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06章

雷蒙德作為葛瑞絲臨時的經紀人，在會議室外等候著，他一開始認為只是導演講講戲而已，應該不會出現什麼非戰鬥性事故，但理智告訴他，出現這種皆大歡喜情況的可能性，比有一天葛瑞絲告訴他《傲慢與偏見》里的愛情實在是太動人了的可能性還小。

事實證明，雷蒙德的預感是對的。

當會議室門打開時，神情不怎麼美妙的凱拉·奈特利一馬當先的走了出來，等和她的經紀人走遠了，她才口氣很沖的說：「見鬼的，那個葛瑞絲·格林到底在搞什麼！」

她的經紀人一頭霧水：「誰？」

「飾演十八歲布里奧妮的新人，據喬說以前沒有演戲經驗。」奈特利仍舊覺得氣不過的撇了撇嘴，「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拿到這個角色的，說話也太不知所謂了！」

經紀人想起一看就像是富二代的雷蒙德，再聯想時就很自然而然的往曖昧的方向想了。幸好雷蒙德不知道奈特利的經紀人產生這種『慘絕人寰』的念頭，他現在也很想靜靜的，因為《贖罪》劇組演員們魚貫而出了，就是沒看到葛瑞絲的身影，雷蒙德當下就叫住了本尼迪克特，問道：「葛瑞絲她——你的表情告訴我，在會議室里發生了一個事故。」

本尼迪克特：「……你似乎不覺得意外？」

雷蒙德聳聳肩：「你要知道，葛瑞絲的情商全都加到智商上去了。」他頓了頓看著本尼迪克特補充道，「我想說的是，葛瑞絲的情商低歸低，但她從來就不帶任何惡意的。」她只是沒有意識到她那不可思議的演繹能力，和低到令人髮指的情商綜合起來會拉多少仇恨值。

本尼迪克特回想起葛瑞絲的行為說：「我看得出來。」

雷蒙德挑了挑眉，心想難怪葛瑞絲會對本尼迪克特有好感，他站起來撫平西裝下擺，朝本尼迪克特伸出手：「正式介紹一下，雷蒙德·伍德，葛瑞絲的哥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和我說一說葛瑞絲都做了什麼嗎？」

本尼迪克特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而葛瑞絲呢，她正在和喬懷特討論關於如何演繹布里奧妮的問題來著，「為了不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我想我們可以在布里奧妮關鍵性格點上達成一致，這樣的話我可以以此為基石塑造出完整的人格，等到開拍的時候我就只需要代入到這個人格，再用西爾莎的表演風格來加以潤色，來表演就沒有問題了。」

喬懷特想了想說：「在說這件事前，我能問一問你關於《贖罪》，整個故事的看法嗎？」他只是單純的好奇，像葛瑞絲這樣邏輯清奇的高智商會怎麼看待《贖罪》的。

葛瑞絲誠實的回答：「Humenbeing.」

喬懷特不確定的反問：「什麼？」

「哦，我是說『嫉妒是原罪』。」葛瑞絲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改口，「我想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

喬懷特決定不再追問下去了，他整理了下措辭說：「我想我理解了你的意思，很奇怪的按照你這種表演方式，你說你代入角色的人格來表演，這屬於體驗派的表演方式，但是這角色的人格卻是你在理性分析角色的性格塑造出來的，這就像是表現派了。」

遇到兩個完全陌生辭彙的葛瑞絲眼前一亮，雙手合十，笑容燦爛：「請務必詳細說一說體驗派和表現派，懷特先生。」

喬懷特有點被神情絢麗的葛瑞絲給閃到了，「呃，好的。如今演藝界有兩大流派，體驗派和表現派。體驗派重視演員對角色內心生活的體驗，讓自己下意識的相信『我就是角色』的信念；而表現派呢，認為表演最重要的是找到可以深刻反映角色內心世界的外部形式，並且在表演時準確的重現這個表現形式。舉個例子來說吧，你在先前試鏡，表現布里奧妮對羅比的隊友在瀕死之際的情緒時，你是怎麼想的？」

葛瑞絲若有所思道：「我設想了像布里奧妮這樣的普通人，在遇到這種事情時會有的情緒。」

喬懷特：「……」還能不能好好的舉例子了？

好在喬懷特是個好脾氣的，也是個認真負責的導演，重新組織了下語言再舉例說了體驗派和表現派，還有兩個派別的側重點和不同之處。

葛瑞絲向來追逐著新鮮事物，喬懷特提到的體驗派的表現派顯然是給她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那種感覺對像葛瑞絲這樣最怕無聊的種類（？）來說，無異於是沙漠中饑渴的旅人遇到了流淌著清水的溝渠。

所以在聽喬懷特口乾舌燥的說完后，葛瑞絲雀躍不已的感嘆道：「我想我不會再覺得來拍攝一部在我看來不那麼嚴謹的電影會無聊了，謝謝你，懷特先生。」

喬懷特哽了半晌后哭笑不得的回道：「不客氣？」

接下來他們就共同探討了下布里奧妮的關鍵性格點，這部分反而對葛瑞絲來說並不困難了，她很擅長演繹人類。等到最後要分別時，葛瑞絲眼神飄移著說：「我很抱歉。」

她這麼冷不丁的，喬懷特不明所以了：「你說什麼？」

「你聽到了，所以我不會再說第二遍的，而我的意思是，我應該對我即將面對的這份工作給予它該得的正視，我想這種準備不充分而造成溝通不良的情況不會再發生第二回了。」葛瑞絲快速說著，在這過程中她已經恢復了往常一貫混合著冷漠和孤高的姿態，不等喬懷特反應過來，她就露出葛瑞絲式假笑，「期待下次的見面，導演。」

等葛瑞絲走出會議室，喬懷特忍不住失笑：只不過是道個歉而已，用得著這麼彆扭嗎？

——唔，很有必要。

等在外面的已經知道發生過什麼事的雷蒙德，看到葛瑞絲出來，忍不住問：「懷特導演還好嗎？」問完這個問題雷蒙德就後悔了，很生硬的轉移話題，「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對吧？本尼迪克特，請務必讓我送你一程，說不定我們順路呢。」

本尼迪克特還沒有說話，葛瑞絲就說了：「我們並不順路。」

雷蒙德：「……你又知道了？」

「雖然我並不清楚他的詳細地址，但我確實知道他所租住的公寓的街區範疇——這得感謝康伯巴奇先生晨跑的習慣，以及過來這裡選擇的交通方式是乘坐地鐵——再考慮到他的經濟狀況，範圍就可以進一步縮小了。」葛瑞絲自帶了倫敦詳細地圖，按圖索驥起來完全不是問題。

本尼迪克特：「……」

雷蒙德趕緊打圓場：「好了，葛瑞絲。親愛的，留點內容當做下次見面的開場白吧。」這句話就不乏揶揄之意了，可惜葛瑞絲沒有get到這句話的趣味點。

最終本尼迪克特並沒有選擇搭雷蒙德的車，他認為他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理解葛瑞絲沒有惡意歸理解，但真正相處起來還是會有『心理障礙』的。

雷蒙德很理解的沒有挽留，在發動轎車后平穩行駛一段時間后，雷蒙德才開口說道：「所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葛瑞絲？我是說在你進入《贖罪》劇組前。」

葛瑞絲放下手機，灰藍色的眼睛里有點點星光在點綴，「我發現演戲也不是那麼無趣，所以我想系統的了解下，倫敦口碑最好的專業學院就是皇家戲劇藝術學院了，我打算去讀個學位。」

雷蒙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不僅是心理學博士在讀，還在修化學的學士學位吧？」雷蒙德已經不想再羅列葛瑞絲的學位獲取進程了，那是讓他等凡人仰望的。

葛瑞絲眨眨眼：「這兩者之間有必要關聯嗎？」

雷蒙德默默的轉過頭去正視前方專心開車，學霸了不起啊，他其實也是法學院top5%的優秀生的。

唐納德知道葛瑞絲要報考皇家戲劇藝術學院時，表現出了極大的熱忱，皇家戲劇藝術學院和西區的聯繫要比和牛津大學的緊密多了，每年皇家戲劇藝術學院都會往西區輸送很多優秀戲劇人才。老先生私心裡還是想看到疼愛的外孫女登上他們家劇院的舞台的，不過這件事急不來，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親愛的，你不覺得如果有皇家戲劇藝術學院的優秀畢業生來給你分享他的經驗之談，會為你節省不少精力嗎？」

老先生就不給葛瑞絲辯駁的時間，就用中氣十足的聲音繼續說著，「我的老朋友詹姆斯有個兒子，他兩年前從皇家戲劇藝術學院畢業的，據說從還在劍橋讀大學時就開始出演電視劇了，你們一定會有共同話題的，親愛的，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對吧？難道你忍心拒絕一個老人家誠摯的請求？哦，我好像想起來了，最近《悲慘世界》又要重製了。」

葛瑞絲實在不想讓《悲慘世界》荼毒她的耳朵，讓她變得比裡面的冉阿讓還悲慘，因此她把辯駁的話咽回去，扯出一個笑臉來：「如果這真的是您誠摯請求的話。」

雷蒙德心裡就有那麼些幸災樂禍了，也是，葛瑞絲都十九歲了，是時候認識成群結隊的青年才俊了。等等，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片刻后，雷蒙德終於想起來葛瑞絲說過她談過戀愛的事了，頓時後知後覺的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這位勇士到底是誰？！

先不說前任的事，就是這認識青年才俊的事還得等一等，最起碼得在《贖罪》里葛瑞絲的戲份拍攝完成後。在《贖罪》正式開拍了將近一個月後，葛瑞絲進入了劇組，第一場戲就是和凱拉·奈特利，和飾演男主角羅比的詹姆斯·麥卡沃伊演對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