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侍衛與公主(六)

第62章 侍衛與公主(六)

今日乃七夕佳節,皇上與後宮眾妃於紫宸殿夜宴,宮女們則託了人出宮購置一些乞巧物品,待夜裡三兩人聚在一起,穿七孔針、拜織女星,為將來出宮之後求一段好姻緣。

落華宮的宮人得了主子的允許,便四散去行乞巧禮了,崔嬤嬤的孫兒剛出世不久,阮墨也允了她出宮兩日,後日才回,故而夜間戌時三刻,偌大的宮殿已沉寂下來,人影寥寥。

距離九公主約定的時辰尚余兩刻鐘,阮墨將早已編好的瓔珞從柜子內取出,小心放入袖袋之中藏好,又到梳妝台旁的西洋鏡前照了照,將髮髻上的玉簪扶正後,才滿意地走出殿門。

之前以為落華宮已是皇宮中最為偏僻的宮殿,豈料九公主告知她,這宮裡尚有一處廢棄的無人宮殿,本是前朝冷宮,建朝後太|祖嫌它晦氣,便改為清凈的佛堂,後來皇城擴建,新起了一個佛堂,這箇舊的便閑置了。如今過去數十年,幾乎無人記得它的存在,九公主亦是幼時瘋跑迷了路,無意經過才發現的。

是以,將如此鮮有人知的地方定作男女幽會的地點,再適合不過了。

額……幽會?

阮墨覺得,這個詞會令人聯想到某些不好的事,然又尋不出旁的詞替代,只好將就著用了。

前幾場夢裡,她總有一個能正大光明與單逸塵接觸的身份,可惜這一場夢,雖當上了尊貴無比的公主殿下,非但享受的待遇與名號嚴重不符,她僅是與他見上一面,都因這個身份而受到重重阻礙。

如今為了與他,額,幽會……她還不得不謹慎地避開宮人的視線,悄悄來到這座陰森森的宮殿前,孤身一人面對時不時躥過腳邊的……老鼠?!

「啊!」腳下似是踩到了毛茸茸的物體,她嚇得驚呼一聲,毛骨悚然地倒退幾步,不慎一腳踩上自己的裙擺,整個身子一歪,竟撞上了一堵肉牆。

「……三公主?」

單逸塵方才遠遠瞧見她的身影便覺眼熟,正欲上前問她為何在此,卻不料她會突然後退,未經思索便伸手扶住了她。

她一聽聲音便認出他了,轉身猛地撲在他身上,顫著聲道:「有……有老鼠……」

四下空無一物,想必那隻老鼠也已逃得無影無蹤了,單逸塵微微垂首,凝視揪緊了他衣襟的姑娘,嚇得雙肩輕抖,沉沉嘆了口氣,抬手覆上了她纖細的肩頭:「無事,不在了。」

「走……走開一些……」

她的聲音細若蚊吶,聽不真切,他皺了皺眉道:「什麼?」

胸膛上的雙手輕推了他兩下,單逸塵以為她是要他退開的意思,便鬆手往後退,可懷裡的人兒竟也跟著朝他退的方向邁了兩步,依舊埋首於他的胸襟上。

敢情……是讓他帶她走遠一些,離開老鼠方才經過的地方?

單逸塵哭笑不得,只得單臂圈住她的腰,半抱著她往另一方向走,步子邁得大,很快便離得遠了許多。被他忽然一臂帶起的阮墨還雙目緊閉,感覺腳下一空,雙手便揪得更緊了,直把男人揪得有些氣短,回過神才驚覺兩人的姿勢過於親密,於禮不合,忙將人兒輕輕放下,收回了手。

「走得遠嗎?」雙腳落地,她手鬆了幾分,小心翼翼道。

「很遠,不會有了。」單逸塵頭一回與她如此靠近,一時手腳都不知擱在何處了,又無法強行推開她,只好輕咳兩聲,道,「公主……臣方才冒犯了,抱歉。」

懷中的人兒狠狠吸了吸鼻子,這才終於鬆開他的衣襟,退了兩步,長長的眼睫沾著些許濕意,驚魂未定地輕顫,惹人憐愛。

單逸塵眸光沉靜地望著她,良久,才緩聲開口道:「公主為何會在此?」

「……那大人又為何會在此?」她眨了眨眼,低聲反問。

「九公主命臣前來察看,此處是否有可疑之人。」

「嗯……」想必,這便是九公主特意騙他過來的借口了,也虧得他會相信如此拙劣的理由,阮墨雙手在身後輕輕交握,掀眸看向面前神色冷峻的男人,「那……尋到了?」

「並無。」他別開視線,抬腕摸上自己的佩劍,肅聲道,「臣送公主回宮吧。」

「可我還不想回去。」她垂下雙眸,輕聲拒絕。

「天色已晚,公主……」

「不想。」阮墨抱著膝頭蹲下來,小臉埋在臂彎之間,悶聲悶氣,「落華宮只余我一人了,孤零零的,我不想回去。」

單逸塵無奈地看著這個語調似是在賭氣的姑娘,聽她道自己孤零零一人,心頭不禁劃過一絲酸楚。

雖理智上明白不應如此,他猶豫片刻,卻還是說了出口:「那便不回了。」

她恍若未聞,依舊一動不動蹲在原地。

這是……?

不曾想過,人前總是清淡靜雅的三公主殿下,竟也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他挑了挑眉,眉宇間卻漫上了些微笑意,只好同樣蹲在她跟前,單膝點地。

「既然不回去,公主打算做何事?」他曉得她在聽,聲音沉沉道,「莫不是要如此……蹲一夜?」

低沉的聲線在夜色中尤為醇厚迷人,說的話卻不甚動聽,阮墨抬起頭看他,輕哼一聲:「才不是。」

難得見她沒好氣的神情,他竟覺得很是有趣,緊抿的唇角也忍不住勾了勾,輕笑:「那公主想如何?」

「唔……聽聞今夜戌時末,民間會有人放煙火呢。」蹲得久了腿有些麻,她撐著膝蓋站起身來,輕踢了踢腳,裙角微揚,「我想一會兒看煙火。」

看煙火?

可公主是不可隨意出宮的,而皇宮內卻宮宇林立,宮牆也足有兩人高,根本無法看得見京城放的煙火。

除非……

單逸塵仰首看了廢宮的頂處一眼,回頭道:「公主,臣有法子。」

「什麼法……」

話音未落,腰間忽然環上一條手臂,她只覺身子一輕,剛本能地抱住男人的脖子,整個人便騰空而起,猛地朝半空中躍去。耳邊略過的風兒大得彷彿將雙耳堵上了,世界寂然無聲,只有他胸膛內有力的心跳,不間斷地,沉穩地響著,是令她安心的聲音。

然不過一瞬。

他似乎停下來了,俯腰將她放下去站著,但腳下的地竟是傾斜的,她一腳踏空,毫無防備便要往下滑,忙勾緊了他的脖子,而橫亘腰間的手臂恰好也往回用力扣了一把……

兩人瞬間緊貼得無一絲縫隙。

「……」

男人的胸膛依舊寬厚結實,熾熱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燙得她相貼的側臉也微微發起熱來,甚至連耳根也紅了,可他的懷抱如此溫暖,熟悉的味道縈繞鼻間,一切都令她那麼眷戀,那麼不願離開。

若時間能永遠止於此刻……該有多好。

「公主。」

一聲低喚將阮墨喚回了神,發覺自己想得有些遠了,這才慢慢放鬆了緊抱他的手,一點一點退開來,扶著他的手臂小心翼翼挪動腳步。

待行至稍平緩處了,才輕輕坐了下來,也才看清自己竟身處廢宮的殿頂之上,再無任何阻隔的視線開闊無比,放眼望去,直將燈火萬千、熱鬧非凡的京城,盡收眼底。

如滿布星光的銀河,又如鑲嵌珠玉的長綢,絢麗奪目,燦爛輝煌。

最美之色不過如此盛京。

「哇……」阮墨睜大雙眼,不自覺發出一聲驚嘆,「好美……」

「公主從前不曾看過?」

他幼時偶爾會偷跑到府中閣樓之上,或是到後山山頂去,這般繁華之景再美,也看過不下數十回了,早已不覺驚奇,反倒對她的神情有些詫異。

「嗯。我不得出宮,逢節多是待在落華宮……獨自度過,從未有機會,瞧瞧宮外是何種光景。」她的眸中映著點點光亮,笑意輕漾,清澈動人,「不過現在終於看見了,也不枉我……等了這十數年。」

單逸塵聽后,心口莫名有幾分發堵,踏著瓦片走到她身側坐下,側眸靜靜地看著她,一時無言。

皎潔的月色下,白玉般的側臉泛著若有似無的微紅,彎彎的唇角帶著不加掩飾的喜悅,心裡該是十分高興吧。

他忽然很是感激派他過來尋人的九公主,讓他撞見了這個落單的姑娘,讓他能夠帶她上來,實現她的願望,以這盛景博美人一笑。

「公主。」

她扭頭看他:「什麼?」

「以後,若公主不嫌棄,」他握緊了拳頭,暗自深吸了口氣,「臣願意……」

砰——砰砰——

餘下的話語,被煙火炸開的響聲徹底掩蓋,了無蹤影。

「開始了,快看!」阮墨指著空中散開的絢爛花火,興奮地扯了扯他的袖角,滿滿的驚喜令那張淡雅的小臉都生動起來了,「那個好像牡丹……還有這個,看著像是蝴蝶蘭呢……還有……」

單逸塵低聲應和著她,卻不曾朝天上看一眼,目光由始至終定在她身上,半分不移。

以後,若公主不嫌棄,臣願意伴隨左右,護公主一世平安喜樂。

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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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教主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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