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71章：一日三軍皆縞素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皇帝與月國太子約好的答覆之日也如期而至。
這一天，所有大臣都早早就去了朝堂，大家全部恭敬等著皇上和月國使者團的到來。
白予澈縱然再不願意出現，可也隨他父親一起上朝了。
他暗暗站在他尚書郎的位置，眼睛四處尋找著封成寒的身影。
他還沒來，這樣重要的日子，他卻沒來。
難道他真的這麼不在意這件事？
白予澈傷心的抿緊嘴唇，靜待形式的變化。
月如陰真的對他極為執著痴狂，只看到他一出現，他放肆打量他的目光就沒停過。
白予澈捏拳冷視，卻只換來對方更邪睨的狂笑。
他不語，終於看到皇帝出現在龍椅上。
所有人高呼萬歲，月如陰直接大聲呼道：「陛下，和親之事您可有回應了？本太子已經等了幾日了！」
封贏煦目光憐憫的看了白予澈一眼，也不是沒有不忍過，可是最終，想到白顯南的一些話，他還是狠心了。
點點頭，他說：「白宰相，你向月國太子說明情況吧……」
白予澈的心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他眼睜睜望著他爹站出行列，挺拔著冷逸的身子，一字一頓說出他們商量了好幾天的話……
朝廷亂糟糟的，好吵，白予澈卻充耳不聞，他所有的注意都只放在剛剛父親的話語上。
父親剛剛說，朝廷決定還是滿足月國太子的要求，有意促成兩國結盟的聯姻。
白予澈猛地氣息湧上喉嚨，哇的一聲竟就那樣噴出一口血來。
他從未想過被自己至親親人背叛的感覺，竟是這樣的撕心裂肺，對方明明昨日才跟他說過不是這樣的，他騙他，他騙他！
「父親——」帶著血跡，白予澈雙眼瞪的通紅的怒吼：「為什麼！為什麼——」
月如陰心滿意足的來到他身邊，手一伸便攬著他的腰哈哈大笑，「非常好！看來封國陛下確實有意要和我月國結盟，很棒，陛下，本太子今日就帶太子妃回國，待本太子與太子妃到達月國后，本太子立刻稟明我朝皇上邊疆撤兵，從此你我兩國就是友好邦鄰了！」
「走開——」
白予澈感到徹底的絕望，猛地一掌往月如陰劈去，在這一刻，他素日所堅持的所有忠心和正義，全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痛苦的盯著他所崇敬的皇帝，又看著他一直愛著的父親，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白顯南在這時大步而出，他雙眼閃爍著還要逼白予澈，大聲對他說道：「予澈，金鑾殿上，你不得胡鬧！」
白予澈屈辱的眼淚滾滾落下，他堂堂男兒，不是任人遣送的弱者！
要他遠赴月國，他不如一死！
就在他黯然提掌運功之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帶領數千御林軍突然闖進大殿，他的眼神如陰雲般陰冷，飛旋的身影像流星般落在白予澈跟前，手一伸，將他絕望自盡的手掌狠狠打落，利劍出鞘，猛地劍光所指者正是這大殿之上他的父君。
「成寒……」
白予澈沒想過白予澈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這裡，一時間望著他僵硬站在他身前的身影，他抓緊他的手臂，抬頭注視著四周。
封成寒反甩掉他的手，只說一句，「別說話！」
整個大殿突然被襄王軍隊包圍了，所有大臣恍然惶恐，不知所措。
封贏煦愕然怒斥，「襄王，你這是做什麼！」
封成寒理也不理，只使個眼色，讓人將榮皇后帶了進來。
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在後宮之中，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帶著數千侍衛奪取了宮門，而且還去內宮挾持了皇后。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
榮皇后沒料到昨日與這養子決裂，自己要他與榮家合作勾結月國不成，甩了他一巴掌，今日這養子就帶兵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挾持到養心殿。
她驚恐萬分，「爹，爹你救本宮啊——」
她不斷呼喚著皇帝和榮大將軍的名字，企圖獲得一救。
封成寒狠烈的反手就是一刀，當即讓榮后喪命當場。
大殿見血，白顯南飛快呼叫救駕。
封贏煦卻注視著自己的兒子淡淡說：「襄王，你要造反？」
封成寒默默收回劍，也冷冷的說：「兒臣沒興趣造反，但今日誰敢動他分毫，必死無疑……」
這個他是誰，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一時之間，大家嘩然震驚，不知如何是好。
白顯南沒想到襄王會為了自己這個兒子做出這麼大的動靜，就為了自己兒子，弄成這樣值得么？
一個大殺四方的皇子，到底什麼對他是重要的，為什麼僅僅是一個男子而已，他就這樣不管不顧。
弄巧成拙之後，白顯南終於奔上大殿緊緊將皇帝護在自己身後。
封贏煦瞪著他，心裡恨死他了，「宰相，你辦的好事！」
低著頭，他小聲的在男人耳邊說這句話。
白顯南急促的低回，「皇上，我們靜觀其變，靜觀其變……」
還變個屁，再變他這個皇帝就要和皇后一樣了。
封贏煦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到底在堅持什麼，就為了一個兒子，現在令另一個兒子當堂反他。
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他真的值得么……
收緊五指，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極度疲累。
「成寒——」
白予澈傻傻的注視著剛剛霸氣在所有人面前護著他的男人，他以為他真的恨透了他，他以為他真的不再管他了……
卻沒想到在所有人都背叛他的時候，只有他手持利劍站在他面前，陪著他，護著他，也為他背叛了所有人。
鼻翼一陣發酸，一時之間，白予澈悔恨和眼淚齊齊流進心頭。
「說了你別說話！我在！」
對方沒空理會他的叫喚，反而突然偏執的一拉他的手，將他狠狠甩到自己身後。
回頭，對方匆匆回望他的一個眼神，似有千言萬語。
就在這一瞬間，白予澈釋然了，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是父親那樣所謂的國之棟樑嗎？還是皇上那樣的所謂明君。
什麼樣的人才值得他真正的去疼惜和牽挂？
成寒，成寒，他竟從來都不知道你是這樣敢愛敢恨猛烈無雙的人。
可笑他之前為什麼總發現不了你的真正的價值。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在，就算今日我命休矣，成寒，我此生無憾了……」
白予澈終於笑了，安心的站在封成寒的身後，看他昂首挺胸的怒視著朝堂上一眾無情虛偽的人。
他覺得很暢快，從未有過的暢快。
封成寒聽著他的話，手心一抖，然後高大的身板被他挺的更高更直。
他知道他現在已經不能再回頭了，他什麼都可以忍，成王敗寇，傷心失意，可是要他眼睜睜看著白予澈被朝廷賣了，他忍無可忍。
說他痴心不改也好，說他狼子野心也罷，所有的臟名他早就擔過了，現在他也不怕再擔更多名聲。
白予澈，你其實並不是十分的優秀美好，可誰讓他總是深愛過你呢。
指揮手下卸了這裡所有內侍的刀劍，又迅速綁了毫無準備和救援的榮家黨羽，封成寒沒再理會自己的父親，而是憤怒的對站在一旁的月如陰說：「本王聽聞，今日月太子就要帶本王的王妃離京回月國，有這回事么？」
月如陰原本以為自己狂妄大膽慣了，這一次也可以利用封國皇帝涼薄的心得到白予澈，他沒想到這個皇帝的襄王竟會如何猛烈，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做出這樣的大動靜，看來今日這個白予澈他是要不到了。
聽了封成寒的話，他妖嬈一笑，「襄王爺，本太子也只是聽說您與王妃不睦已久，本太子還以為王爺已經厭棄了王妃，這才想求娶娘娘的，沒想到王爺還對王妃這般深情，竟連這刀劍之事都肯為他動了，你這般驍勇乾脆，本太子佩服！但是王爺，二國相爭都不斬殺來臣使，今日雖然本太子得罪了王爺，但是相信王爺一定不會忍心殺本太子以惹起兩國紛爭的，到時候兩國兵戎相見，百姓遭殃，王爺也不忍見此，是不是？」
封成寒冷笑，「你在威脅本王？」
月如陰嬌柔，「豈敢，襄王爺的氣勢本太子剛剛已經見識了，不敢再對王爺不敬！」
「你不敢？你如此話多，不殺你殺誰！」
這樣狡詐能屈能伸的男人，以後留著必是封國的一個禍害，說什麼封成寒也絕不會讓他存活！猛地一劍飛身而去，月如陰當場慘死，封成寒依舊護著白予澈冷冷站在堂下，他注視著他的父皇，眼中絲毫不慫。
白顯南見月國太子都被殺了，心想這襄王怕是真的瘋了，難道他真的要……
心中一急他立刻問道：「王爺，莫非你想趁著太子不在逼宮奪位？」
封成寒聞言立刻收回寒劍猖狂邪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連兒子都可以不顧的人，不配和本王說話！」
白予澈重重一震，內心不是已經沒有受傷了的。
他望著他的父親，眼神中蔓延著無盡的悲涼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