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西園何限相思樹
一時之間月國求婚之事傳遍了封國上上下下，朝堂之上立馬分成三派人，一派贊成聯姻，但是堅決反對以白予澈成全月國太子，封朝王妃遠赴月國，這也太傷本朝尊嚴了！
另一派卻受榮家影響，完全鼓吹以白予澈一己之身能修月封兩國之好，這是非常值得的事，封朝子民人人都當為國獻身，哪怕是襄王妃！
而再有一派則完全就是牆頭草了，皇帝怎麼決定，他們怎麼迎合，只要相安無事，他們可以沒有自己的主張……
所以現在朝廷完全變成了白榮兩家的對抗，大家暗暗較勁相互傾軋。
眾所周知，白家一向是支持太子和皇帝的，而榮家，向來支持皇后養子襄親王。
可這次卻是怎麼了？大家都很奇怪為何這次榮家卻不保襄王妃，反而還要得罪襄王選擇和親犧牲他的王妃。
但是大家都是朝中為官，求的都是平安二字，除了皇帝有些顧念襄王和襄王妃的顏面如今遲遲不表態，到了後面，榮大將軍幾乎都要逼宮了。
次次上朝，榮大將軍不顧襄王在場，次次聯合自己在朝中的一些黨羽上奏皇帝，要求要儘快和親。
而白顯南開始也是拒絕的，可後來當聽到榮家似乎要造反時，因為此刻太子不在宮中，白顯南漸漸也有些不說話了。
倒是皇帝，非常不滿。
「你到底怎麼想的，白予澈是你的兒子，現在你也來勸朕要允下這場婚事？」
御書房裡，封贏煦望著白顯南，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剛才那番話。
「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就算你打探到現在襄王和你兒子不合，但你怎麼捨得讓你兒子去月國當太子妃，那月國太子話說的這麼好聽說是太子妃，但萬里迢迢前往異國豈是這麼容易的，你這個兒子若是真的送去了，日後邊疆再起矛盾他只能死在月國！」
白顯南怎麼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聽了封贏煦的話，他痛苦的跪了下去聲音悲涼的道：「贏煦，我怎麼不知道這裡面的道理，可是太子……太子現在下落不明，榮家狼子野心已久，以前我們倒不必完全忌憚他，可是現在襄王手握重兵又向來站在他們身後，若現在襄王羽翼豐盈了迎合榮家造反起來，那等太子回來……我們怎麼面對他！」
「所以你就要舍了你的兒子守住朕的兒子？」封贏煦氣他死板，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才好。
白顯南眼眶也紅了，他重重的點頭。
「如果為了太子，實在沒有辦法，那也只有送出予澈了。我早就知道這半月予澈和襄王是決裂了的，看襄王也一直沒有為和親之事表態，誰知道他是不是也為了這事圖謀已久，就怕襄王和榮家只是為了更大的陰謀才故意設這樣的局為難你和太子，你一定不能疏忽！在眼下這內憂外患之際，朝廷只能安穩，不能有半點動蕩——」
安穩安穩安穩，這是這個男人念了一輩子也求了一輩子的詞了，一時間萬千往事湧上心頭，封贏煦說不清是對他恨惡還是絕望，「是啊，你說的全都是對的，這個道理朕早已經懂得，你總是在為朕的朝廷和太子著想，白顯南，有時候朕的怨自己怎麼會容忍這樣冷酷的你！」
他疲倦的閉緊眼睛，半刻才說：「行，既然你這個當爹的都捨得兒子，那朕這個做皇帝的自然也沒有顧慮了，明日早朝，朕自會給月國太子一個滿意的回復……」
……
要問現在最煎熬的人是誰，那肯定是白予澈。
月國太子那人不比當年的封成寒，封成寒雖然也逼過他親事，可是當初人家至少也是因為愛他和要保護他遠離皇后一黨的毒手。
可這個男人一來就挑起封國的矛盾，他不是個攪屎棍是什麼。
皇上已經和大臣們商量了這幾日了，也不知商量出個什麼結果，白予澈每每進宮求見，但皇上總是讓他等著不見他。
開始白予澈還抱著幻想，他父親一向深的皇上信任，有父親在聖上跟前進言，想必這事是成不了的。
可是有一次他無意中聽到宮裡傳出流言，說父親也漸漸勸說皇上以大局為重？
不，這不可能，他是他爹，他不會不為他著想的！
白予澈急急沖回相府，等了好久才等到剛從宮裡回來的父親。
「爹！」剛一見面，他就心急的問他，「皇上，皇上今天就和親之事怎麼說？」
白顯南早就聽下人說過小兒子來了，但是見他冒然提到這事，他還是有些心虛的，「予澈……」他面色試圖想舒緩的和白予澈說話，「你放心，爹已經勸了皇上萬萬不可起用你和親的念頭，你不要急，有爹呢，就算皇上同意，襄親王也不會同意的。」
「襄親王現在已經不管這事了，爹，我與襄親王早已經……」
白予澈語氣哽咽說不出來，但他失魂落魄的垂著頭站在父親跟前，「現在也只有你們想著我，孩兒謝謝爹……」
「傻孩子，爹不為你著想還能為誰想？」話聽到這裡白顯南心裡一抽，重複拍拍兒子的肩頭，他才發現小兒子這陣子原來已經瘦成這樣了。「你先回襄王府吧，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都需要靜觀其變，皇上已與爹說好，明早上朝會給爹一個滿意的答覆！」
白予澈語音顫抖，「襄王府……哪裡還有兒子的容身之地……」
「是因為你大哥和太子的事？本來皇上已經同意讓太子去南疆了，若不是太子突然離京失蹤，可能你哥哥現在已經陪著他一起去那了。」白顯南帶著肯定的猜測，「因為這事襄王才和你翻臉的？」
白予澈內疚的點頭，「不怨襄王，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為難他了，畢竟在外人面前，襄王與東宮一直是矛體關係……」
白顯南著急追問：「那襄王對太子到底有沒有不軌之心？還有皇后和榮家！」
「爹……」白予澈臉色驀然發白，望著白顯南的眼神極度的顫抖，「你同意讓我當襄王妃，是為了讓我打探襄王的消息嗎？」
一個是自己的父親和家族，一個是獨身一人的成寒，白予澈現在已經徹底決裂一無所有了，可是剛剛父親的表現和問話真的讓他從心底感到一陣又一陣的恐懼，以前他也不是沒有從父親的表現上懷疑過這一點，可是他怎麼也不願相信這麼疼愛自己的爹會這樣罷了。
「請爹爹回答我，為什麼之前爹爹不上書請皇上不要賜婚，你是不是也有意要讓我去襄王府的……」
既然已經問到了這一步，索性把一切的疑惑都問出來了，白予澈的心裡莫名其妙有了一道裂縫，那這道裂縫就再也不會消失。
他苦苦哀道：「爹，我是予澈，我是予澈啊——」
他的聲音帶著隱隱害怕真相的痛苦……
「我是您的兒子予澈啊——」
「予澈你這孩子……你在說什麼！」白顯南心裡瞬間湧起一股十二分的煩躁，小兒子的話好像讓他看到了一個真實的極端無恥的自己，他也不願意承認，也在逃避罷了。他沉著臉冷聲說：「你大哥現在還在牢里，皇上定的一月之期又快到了，咱們白家能不能挨過這一劫還很難說，孩子，我是你爹，你猜忌誰也不要猜忌爹！」
「爹……」
他匆匆說完這話就找借口離開了，白予澈甚至留都留不住他。
他恐懼，他真的深深的恐懼，一種不詳的預感讓他從頭到腳都涼透了，他突然瘋狂的跑出府門，拉過馬匹直奔襄王府。
他要去見成寒，如果明日事態真的朝他不能阻擋的方式去發展，那他一定還要再見封成寒一面！
「王妃娘娘，這……」
可是在襄王府門口，盡忠盡責的侍衛們還是帶刀將他擋在了門外。
白予澈木頭一樣的苦笑，「王爺還不讓我進去么？」
侍衛一個個非常為難。
「罷了，那我回去了……」
他垂著頭轉身，可是在回身那一刻他望到了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也已駕著馬回來，他的臉色比上次見他更不好了，紅紅的，好像還有掌痕的痕迹一般，強悍霸氣如成寒者，這天下還有誰敢活著掌摑他。
「……」白予澈叫不出聲來，他只痴痴的望著這道黑色的身影，對方也在馬上望著他。
「參見王爺！」
門口的侍衛瞬間跪了一地，也早就有侍衛來伺候來者下馬。
白予澈眼眶紅紅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死死的盯著來者沉暗英俊的臉龐。可是對方還是沒有理他，他在侍衛的簇擁下與他擦肩而過，他痛苦的閉了閉眼睛難堪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可是在下一秒，耳邊卻聽到一句話，「進來吧！」
他猛地轉身，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娘，您還不快進去？」
身後哪裡還有人的影子，倒是門口的侍衛一個個巴不得好事促成似得對他彎頭哈腰的鼓吹。
「您快進去吧，要不王爺又該翻臉了！」
感情這是整個襄親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失寵了？
白予澈重重的嗯了一聲，也不傲嬌拔腿追著封成寒的身影就跑。
「成寒、成寒……」
一邊跑，他一邊大聲的叫著封成寒的名字。
封成寒原本要進內廳的，可是聽到身後殺豬似得大叫，他腳步一頓，立即轉身，「你喊什麼？」
「成寒……」白予澈連忙剎住腳，但剎的太晚，人還是奔到了封成寒跟前。「對不起！」
兩人靠的好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完全能聽到回聲似得。
白予澈心中百感交集，幾乎是想也沒想他就伸出手用力把自己靠在封成寒的身上，「我很怕，讓我靠一靠，成寒……」
這是第一次白予澈對他如此坦誠的示弱，這些□□堂上的煩心變故，估計是真的嚇壞他了吧。
封成寒深吸一口，不悅的把他推開。
「你不是有白家撐腰嗎，怕就去找你白家。」
「成寒！」白予澈急的捏了捏他的衣擺，「我是來告訴你不要擔心的，雖然那月國太子狂傲，但是爹爹剛剛告訴我，他已經求了皇上，皇上答應明天上朝會不惜一切代價拒絕月如陰的無理要求，求親這事結束了，你別慌！」
「本王慌什麼？」封成寒嗤笑，「你又自作多情了。」
白予澈繼續甩他衣袖，「我是你的王妃，搶你的王妃你怎麼不慌！就算不你不在乎我了，可是你還是會在乎你的頭頂上會不會有帽子的！」
「白予澈——」封成寒突然很想打死他，猛地抽回自己衣袖，他沉著臉罵他，「滾出去！」
他又要趕人，又要離開，白予澈慌了，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別走成寒，我不打擾你，我也一定不再纏著你，就這一次，你再陪我說說話好么？」
他的聲音裡帶著少有的脆弱和求饒，隱隱還有一些絕望的味道。
封成寒想到剛剛在宮裡面對的一切，沉默半晌，抿嘴不語。
白予澈見他心軟了笑顏明媚，突然伸手指指他的臉說：「你的臉怎麼了？」
封成寒一震，還是一腳踢過去，「滾出去，明日早朝你就等著你白家救你吧！」
「成寒！成寒——」
他不忍多在這停留，飛快離開。
白予澈還是不死心的想要追過去，但是很快侍衛宮人們就將他攔住了，「娘娘，請別讓奴才等為難……」
白予澈心又死了，白家能不能救他這事本就是他胡亂捏造的，如果是真那邊好了，如果是假，那他這就是最後見他的一面對么？
成寒、封成寒……
他傻笑兩聲，很認真的對宮人們點頭，「好，我不為難你們，告訴王爺，我這就走了，請王爺……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