫突然毫無預兆地垂下腦袋，身體以極其怪異的姿勢站直。許文感到不妙，往後退去。

果不其然！洛莫的臉消失了，下一秒，它瞬間移動到許文身前。躲避不及，對方的拳頭在眼前幾寸劃過，他感受到了凌厲的拳風。若非身後突然一大股力拉他往後，他肯定中招。

女孩和許文一前一後跌坐到森林外面。無面人無法踏出森林，所以即使兩人跟它僅有一步之遙也沒趁勝追擊。它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黑暗之中。

洛莫沒能出來。

看樣子，早在木屋那會兒他就被女人弄死了。死後復活似乎會保持一段時間神智，但過不了多久就會同化，成為無面男的同伴。

只差最後一步，若能在完全同化前離開森林，是否也算通關？不，許文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無論逃出與否，身體都已產生異變。只怕出來后，異變的身體會遭受難以忍受的折磨——也許這正是無面男不能走出森林的原因。

最後若非女孩使勁把他拉出來，他肯定也通關失敗了。這場遊戲幾乎都在依靠別人，前有洛莫，後有這女孩。

他還是看輕了這遊戲，是生是死完全一念之間，也不愧一分能有一萬的高價。只是等還清債款后，為了活命還是得繼續這場噩夢，實在難以想象往後的生活。他這樣真的能給溫晴幸福么。

「叔叔，叔叔！」許文終於回神，只聽女孩道，「我叫你好幾聲了，你沒事吧？」

「抱歉，我在想些事情，怎麼了。」

「……我們這算逃出來了嗎，遊戲通關？」女孩猶豫，「為什麼還呆在遊戲里，不能回到現實世界嗎。」

這麼一說，許文才發現遊戲場景沒有同原先那樣立即變化，看來還有什麼事情沒完成。

這時，幾個舉著手電筒的警察跑近，詢問兩人情況。說是民眾發現墜車后報警，他們沒法從原路下去，才繞路過來。

「除了你們兩個還有乘客嗎。」

「有，但是都被殺死了。」女孩露出后怕的表情，「樹林里有怪物。」

聞言，幾位警察面面相覷，接著都笑出聲來：「小姑娘做噩夢了？別害怕，等叔叔們救你朋友出來。」接著就要往樹林里走。

「別進去，裡面真的有東西，會被殺的。」許文急道。

「小姑娘就算了，怎麼你一個大人也開這種玩笑。」一位警察搖頭，「你是被嚇傻了，快去醫院吧。」

「我說……」

幾位警察並不理睬，他們的身影隱入樹林，不一會兒手電筒燈光消失，似乎走進了森林深處。

不親眼所見，沒人會相信他人口中的怪物。之後的結局許文不得而知，因為緊接著光線黯淡下來，遊戲結束。

「……」

【恭喜通關遊戲《無面男》，脫出人數三名，評價等級c，積分獎勵30，目前等級2。獲得道具：封印靈魂的塗鴉（1/6），獎勵積分5。】

遊戲機蹦出熟悉的通知，唯一與之前不同的便是多出了道具。塗鴉一共六張，全部搜集想必獎勵會很可觀，怪不得五號寧願冒險逗留，只是不知道他最後成功逃出來沒有。

話說回來，六張塗鴉，而他們恰好六個玩家……

難道說，只有全員身亡才能集齊圖畫？不，還要加上npc司機的塗鴉。即是說，要獲得最高獎勵，必須讓除自己之外的玩家全部死亡並成功脫出。

看樣子，包括許文在內的玩家都是第一次玩《無面男》，否則難保經驗者不會為了積分故意殺人或害人。

「……」

既然已經上了賊船，看樣子沒法脫身了。以後指不定再遇見這類遊戲，得務必小心才行。

之後幾天，許文又陸陸續續通關了一些遊戲。雖說幾次通關等級都馬馬虎虎，但以穩為重，積少成多，現在分數也上百了。但由於遊戲時間長短不一，熬夜的情況不在少數。

這天，當他從遊戲出來時，天空已翻起了魚肚皮，已是清晨。他隨便洗了把臉，想找找有沒吃的，卻發現庫存已空，不得不再次趿著拖鞋出門。

出租屋隔音效果很差，從剛才起隔壁就傳來咣啷啷的聲響。出去后，才發現隔壁在搬傢具，此時幾個工人正抬著架新沙發進門。他不由多看了幾眼。畢竟這裡大多是出租房，很少有租客搬進來還自帶傢具的。

要從樓梯下去必須走這邊，他耐心地等沙發移進去，不想沙發後邊竟站著個認識的人。那人本面無表情地倚在圍欄上，看見許文後，方才的冷漠彷彿只是幻覺，表情柔和下來：「許文哥。」

正值清晨，光線正好，可以更加清楚得看見洛莫淺藍的眼睛，彷彿透明的天空，乾乾淨淨。

「許文哥，出門嗎。」他走近。

「嗯，去吃早飯。」跟洛莫站一塊兒，許文的頹廢被襯托地愈加明顯。他撓撓鼻子，「你在搬家？」

「是，宿舍太擠，這裡離大學比較近。」

大學？他怎麼不記得附近有什麼好大學，看洛莫的穿著打扮，怎麼看也是富家子弟，感覺更適合出國留學。但還是別多問了，免得戳人痛處。

打完招呼，許文正準備離開，洛莫卻說要跟他一起去吃早飯。本來他就打算去超市買些麵包餅乾屯著，洛莫這麼一開口，許文也不好意思帶人去吃垃圾食品，只好去了偶爾光顧的早餐鋪。

這時正是早餐高峰期，店門口擺了幾個大屜籠，店主站在那裡挨個給排隊的人拿包子豆漿。店裡倒沒什麼人，還算亮堂乾淨。許文剛領著洛莫坐下，就發現所有人視線都投到他們身上。確切的說，是洛莫身上。

許文聽見幾個排隊的小女生竊竊私語，嘀咕洛莫是不是明星。老闆娘也一臉熱情地走過來，問他們吃些什麼。

洛莫一身高級定製品，怎麼看都與這個小店格格不入。當他一臉懵逼地坐到塑料凳子上時，產生的違和感令人忍俊不禁。

不一會兒，好些人都擠進店裡，或明目張胆或小心翼翼地打量洛莫。洛莫注意到這些灼人的視線，微不可見地蹙起眉頭。

「不該帶你來這，」許文起身，「咱們走吧。」

「沒關係，我想吃許文哥平常吃的東西。」

「就是些包子饅頭，跟其他地方也沒區別，你總吃過吧。」見洛莫遲疑著點頭，許文又道，「而且我平常也不在這裡吃，都是買小麵包家裡解決。」

「那，能去許文哥家裡吃嗎。」

「啊？」好突然的要求，他還基本沒讓女友以外的人進過家。不過洛莫……好吧，畢竟救過他，雖說不知道對方為啥這麼親切。但就現在的情況，實在靜不下心來吃飯。

「行，那咱們回去吧，我先去超市買點吃的。」

買了東西后再次回到出租屋，工人依舊源源不斷地搬進搬出。這時一個西裝眼鏡男從洛莫家出來，看見洛莫后焦急走過來。

「少爺！您去哪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許文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聽見這種叫法，但看兩人模樣，竟意外不覺得違和。

「我跟朋友去買吃的。」洛莫皺眉，「鄭昊，你不用這麼緊張。」

「我只是在聽老爺吩咐行事，希望您以後別再突然消失。」鄭昊義正辭嚴地推了下眼鏡，接著轉身朝許文道，「你好，我叫鄭昊，算是少爺的監護人。現在，能否給我看看你袋子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