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元離恍然大悟，難怪當初剛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現在想想，應該就是結界。

這世界變化太快，李柔節連續給她下猛葯，已然顛覆了元離的世界觀——原來普通人類的視野那麼狹隘，又原來人類還可以達到另一個高度！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眼前看到的那樣，原來到處都是奧秘！

她心中震驚之餘又躍躍欲試。這姑娘本就天生一股倔強，亦不肯輕易低頭。如今李柔節帶她領略了天地的奇妙之處，她便更對此蠢蠢欲動。只可惜，修行到了瓶頸期，無論她每日多努力勤加練習，也只是錘鍊底子，面上看起來確實毫無進益。

李柔節看在眼裡，急在心中，不免憂心忡忡。現在的元離看起來是拔苗助長了。李柔節心想，元離本是個聰慧人，又有自己儘力指導，進步很快本該值得欣慰。但令人擔心就擔心在，元離進步太快了。這種修行進度簡直像奧運會上磕了興奮劑，快則快矣，實則後患無窮。而元離的「興奮劑」，李柔節估摸著可能就是她體內刈鹿刀的力量。

畢竟那是來自上古時期的神器。逐鹿中原，血腥殺戮之刃，仁者用之仁，霸者用之霸，邪惡用之則邪惡。而元離因著自身的聰慧藉助刀魂之力修行得以進步神速，幾乎一步登天。只幸好，哪怕是刈鹿刀這個超級bug，也無法超越人本身*的限制。元離的身體束縛住她的元神，同時也束縛住了刀魂。這便是肉身的妙處——倘若別人正常修行到此階段，肉身多半是個累贅，而放在元離身上，這個肉身就是保護她的最好容器。

「離兒，」李柔節雖然已經諄諄教導過，讓元離戒驕戒躁，但效果似乎並沒有那麼好。元離最近的情緒都不大穩定，她問，「想什麼呢？」

正悶悶地坐在萬丈深淵前，元離聽到李柔節的聲音這才高興起來，「師父！」她伸手拉住李柔節，「你來啦。」

「嗯。」李柔節在她身邊坐下，跟她一樣坐在峭壁上，兩人的雙腿都在懸崖上晃悠，「你在想什麼？」

元離神情一頓，歪歪頭看她，「師父，不是自己可以讀出人心嗎？」

李柔節莞爾，搖頭道，「可我現在不想讀，為師想聽你親口說。」她頓了頓，「你願意把心事告訴我嗎？」

「……」元離沉默了下，片刻之後，對李柔節曖昧的笑，「柔節，你真的想知道？」

李柔節看著她明顯要使壞的模樣，身子一動就要往後撤。然而已經晚了，元離伸手摟住她的腰，湊向她唇上，「我在想……我該怎麼愛你，才好呢？」

李柔節聽得耳根一紅，嗔她道，「你若用心許我，怎樣都可。」

「怎樣都可？」這下反倒讓元離驚訝，她狐疑地看著李柔節，故意似有似無地觸碰李柔節的唇，低低細語，「就算是，我想要吃了你，也都可以嗎？」

李柔節面上一熱，卻不避開，「如果你我兩情相悅，我自然有心與你成夫妻之事。」

她聲音低柔，輕輕地在耳邊拂過，撩得元離心頭一陣酥麻。霎時間好似渾身骨頭都因為李柔節這句話軟了下來，元離動動唇，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難過，於是用力抱住李柔節，幾乎將人撲倒在地。

李柔節被她這麼猛地用力一抱，連忙用雙手撐住身子。卻聽到懷裡的人兒竟然帶了哽咽，「柔節……我……」

「怎麼了？」李柔節心裡一緊，立刻心疼起來。

元離愈發用力抱住她，「我好怕你走了，我卻沒本事隨你而去。」

李柔節聽得心頭一燙，遲疑一下問，「所以，你這陣子才沒日沒夜加緊修鍊嗎？」

元離沒有回答，默認了這個答案。

李柔節幽幽一嘆，「我也……可以不走。」

「真的？」元離心中一喜，隨即又黯淡下來，「假的。師父，你不能不走，我如今修為雖然還不夠看，但也知道天地人神規矩不可廢。倘若違反，定要受重罰。師父，我不能讓你有半點閃失。」

李柔節愛憐地望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是啊，現在的元離已經不能被糊弄了。她只好吻了吻元離的臉頰，「欲速則不達，你現在缺乏的是心境，已經不是*修為的事情了。離兒，你越是急躁，就越會適得其反。你得學會不驚心。」

「不驚心？」

「就是，無論發生什麼，遇到什麼，你都要平常心對待。情緒可以有起伏，但心不能掀起浪濤。」

「這樣，我就能突破瓶頸了嗎？」

「這只是第一步，」李柔節攬住她，柔聲說，「你把這個底子打下來，往後突破瓶頸就不會太難。到時就是時間的問題，也許突然某一天你就融會貫通，一日千里。」

元離依依不捨地抱住李柔節，「我聽師父的。」

她要在李柔節沒有離開的時候，好好珍惜跟李柔節在一起的每一天。

師徒二人在此地避世而居，已近一年。這一年裡，元離心無旁騖，只有偶爾給庄殊報個平安。她和李柔節就這麼你教我學，樂此不疲地快活了一年光景。元離有時候會想，愛情真是奇妙啊。她和李柔節的感情來得那麼快，開始得那麼潦草，相處起來卻那麼彼此相合，就好像她們早就有過這種近乎相依為命的經歷似的。那種感覺就像，她在這個世界漂泊日久，無牽無掛，而遇到李柔節才讓她找到自己心的歸處。

元離甚至有點懷疑，這是不是前世留下的饋贈，能讓她們再續前緣。她想，如果真是這樣，簡直最浪漫不過了。有個人愛著你，並且等著你，從大唐等到如今，只為你一人。只是想想，就讓元離心都要融化了。她看著李柔節的眼神，滿滿都是眷戀和愛意。

李柔節心中卻總有些忐忑。雖然說不擅自窺探元離的心思，但偶爾，元離眼神中泄露的信息太明顯了。明顯到李柔節都不用當真去探她心思，只要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猜出元離的想法。而李柔節尤其不安的便是，元離竟然對前世有如此執念——就像，就像當初一樣。

李柔節心情複雜。如今，自己算是元離的前世。可倘若元離知道，上輩子的齊巽一生都在等另一個人——另一個並不是她李柔節的前世，那麼，元離的心還會像現在這樣只有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