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歷經磨難變故生

林川飛快的奔跑在一條鄉村小路上，近看會發現他稚嫩的臉上滿是淚水，嘴唇一張一合，卻又硬逼著自己沒有發出聲音。

這孩子哭得委屈，就這樣任憑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長長的眼睫汩汩流出，他時不時抬起袖子抹一把眼淚鼻涕，似銷毀證據一般，倔強的不肯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不停浮現出最後一個親人彌留的畫面：瘦骨嶙峋的奶奶躺在炕上，不時的重重咳著，似要將肺也咳出來了。她好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費力的抓著林川的小手，臉上早已老淚縱橫，嘴裡喃喃念叨著，「我苦命的孫子，還這麼小，可怎麼活呦！」

林川也緊緊攥著奶奶的手，真的是緊緊攥著，用盡全身力氣攥著，好像這樣，奶奶就不會扔下他了。他害怕，害怕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他想，他可以再出去借錢，若是人家不肯借給他，他就跪下去求他，只要有錢就能給奶奶請最好的大夫，買最好的葯，就一定能治好她的病。他現在只求奶奶活著，只求奶奶別扔下他。哪怕躺在炕上不能動，只要奶奶能時不時的睜開眼睛看看他，他就滿足了。以後他就不上學了，他出去打零工，就算出去要飯，他也會努力把借的錢還上。

林川抓著奶奶的手，長久的不願意放開。他知道，放開后奶奶就沒了，他好害怕，他好怕孤零零的。他像一隻困獸一樣低低嗚咽著，捂著嘴，不敢大聲的哭出來，他怕被人知道了，就把奶奶的身體奪走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

但是最終，他仍是沒能掙過病魔，留住這最後的親人。一個月前，相依為命的奶奶終於拖著被折磨許久的病體走了。她熬過了漫長寒冷的冬天，卻永遠留在了這個即將到來的春天。或許對於苦命的奶奶來說是種解脫，但是對於林川，卻猶如天塌地陷一般。

是啊，9歲的孩子成了孤兒，失去最後的支柱，可不猶如天塌地陷嗎，他今後要怎麼生活？

奶奶剛生下林川的父親沒多久，她的丈夫就在一次山洪爆發中被捲入洶湧的河水中，再也沒能救回來。奶奶是個堅強的女人，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兒子拉扯大。兒子娶了媳婦后沒多久就給她生了個大孫子，讓她樂得合不攏嘴。生活好了，兒子媳婦也孝順，又有了孫子，這日子也就過得越來越有滋味了。

就在奶奶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他的父母卻又出了事。

如今農村的生活比從前好了很多，總算不愁溫飽了，也讓村裡人有了更高的追求。一些有頭腦的年輕人便開始趁著農閑出去打工賺些零花錢，也有一些人乾脆常年在外做工，把農活和孩子交給家裡的老人，賺了錢就回來蓋新房子。

看著村裡原本不如自己的人家都蓋起了新房，林川的父母自然眼饞，再也不甘心守著家裡的一畝三分地。小夫妻倆一合計，要想賺大錢還得去城裡，一輩子呆在農村就等著受窮吧。就算不為自己著想，總要考慮兒子的將來吧。如果有了錢，他們就能把孩子接到城裡上學了。

之後，兩人將孩子托給了老人，聲稱用不了幾年就能把老太太接去城裡享福。

到了年底，夫妻倆果然拿了不少錢回來，奶奶很高興自己兒子有出息，越發盼著有那麼一天能跟著兒子去城裡享福。

然而第二年年底，夫妻倆回來時，乘坐的大巴車因為嚴重超載，發生側翻事故，兩口子一個也沒能救回來。這個家只剩下林川和奶奶相依為命。

這些年，奶奶一邊做農活一邊照看孫子，生活雖辛苦，不過這個堅強的老太太不覺得。她想自己既然能把兒子帶大，現在自然也能把孫子養大成人，將來還要讓孫子考大學呢。她對未來仍然充滿了信心。

林川打從記事起就知道，他跟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他沒有，所以他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要什麼就讓爸媽給買，不給買就哭鬧耍賴，躺在地上打滾。他沒有撒嬌任性的權利。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知道奶奶養活自己不容易，在很小的時候就會盡自己所能，幫奶奶分擔一些家務。到了五、六歲的時候，他已經能獨立做飯了，雖然味道有待提高，但他還是很高興能讓奶奶做農活回來直接吃上他煮的飯。

林川早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在他7歲的時候，雖然家裡很困難，奶奶還是把他送進了學校。上學的第一天，奶奶就告訴他，要好好學習，將來還要考大學呢。

林川感激奶奶，同時又很心疼她，才50多歲就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脊背。除了好好學習之外，他總是在放學后儘可能多的幫奶奶做事。

因為生活艱難，奶奶的身體也早早的垮了，又被無情的病魔纏上。儘管借了很多錢，幫奶奶看病抓藥，但是最終，這病還是奪走了他在這個世上唯一親人的生命。

最終，善良的村民幫著他料理了奶奶的後事，將她埋在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而他也會在每天放學後去看奶奶，像平常一樣陪她說說話，然後再回家。

之後，村長召集村民給他送了些糧食，學校也給他免了學雜費，而鄰居們也會時不時的送些吃食給他，或是讓他去家裡吃飯，或是把自己家裡孩子不穿的衣服送去給他穿。

他感激那些人，有了他們，讓他不至於挨餓受凍，可是有時候他也會怨恨蒼天不公，為什麼別的孩子可以幸福的在爸媽懷裡撒嬌，而他連唯一的奶奶都留不住。抱怨之後，這個敏感又堅強的孩子仍是努力的生活著。

可是生活中總有些小麻煩讓人不如意。就在剛剛快放學的時候，老師不在教室，坐在他後面的林小胖突然大聲叫道：「我的橡皮擦不見了，誰偷了我的橡皮擦。」喊完卻又立刻抓起林川的書包翻找起來。

班級里的同學們都望過來，還有幾個同學離開座位跑過來看熱鬧。

林川怒道：「你東西丟了憑什麼翻我的書包？快還給我。」然後去搶自己的書包。

林小胖本名叫林峰，因為體重嚴重超標，所以大家都叫他小胖。小胖比營養不良的林川高了不少，手勁也大，林川自然搶不過他。

沒一會兒，林小胖竟真的從他的書包里翻出來一個橡皮擦，然後洋洋得意的說：「看吧，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偷的，全班級只有你沒錢買文具，自己沒有肯定會去偷別人的，你這個小偷。」

林川憤怒的爭辯道：「我沒有偷，那是我自己買的。」他是窮，可是窮的有骨氣，怎會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

林川的同桌周啟道：「林小胖，照你這麼說，自己沒有的東西就要去偷？那我建議你去偷點兒智商，省得天天出門上學連腦子都不帶，惹人笑話。」

另外一個男同學一聽，也跟著起鬨，「哎呀周啟，你這不是為難林小胖嗎，他連腦子都不帶，怎麼去偷智商啊？」

周啟點頭，嚴肅的道：「你說的沒錯，是我高估了他的智商。林小胖的主要作用也就只剩下幫他們家吃飯了，而且還是很努力的那種，看他的身材就知道了。」

班級的同學都鬨笑起來，還有人敲起了桌子。

班主任厲老師聽到吵鬧聲也進來了，很不高興的問怎麼回事。

林小胖一看老師來了，立刻道：「林川是小偷，偷我的橡皮擦。」

厲老師正急著下班，想起林川家的情況，覺得小孩子因為自己沒有就去偷別人的也極有可能，就勒令他向林小胖道歉。

林川自然不肯，自己又沒有偷憑什麼道歉，若是真的道歉豈不是承認自己是小偷了。

周啟道：「這個橡皮擦還是新的，林小胖，你的橡皮擦不是已經用過了嗎？」

「對呀，我早上的時候明明看見林小胖拿著橡皮擦使勁在本子上擦來擦去，林川的橡皮擦還是新的呢。」小胖的同桌朱紅也說道。

厲老師見小胖吶吶的不說話了，知道確實是他冤枉了林川。她對於自己的判斷失誤並未表現出任何的尷尬，直接輕描淡寫的說林小胖記錯了，讓他不要放在心上，然後反過來讓小胖給林川道歉后，就讓大家放學了。

林川背著書包跑出來，既憤怒林小胖隨便冤枉人，又失望老師處理這件事的態度。慌不擇路，沒有理會背後周啟喊他的聲音，只憑著一股怒氣飛跑，發泄心裡的委屈與不甘。

難道他窮就要被人鄙視嗎？窮就要被人懷疑偷東西嗎？

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的叫喊聲早已聽不見，他也終因體力不支絆倒在路中間，額頭正撞上一塊大石，人也隨之暈了過去。

他額頭上的血汩汩而出，蜿蜒而下流過臉頰，又順著脖頸流到心口之上，慢慢聚合，最後凝成一株血色蓮花，那蓮花發出耀眼的光芒，將他整個人裹住，最終消失在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