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4.第四章

坐在自己辦公位上,余晚仍舊是懵的。

面前的紫檀木盒子做成復古的模樣,雕刻著各種精美紋飾,還蘊著一縷雅緻香氣。余晚沒有打開,倒是顧菁菁好奇的看來看去,滿臉興奮的問:「余助,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余晚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

這裡面的東西整整兩百一十萬,她是萬萬要不起的。——沈長寧之所以捨得花兩百萬拍下來,那是因為要送給新歡慕容靜。他養著她,所以願意一擲千金。

那麼,季迦葉將這手串拍下來送給她,算怎麼回事?

這個手串,余晚說什麼都不能收。先前在樓下,她推辭了很久,劉業銘卻依舊堅持。他說,余小姐,我也是按季先生吩咐辦事,你如果不要,可以聯絡季先生。

想到這兒,余晚不禁蹙眉。

明明昨晚的酒會,季迦葉不是這麼說的……想到昨晚酒會的事,余晚眉心不由蹙得更緊。

昨天晚上江成離開后,余晚還在空中花園,就接到沈長寧的催促電話:「在哪兒呢,到處找不到你!」沈家大少爺到了,沒見到自己助理,很不高興。

「我馬上來。」

收斂起情緒,余晚迅速下樓。她已經沒了未婚夫,可不能再得罪老闆。

漂亮的宴會大廳內,衣香雲鬢。余晚一眼就看到沈長寧。這人習慣穿白西裝,極其打眼。

和沈長寧站在一起的,就是慕容靜,一襲紀梵希的高定,腳上是CL最新款紅底高跟鞋,襯的她格外漂亮。這會兒慕容靜挽著沈長寧的胳膊,笑得很甜,見余晚過來,反而有些不高興。

沈長寧搖了搖手中的香檳杯,看了余晚一眼。

余晚會意,於是對慕容靜解釋說:「慕容小姐,很抱歉,那個手串被人拍掉了。」

慕容靜才不理會這些,只是問:「那人花了多少錢?」

「兩百一十萬。」余晚如實回答。

慕容靜望著余晚,笑盈盈道:「難道我在你們沈總心裡不值這麼多?還是——比這個價位少?」意味深長的一句話,余晚可不傻。她自然要替沈長寧圓回來:「慕容小姐誤會了,是我的工作失誤。」

「失誤?」慕容靜哼了一聲,還是不高興,「沒想到余小姐還會失誤呢。」

「好了——」沈長寧不耐煩的接過話,身後突然斜插.進來一道聲音,「大哥,正想給你介紹個朋友……」

沈長寧冷哼:「你能有什麼朋友?」

被當眾落了面子,沈平潮也不惱,只是哈哈大笑:「就是這位,季迦葉季先生。」

余晚那會兒是背對他們站的,聽到這個名字,她脖子僵了一下,絲絲涼意溜出來像是一尾冰涼的蛇游過,余晚鈍鈍回頭。

正是季迦葉。

細碎燈影下,這人穿深色西裝,身形筆直而挺拔。

不同於曝晒在驕陽下的頹靡,那些打得很碎的頭髮梳成油頭,露出男人無可挑剔的精緻面容,蕭素清舉,唯獨眉眼還是藏在涼薄的眼鏡後面。

他抿著唇,淡淡的模樣之中,不由自主多了一份冷硬。

宛如煙雨蒙蒙的江南,細心攏著崢嶸險峻的山勢。

余晚垂眸。

有沈平潮替他們做引見,余晚順勢退到沈長寧身後,安靜的聽著。沈家是本市的大家,根基極深,不管誰來,都要和沈家弄好關係。

慕容靜在旁邊似乎有些無聊,手指輕輕撥弄著耳畔的碎發,不經意的問:「聽說季先生今天剛拍了一個手串?」她是唱戲的,說話時帶著戲腔獨有的軟媚。

季迦葉聞言,笑道:「真是不巧了。」

他笑起來,周身冷冽的氣息消下去許多。金絲鏡片後面的眉眼溫柔了一些,斯斯文文的。只是這人的身形太正,他站在那兒,哪怕嘴角微微含著笑,也總有一股不自覺的遊離在外的疏離禁慾。

這種禁慾感就像是一種毒.葯,會勾的人心癢。

慕容靜偏頭看了他一眼,順著問:「怎麼不巧了?」

那個時候,季迦葉是這樣回答的,他說,那個手串剛好決定送人,慕容小姐不如再挑一個……

余晚看著面前的紫檀木盒子,所以——季迦葉昨晚所謂「決定送人」,其實是送給她么?

這算什麼?

暗度陳倉?鬼鬼祟祟?

這是慕容靜要的東西,兜兜轉轉到了她手裡,余晚只覺得燙手。

擰了擰眉,她拿起手邊季迦葉的資料。

這人鮮少在媒體露面,常年定居國外,顧菁菁收集到的資料非常有限,大多是北川集團對外公布的內容,概括起來——白手起家、有錢多金、履歷嚇人。

他的資金大抵來源兩部分,一個是讀書時在矽谷自創的科技產業,一切運作成熟之後,季迦葉轉手賣掉股份,拿著幾億美金成立了北川。另外一個是次貸危機那年的對賭協議,他大賺一筆。

看著這位的身家,余晚突然覺得那兩百一十萬對他而言,可能真不算什麼。

顧菁菁還在在旁邊抗議:「這位季先生明明這麼帥,而且一點都不老,才三十二歲就掌握這麼大的一個集團,余助你居然說他是老頭子!」

資料最上面,是董事會主席慣常拍的那種商務照。

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深藍色的商務斜紋領帶。季迦葉眉眼俊朗,薄唇微抿,眸色很黑,帶著一絲尖銳的審視。

哪怕是隔著這層紙,余晚也能感受到這種尖銳。

她去茶水間,沖了杯咖啡。茶水間連著外面的小陽台,余晚端著咖啡走過去。裡面窸窸窣窣,有同事在聊工作或八卦,這兒卻安靜的像另一方天地。倚著牆,余晚看那張名片。

這名片上面只有季迦葉的名字和號碼。

這串數字並不難記。

余晚定定看了會兒,她在手機里摁下那串號碼,貼在耳邊。

嘟——嘟——嘟——

這種機械而沉悶的聲音總是讓人無故覺得煎熬,幸虧那人接的不算慢,「喂」了一聲。

無形的壓力就這麼傳過來,深吸一口氣,余晚說:「季先生,你好,我是余晚。」

電話那頭季迦葉頓了兩秒,似乎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余小姐。」那聲音清貴而驕矜,像山澗的泉水,故意涼她一涼。

「什麼事?」他問得簡單明了。

余晚說:「季先生,我剛收到那個蓮花天珠手串,我想你應該是弄錯了——這個手串不是我要,而是沈先生想買。」

「我知道。」季迦葉淡淡回她。余晚一愣,他又輕描淡寫的說:「我不賣給任何人,我就是送給你。」一派理所當然。

「為什麼?」

余晚只覺得困惑。

電話那頭隱隱約約有人在喊他「季董」,大概在說工作上的事,季迦葉稍稍一停,才對余晚說:「我現在忙,等我回來再說。」

不容置喙的口吻,不容人反駁。

「哦。」

余晚握著電話,剛說了這一個字,那邊就掛了,是真的忙。

余晚倚著牆,恍恍惚惚的發獃。她昨晚沒睡好。這會兒頭還是疼。

她昨晚回家,不過跟施勝男提了一句和江成分手的事,施勝男就罵她:「當時不讓你跟他好,你不聽,現在他好不容易當了老闆,有錢了,你分手幹嘛?自己種的果子拱手於人,余晚,你是不是蠢啊?」施勝男恨其不爭。

余晚就知道會這樣。她懶得再說,回了自己房間,可施勝男仍舊跟進來罵:「你們馬上要結婚了啊,現在分什麼?我在親戚朋友面前怎麼做人,還有你弟弟的工作……」

余晚頭疼的要命,她蒙在被子里。施勝男一下子掀開被子,還是說:「不能分!你趕緊去找小江複合。」

余晚恨道:「媽!他都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還有孩子……」

「有孩子怎麼了?」施勝男指著她吼,「那是你沒本事!」

余晚怔了怔,就安靜了。

她倚著牆,望著不遠處的天空,良久,才轉身回辦公室。那杯咖啡已經都涼了,余晚喝了一口,胃裡痙攣,並不舒服。

等晚上下班見到江成,余晚就更加不舒服了。他在她公司樓下等,見到余晚,江成連忙衝過來,「晚晚!」他伸手捉她的胳膊。

余晚一躲,江成的手就落了空,僵了一僵,又訕訕收回去:「晚晚,你聽我說啊……」

下班的人潮人來人往,眾人打量的目光刺探過來,余晚被迫停住腳步,她怒道:「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晚晚,我昨天徹底錯了,我糊塗的要死!」江成語無倫次,只是攔在她面前,不讓余晚走,恨不得就要跪下來。

「江成!」余晚恨道。

就這麼僵持不下,驀地,有人喊她:「余小姐。」

清清雅雅的三個字,余晚望過去——

路邊的車窗降下來,晚霞下,季迦葉眸色淺淺的望過來。他說:「你不是有事要等我回來說的么?」

這樣自然而然的口吻……余晚微微一怔,季迦葉又皺眉,嫌棄道:「還不走?」

余晚還是怔楞,望著面前的男人。

下一瞬,車窗升上去,隔斷了余晚的視線,有司機下來替她打開車門。

「晚晚,你和他什麼關係?!」江成已經認出了季迦葉,那種不屑讓他重新尷尬,這會兒大聲質問。

余晚忽然懶得再說,她提著包快步走過去。那一步一步,居然生出了一絲解脫的快感。

上了車,余晚長舒一口氣,客氣道謝:「季先生,謝謝你。」

「沒什麼。」季迦葉漠然望著前面。

余晚從包里拿出那個紫檀木的盒子,遞給季迦葉:「季先生,這個我真的不能收。」

季迦葉這才轉過臉來。他捏著盒子上下兩角,手輕輕鬆鬆抬起來,有種不經意的感覺。望著余晚,季迦葉說:「你不要?」這人嗓音里總有一股奇妙在,像是濃稠的奶昔,能將人里裡外外裹住。

余晚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她還沒說話,季迦葉的手一松——

那個盒子直直掉下來,余晚下意識接住。

季迦葉說:「這個就當我昨晚的賠禮。」

「昨晚……賠禮?」余晚不明所以。她實在想不起來,季迦葉昨晚哪兒失禮了。

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口,季迦葉說:「對於昨晚不小心聽到余小姐和你未婚夫的對話,我很抱歉。」

余晚:「!!!」

昨晚和江成吵架的時候,她所有憤怒衝到腦海,根本沒有顧及被誰聽去了,後來也沒人提這個事,余晚以為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人這麼坦白……連最簡單的掩飾都不知道!

白皙的臉頰瞬間漲的通紅,余晚盯著他,季迦葉也偏頭望過來。

四目相對。

他淡淡的,繼續道:「關於余小姐是性冷淡的事,我會保密。」

這麼荒唐的話,偏偏他一本正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商業談判呢。

余晚有種想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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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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