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既然他已經把后位留下了,於是眾大臣反而都平衡了,家裡有女兒、孫女的心裡都活躍了下,既然沒有準皇后,那就是誰都有可能是啊!
所以他們的言談也都活躍起來,這倒是把一言不發的瑜王爺跟恭王爺給對比出來了,只不過兩個人臉上都掛著笑,那就是什麼意見了。瑜王爺這一年的議政會也收攏了很多的大臣,特別是那些老臣,老臣們也都知道他沒有篡謀之心,所以不再對他有意見。
而瑜王爺的那些近臣,他都已經提前打好招呼了,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對皇上納妃親政之事也沒有什麼意見,於是朝堂上和樂融融的。
只有周漢林看著沈鬱,默默的嘆了口氣。
這個早朝就這麼結束了,退朝的時候,蕭祁昱終於點了恭王爺的名字:「恭王叔請留步,朕有事要與恭王叔說。」
恭王爺跟著蕭祁昱走了,於是朝中的大臣們就徹底的炸開了鍋,議論紛紛,喜氣居多,皇上能夠回來本就是喜氣,他們高興,於是就都紛紛去看向沈鬱:「王爺,您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呢?」
沈鬱茫然:「什麼?」
劉大人又笑著重複了一遍:「臣是想問:不知道王爺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給皇上。」問他是最合適的,他是皇上的皇叔,這麼問他是很尊重他的意思,什麼事都要先問問瑜王爺啊。不知道他可看好他們家的女兒。
要不是看著沈鬱面色淡淡,他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介紹下自己的女兒了。
沈鬱這次終於聽明白了,是在問他蕭祁昱喜歡哪家的女兒,這個問題讓他一時答不上來,蕭祁昱喜歡楚雲清啊,不都已經立她為後了嗎?雖然是死了,但死人最大,所以這一輩子都會在他心裡了。
不過這個話他不能說,就別再打擊這些大臣們了,於是他笑著看了看眾人,從劉大人一直到張大人,挨著誇獎了一番他們的兒女,就連張時謙的孫女,沈鬱也點到了,說她知書達理,聰慧賢良。
張時謙拱手朝他說:「王爺折煞臣的孫女了。」
沈鬱笑笑:「是張大人教的好。」
終於把這些大臣們都哄走了,沈鬱這才往殿外走,他想他也得快點兒回家看看,四小姐要嫁往南詔,那嫁妝收拾了一箱又一箱,光書就好幾箱子,別再把他家給搬空了。
沈鬱這麼想著就沒有看清楚門檻,一下子絆出去了,在他以為要摔個狗啃泥的時候,被一個人扶住了,周漢林手忙腳亂的拉住了他:「王爺,你沒事吧。你有沒有摔著哪兒?」
幸好他走在他的旁邊,要是指望著林昭玄來扶他那就晚了,林昭玄現在也很懊悔:「哎呀,王爺你沒事吧,都怪老臣笨手笨腳的。」他這個胖身體不靈活啊。
沈鬱坐在地上了才反應過來:「是周相啊。」
周漢林還拉著他看,語氣很著急:「有沒有扭著腳?」
沈鬱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想著四小姐的婚事走得急了點兒,讓周相笑話了。」
周漢林也看著他笑:「王爺沒事就好。」他的眼睛透著溫和,一如往昔,沈鬱不知怎的,在這一刻心裡好受多了,他曾經不敢看他,惱恨他,現在終於沒有那種感覺了,周相一直是很好的,是他不好而已。
沈鬱這麼想著往上起:「有勞周相了,我們走吧。昭玄,也一起吧。」
周漢林也笑著點頭:「好,我陪王爺走走。」
沈鬱走出殿門的時候也沒有上轎子,就一直走,周相跟林昭玄也一路陪著他,沈鬱說了很多話,四小姐要出嫁了,他很高興,說了很多四小姐小時候的事,說她小時候不愛做針線,現在連個針都拿不起來,這麼多年別說給他綉個帕子了,上次給他縫衣服,連著兩層一塊兒縫上了,等要穿的時候才發現縫成了個布袋。
周相在一邊聽著笑:「郡主是才女,拿不起針線也是應該的。」
沈鬱切了聲:「才女有什麼用,女子無才便是德啊。」
周相笑話他:「王爺你這是歧視啊。」
沈鬱笑:「我是擔心她連給人家做個香囊都不會,更別說要縫雙鞋子了,這兩天啊,她就在家對付那雙鞋子。聽丫鬟說,她已經捅斷了好幾根針了,我真是擔心她出嫁前也綉不好那雙鞋子。」
周漢林默默的聽著笑,他說什麼他都笑,他今天太能說了,彷彿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完,周漢林也不阻止他,就讓他說,他也就一直說,一直說到最後一層宮門口,那裡有周漢林的轎子了,沈鬱終於停下了。
他回頭看周漢林,終於說了一句正經的:「以後朝堂上的事就有勞周相了。」周漢林眼神怔怔的:「王爺!」
沈鬱笑:「我一直都知道周相有曠世之才,楚囊之情,這一生為大梁的百姓鞠躬盡瘁,披肝瀝膽,國而忘家。」周漢林想說點兒什麼,被他伸手制止了,他笑著說:「我今天很高興,就想多說點,周相就聽著吧。」
周漢林只好點頭:「王爺你說。」
沈鬱接著道:「我跟四小姐是龍鳳胎,這麼多年一直生活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等她出嫁了我想我一定會想念她,所以我已經決定跟隨她走了,等我走後,望周相好好輔佐皇上,他還年小,有很多事會很衝動,當然我這些年也做了很多荒唐事,多虧周相你攔著。」
放權當然是不好過的,承認這一點兒太難過了,他不想讓任何人看他的笑話,就說給周相聽吧。
周漢林都想給他跪下了:「王爺!」
沈鬱把他使勁扶住了:「我還知道周相一生穩妥,顧全大局,交於周相我放心。周相就答應我吧。」
周漢林不肯答應,他看著他笑:「王爺,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這些事以後再說好不好,等你心情好了再說好不好?」
沈鬱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周漢林是知道了什麼嗎?也對,他那麼聰明,當初都能猜到他的用意,那麼順藤摸瓜也就猜出別的來。周漢林看著他笑:「王爺,你走了,皇上他也會傷心的。」
沈鬱搖了搖頭:「周相,我今日說的話是早就想跟你說的,我想了很多天了,早就想清楚了,我當輔政王太多年了,早就應該把權利交出去了,皇上已經長大,必須要親政了,我在這裡他就放不開手腳,永遠也做不了一代明君。」
他的心裡還是帶著氣的,如果不氣不會說出這麼賭氣的話,他把他自己都說成什麼了。周漢林握著他那雙冰涼的手笑:「王爺,今日您說的話我就全當沒有聽見,王爺你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您再來上朝,漢林還想同王爺您下一盤棋呢。」
沈鬱使勁扶他:「周相你起來。」
周漢林看著他:「王爺答應我了,我就起來。」
沈鬱看著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周相你怎麼也會這招。」
周漢林笑了:「王爺不必管,只要王爺答應了就行。」
沈鬱看著宮門外那遼闊的天地笑了下:「我答應你先不走,起來吧。」他今天說的這話不是賭氣,周漢林以為他是賭氣,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是個受不了委屈的人,他這一生蠻橫跋扈,從來沒有受過多少委屈,所以這一次他受夠了。
蕭祁昱叫住恭王爺是因為他知道不管他有多噁心他們,他都不能算到朝政大事上,更不能因為他自己的失態而得罪權臣,恭王爺沒有錯,他即便不重用他了,也不能樹敵。他這些日子真的是失了理智了。
蕭祁昱這麼想著語氣緩和了:「恭王叔,今日早朝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始終記得雲清的死,所以後位我只能給她留著,請王叔原諒。」
恭王爺笑了下:「皇上折煞老臣了,老臣的外甥女能夠進宮伺候皇上已經是她的福分了,哪兒想那麼多。」
他笑的有些不自然,因為心都變了,那所有的事就都變了,楚家想必朝中很多人都忘記了,可他還知道,因為楚家是他的人,楚家已經到了大皇子所在之地,是他安插的一顆棋子,將來為他的大業所用的,所以這個時候他不能再讓楚家與蕭祁昱有任何聯繫。
這麼想著恭王爺笑了下:「皇上重情,微臣很欣慰,但皇上如果是想將楚大人召回京的話,微臣還是覺的要緩一緩。」
蕭祁昱面上微微的詫異,於是恭王爺又繼續解釋道:「楚大人喪失愛女,已經很傷心了,如果他來京師看到皇上納妃,心中豈不是更傷心?」
蕭祁昱並沒有想把楚大人召回京,不知道是因為時間太久了,還是那些往事不想再提,他並不想見了,所以對恭王爺的這種說法他點了下頭:「如此就多麻煩王叔了。」
恭王爺又試探性的道:「再說瑜王爺也還在朝中呢,兩人相見怕是多有尷尬。」
他清楚的看見蕭祁昱眉頭皺了下,雖然極力的忍耐,但還是泄露了一些什麼。這個皇帝他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從小就是淡漠高傲的一個人,從不屑於那些蠅營狗苟的噁心事,也從不會因為一些私事影響大局,而現在他是真的遷怒他了,恭王爺眼神微狠,這個皇上果然捧不得了,無論他現在把他兒子打成什麼樣,蕭祁昱都不會再待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