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88】還有一天

「喬小姐......你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

她說完還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那詫異的樣子就差拿面鏡子照一照了。

喬漾嘴角輕扯了下，「請問現在幾點了？償」

那護士愣了一下，然後才慌忙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女士手錶攖。

「八點多......」

「早上？」

「......晚...晚上......」

喬漾動了下手，手背上便立刻有陣刺痛傳過來。

她都要忘了自己手上還扎著針了，這一下子似乎直接疼到了心上，後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喬漾的嘴唇還有些發白，但是氣色明顯比之前好了一些。

她嘴唇動了幾下，然後才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我睡了一整天？」

「對啊！」

小護士又抬了下頭，見到時候了就起身，輕輕拉過喬漾的手腕，很熟練地把針頭給拔了出來。

針頭上還有幾滴涼涼的液體滴落到喬漾手背上，她盯著自己的手腕看了幾眼，恍然覺得昨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我睡了一整天......都沒人叫醒我？」

「怎麼可能叫醒你，你現在最需要充足的睡眠......」

那護士也大概知道她身上發生的事情，盡量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顯得太開心，言語間卻還是帶了些喜氣。

喬漾沒花心思注意這些，倒也沒覺得哪裡奇怪。

「我的身體沒事......」喬漾有些無力地解釋了一句。

連她自己都沒辦法相信的借口。

果然小護士皺了下眉，「怎麼可能沒事，你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肚子里的寶寶......」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就被喬漾皺眉打斷。

「你說什麼？」

「啊？」護士還真不太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了，她摸了摸頭，一張小臉皺了下，「......我說什麼了啊？」

「......」

喬漾嘴角微動了下，然後垂下眼睫，低頭看了眼手背上滲著血紅色的小點的白色創口貼，視野里彷彿也被一片紅色給充斥了。

「你說的......肚子里的寶寶？」

護士這表情，喬漾都覺得是自己剛才聽錯了。

可是這種話一聽進耳朵里去，就像是一根刺，根本就不容得她忽視。

「哦......」護士長長地嘆了一聲，邊抬眼偷瞄她臉上的表情，過了好幾秒才又開口解釋道：「我剛才說順口的......這間病房的隔壁，兩家都是有寶寶的病人......對不起啊喬小姐......」

喬漾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象徵性地勾了下唇。

「沒關係。」

這個關頭，如果真的有孩子，那也絕對留不得。

會有哪個孩子，願意自己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呢？

如果他以後問起，她又該怎麼開口解釋？

喬漾以前想過這個問題，她自己都沒法給出一個答案來。

那護士見她有些走神，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她的心事，只能閉了嘴不再開口，獃獃的站在哪裡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喬漾確實是她這幾天見過狀態最不好的一個病人了，明明本身身體就不好，自己又不多注意。

昨天直接因為低血糖暈了過去，掛了好幾瓶水，一覺就睡到了現在。

因為睡得時間太長的緣故，她的眼睛有些浮腫，雙眼皮有些不太明顯了。

白皙的皮膚上此刻有了些紅暈，倒是襯得整個人也精神了些。

喬漾自己也覺得難受，眼睛發脹，腦袋發脹。

全身像被充了氣一樣，脹脹的，還有些發熱。

她抬手摸了一把前額，才發現已經出了滿臉的汗，到現在已經有些涼下來。

「喬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這病人是重點觀察對象，絕對半點岔子都出不得的。

小護士覺得不對勁兒，只能開口問道：「......需不需要我叫醫生過來？」

「......不用。」

喬漾手背還有些疼，她低了低頭，還是沒忍住問了句：「......昨天那位病人......」

才說幾個字，喬漾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太過於熟悉，最近總是頻繁地出現在她身上。

「你是說，喬正南先生嗎？」

小護士知道她的意思，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想著該用什麼樣的語氣把事實給陳述出來，喬漾已經又先一步開口。

「我爸他......現在還在醫院嗎？」

小護士搖了搖頭，「已經被拉到殯儀館了......喬先生生前說，他走後要第一時間火化......他說他不想你們看到他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喬漾心裡想被一把尖刀戳進去，然後又死命地攪了幾下。

看不見有血流出來，但是每一下過去就疼的呼吸都疼。

喬漾想象過這個結果，喬正南前段時間就已經滄桑地不成樣子了。

那時候她天天來陪喬正南說話，他聽進去也好，聽不進去以後，至少和他說幾句話，也能安心些。

後幾天的時候喬正南昏迷的時間要比清醒的時間要長很多，聽喬漾說話的時候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而在這之前，他在自己還算清醒的時候就提過走後的打算。

喬漾是知道的，安榕當初也是去世后立刻火化的。

安榕那麼傲氣的一個人，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讓最親近的人看到。

沒想到到了現在，連喬正南也是這樣。

喬漾有時候也會想，安榕到底喜沒喜歡過喬正南呢？

他們生活在一起的時間用手都數的過來，如果不是肚子里意外有了她，那安榕又會嫁給喬正南嗎？

所有的一切，到了這一刻，全都沒了解。

喬漾還坐在床上，她的身上蓋著很厚很厚的被子。

白色的被罩上面印著幾個簡單的圖案，很乾凈整潔。

喬漾伸手輕撫上被腳的那朵淺黃色的花，然後才低低地「嗯」了一聲，作為對護士那些話的回答。

......

當天晚上，喬漾沒有見到喬家的任何人，也沒有見到傅家人。

醫院裡的人明明很多，但是這間病房裡，就真的只剩下了她自己。

安靜，很安靜。

喬漾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怕響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顯得太孤寂。

後半夜的時候，喬漾才慢慢入睡。

街道上的霓虹燈光經久不滅，從窗戶照進來，把地板都染上了一層彩色。

喬漾就盯著那變幻莫測的燈光，看著看著居然也就有了睡意。

再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又出了一層汗。

她身上還穿著寬鬆的病號服，現在也黏在了身上。

幸虧這病房還算高級，東西也齊全，還有個隔開的浴室。

早上五點。

喬漾看著時間還早，動了動胳膊，然後乾脆掀開被子下了床。

半小時后，喬漾從浴室里出來。

外面天還沒亮，從窗邊望出去，只能看到星星點點地幾家住戶亮的燈。

這個時間，大概是西城最安靜的時候了。

馬路上的車很少，路燈也昏昏暗暗的，將這平日里的不夜城也映得有些蕭瑟。

喬漾的肩膀上披著一條毛巾，濕噠噠的頭髮搭在上面，還是有幾滴水從毛巾上滲透下去，然後涼涼地浸過肌膚。

拿起手機一看，喬漾才恍然發現已經是29號了。

她記得清楚，就在明天，她就會重新恢復單身。

可是心情怎麼完全輕鬆不起來呢？

壓在了心上的事情太多，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