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將軍與琴妓(十一)

第22章 將軍與琴妓(十一)

秋風微涼,窗外的杏樹早已黃葉滿枝椏,一身白裙的姑娘懶洋洋地縮在寬榻上,一邊吃著小丫鬟剝好的花生,一邊數著不時飄落的殘葉。

十日前,大南軍兵分兩路,夾擊正欲南逃的叛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困于靖關不得出,最後全數覆滅,為首的廢皇子安見勝負已分,不願屈辱受俘,自刎於城門之上,大南軍大獲全勝,整裝亟待歸京。

阮墨休養了一月有餘,雖說軍營條件不算好,但她住的是全軍最好的將軍營,還有兩位軍大夫日日如供著一尊大佛般繞著她轉,再嚴重的傷也該養好了。

而後大軍便出發前往京城,單逸塵怕她不堪顛簸,特地雇了一輛馬車載她,一路上走在浩浩蕩蕩的隊伍之中,讓她莫名有種……萬千擁戴的感覺。

不過這臨時雇的馬車硬邦邦的,坐久了也不大舒服,她實在有些受不住,便在隊伍停下歇息時,悄悄與單逸塵提了提。

豈料他二話不說就讓人將馬車拆了,改作裝運戰利品的拉車。

阮墨看得目瞪口呆,然下一瞬卻被人扶腰托起,往馬背上一放,嚇了一跳,還未坐穩,後面立刻又貼上來一人。

「會騎馬嗎?」他的雙臂繞過她的腰間,抓住韁繩,垂首靠在她耳畔低聲問。

「不、不知道……」

其實她壓根兒沒聽清他問的什麼話……

這個男人,當著大伙兒的面,與她親近得毫無避諱,也不瞧瞧他們都捂著嘴偷笑成什麼樣兒了,他不要臉她還要呢……若非曉得只是在夢裡,她必定會一掌推開這個表面冷漠實則流氓的壞蛋!

可惜她發現,這個男人的臉皮,遠遠比她想象的要厚。

比如,明明馬背寬厚得很,他卻嫌位置不足似的,非要摟住她的腰不放。兩人靠得極近,幾乎緊密相貼了,害得她一路僵著身子,又不敢動彈。待下馬時,差點兒腰酸背疼得直不起身。

這也便罷了……

更無恥的是,回府以後他依舊夜夜傳她到他屋裡去……去讓他抱著睡!

阮墨第一反應當然是不從了,結果他不等她反抗便將她抱上了榻,扯過錦被裹住,還貼著她耳邊,笑意深沉:「在軍營的時候,我們不也是這麼睡的?」

「……」那……那是她尚未痊癒無力反抗,難不成他還成習慣了?

「而且,」他將她摟得緊緊的,垂首靠在她頸窩裡低語,「少了你的琴,若我又睡不著,你不該負責……哄我睡?」

這……什麼話……

他單大將軍睡不著覺……還讓她哄他睡……沒吃錯藥吧?

阮墨不放棄,繼續掙扎,男人卻懶得理會她,突然翻身一壓,被壓住的她便一動不能動了。

順帶著,終於覺察出那麼點兒……嗯,危險了。

「睡不睡?」單逸塵眯眸,不耐地盯著她,深邃的眼裡有什麼在暗暗涌動,看得她立馬就慫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討好地笑,「睡……睡了……」

之後只好乖乖讓他抱著睡了整夜,如同在軍營時的三十多個日夜般。

然後便有了第二回、第三回……

阮墨總算是深刻體會到,何為「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自然」了……

只是,有些時候,她也會疑惑他們如今算是什麼。

她的左臂傷得過重,現在雖是看起來治好了,可只有撫上琴弦時,才知那隻手已經再使不出一點兒力……往後,只怕是再無法奏曲了。

有一回她問單逸塵:「我的手再無法奏琴,你也不必靠琴聲入眠了,為何……」為何還願意留著我?

當時他只是握住她的左手,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末了還放在唇下吻了吻,才微勾著唇角道:「不能奏琴也無礙,我的俸祿不少,以後,養你便是。」

她聽得愣了,垂首靠在他懷裡,久久不曾回神。

心頭彷彿有什麼呼之欲出,隱隱覺得是那個意思,卻又怕自己自作多情,空歡喜一場。

「阮姑娘……還要嗎,花生?」

阮墨回神,瞥了眼已然堆成小丘的花生殼,擺擺手:「夠了夠了……別撐得一會兒吃不下飯……嗝……」

哎,這場夢,也許……很快便要結束了吧。

******

御書房。

「愛卿此回立下大功,著實令朕好好高興了一場。」皇上撫了撫自己的長鬍子,坐在書案后,笑眯眯看著年輕有為的愛將,「說吧,有什麼想要的,朕定賞你。」

單逸塵從座位里起身,幾步行至皇上面前,撩袍跪下,垂首道:「臣有一事相求。」

「哦?」這臣子性情冷淡,鮮少會特地求取何事,皇上頓時來了興趣,「何事?」

「臣,欲請皇上賜婚。」

賜婚?

這下,皇上更感興趣了,微眯的眼裡閃著促狹的笑意,問:「不知是哪家千金得了你的歡心?」

他卻搖了搖頭:「不,她只是一個普通姑娘。但臣想讓她……風風光光嫁予我。」

皇上一聽便懂了。

聖上賜婚可比尋常娶親要隆重得多,無論於哪一方,都是一件極其榮耀之事,甚至相當於向全天下昭告,兩人即將喜結連理,攜手餘生。

「嘖嘖愛卿,你這一娶妻啊,京城不知多少姑娘要為此垂淚了……」

皇上笑著打趣了兩句,便爽快答應了他的請求,不日會派人尋一戶小貴人家,讓他的姑娘有個體面的身份,然後再讓宮裡有經驗的嬤嬤安排相關事宜。

單逸塵自然無異議,得償所願,下跪謝恩:「謝皇上。」

******

夜幕初降,月色隱隱明晰。

阮墨正在前廳里看下人上菜,一回頭,便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揚起唇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快些過來。

單逸塵心頭一暖,面上不顯,腳下卻快了許多,一入前廳,便聽她絮絮叨叨跟下人說,那道菜是他愛吃的,要放那兒那兒,還有這道……

忽然便忍不住輕輕笑了。

他從來孤身一人,獨來獨往,不需要任何人為他掛心,也不喜旁人干涉他的事。

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似乎錯了,一直以來都錯了。

並非不需要。

他只是……未曾嘗過那般滋味罷了。

如同毒|葯,一旦嘗過,便上了癮,再也無法放手。

卻甘之如飴。

******

月上枝頭,夜色已深。

「天……怎麼這麼重……」

嬌小的身影吃力地扶著某個幾乎完全靠在她身上的男人,也不知他是真醉還是裝醉,過去還從未見他這副站都站不穩的模樣。

明明也不覺得他喝多少酒啊……

阮墨停著喘了兩口大氣,才重新鼓起勁兒,屈膝頂開了大門,將他半拖半拽拉了進屋,一鼓作氣將他扶到床榻那兒直接一丟。

「呼……累死了……」

誰知她還沒鬆手呢,男人竟突然睜開雙眸,扣住她的手腕一拉,下一瞬便一個翻身,完全覆在她的身上。

她倒是沒掙扎,也來不及掙扎,光盯著他的雙眼看了……

這人……哪有半分醉意,分明是裝醉!

虧她那麼辛苦,駝了他一路,自己有腳不好好走,捉弄她有意思嗎?

阮墨生氣地哼了聲:「走開!就會壓著我,你走開……」

「不走。」單逸塵輕而易舉便抓住了她亂推的雙手,一點一點裹在掌心裡,深深地望進她瞪圓的眼裡,「阮墨,我今日……真高興。」

她還在努力抽自己的手,聞言愣了愣:「高興什麼?」

「你猜。」他的語氣不似往常……有幾分輕佻。

「……」阮墨決定收回前面說他沒醉的話。

他也不似真要她猜出什麼,忽而垂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便伏在了她的耳邊,沒有再抬頭:「我向皇上求取賜婚了……阮墨,你可願,嫁予我?」

她看不見他的臉,卻聽得出他前所未有的溫柔,心頭驀地一動,竟不知作何反應。

他問她,可願嫁他。

「你不嫌棄我的出身嗎?」阮墨微偏著頭,輕聲問。

「怎會?」他低聲喃喃,卻堅定無比,「我要的是你。只有你一人。」

「……真的?」

單逸塵似是悶笑了一聲,終於抬起頭,一字一句:「真,的。」

而後,俯首,輕輕吻住了她的唇。

活了二十多年,他頭一回,如此真切地清楚自己的心。

她是他最心愛的姑娘。

他要每日下朝歸來,看見她守候門邊的身影。

他要在用飯時,碗里有她夾給他的菜。

他要出征的時候,有她在府里挂念他,等他回來。

……

他要娶她。

唇齒纏綿,銀絲勾連。

一道刺目的白光卻悄然閃現,漸漸擴散。

待阮墨發現之時,周遭已然被它徹底吞沒。

意識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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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教主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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