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飯

第007章

在醫院住了一天，徐啟正的頭就不那麼暈了。他就不讓陸蓁蓁留在醫院裡繼續陪護了。

「我有手右腳的，用不著你這麼個小丫頭照顧！」

「那我先回去給小舅舅做點吃的。流了那麼多的血，是得好好補補才是！小舅舅你就在醫院裡休息幾天吧！」陸蓁蓁這次還挺聽徐啟正的話。

她乾脆就搬到徐啟正租的房子里住了。還特意讓高明帶著她去了附近的菜市場買了排骨，大棒骨和豬肝。

高明一看陸蓁蓁買這些食材，不禁有點吃驚。「外甥女，你居然還會做菜？」

「嗯，我姥爺是廚子，我和小舅舅都會那麼幾手！」陸蓁蓁對做飯非常有自信。

「也是呀，正哥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做菜招待我們兄弟呢！他那做菜的手藝還真沒得說！」

「小舅舅給你們做過飯么？那正好，高哥，今天我也請你嘗嘗我的手藝！」陸蓁蓁笑眯眯地說著。

「啥？我也有份？」高明一聽陸蓁蓁這話，心裡就挺高興的。陸蓁蓁這是真的把他當成徐啟正的朋友看了。「不過，這個稱呼不對吧！我也是舅舅輩的！」

「呵呵……」一提到稱呼問題，陸蓁蓁馬上自動跳過。

***

當天中午，陸蓁蓁帶著三個大飯盒，一桶湯就去醫院了。

徐啟正看見陸蓁蓁帶來的菜色眼睛都紅了。已經很久沒有人肯這麼用心地為他準備午飯了。這幾年，他經常是東一頓西一頓地瞎湊合，吃什麼都沒味道。

「蓁蓁，你吃了么？」徐啟正看了一眼時間問。

「我在家吃了。」陸蓁蓁把裝得滿滿的飯盒遞到徐啟正的手裡。

「那也再跟我一起吃點吧！」徐啟正想把米飯剝出一些到飯盒蓋上。

「哦。」陸蓁蓁從他手裡拿過裝飯的盒子和筷子，很快剝了一點米飯在飯盒蓋上。然後，搬過一個圓凳子坐在護理飯桌旁邊，就開始跟小舅舅一起吃飯。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吃飯了。陸蓁蓁拿著一次性筷子手指微微地顫抖著。

徐啟正給陸蓁蓁夾了塊兒最好的排骨放在飯盒蓋上。陸蓁蓁也夾了溜豬肝給小舅舅。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那樣默默地品嘗著美味的飯菜。然而，他們之間卻瀰漫著一種自然親近的氣氛。

陸蓁蓁看著小舅舅坐在對面吃飯的樣子，忍不住閉上了眼。剎那間，十多年的時光就像硬生生地倒退了回去！

這一刻，陸蓁蓁好像終於明白了她上輩子為什麼那麼難過？一直以來，她心中想要的只不過是這樣一個可以陪她的人！

徐啟正見她沒動筷子，又給她夾了熘肝尖。「吃呀，這一年高考考得你都瘦了一大圈趁著這個暑假好好補補吧！幾年不見，你炒菜的手藝還真見長了，這些菜都很好吃！」

徐啟正一邊誇陸蓁蓁，一邊在心裡暗罵劉寡婦虧待他外甥女。

陸蓁蓁給他加了韭菜炒雞蛋。「以後，小舅舅你想吃什麼，我就給你做什麼！」

陸蓁蓁的樣子實在太認真了，一時間徐啟正竟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只能繼續安安靜靜的吃飯。

過了好一會兒，陸啟正突然瞪大了雙眼。「我知道了，蓁蓁，你做的菜的味道越來越像你姥爺做的菜了！」

「什麼？像我姥爺做的菜？」陸蓁蓁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可不是么？一開始我沒吃出來，這溜豬肝，糖醋排骨，韭菜炒雞蛋的味道的確很像你姥爺做的！」

「哎，這樣呀？我都不記得姥爺做的菜是什麼味道了呢？不過小舅舅喜歡就好！」陸蓁蓁笑眯眯地看著他，臉上還帶著點小得意。

也不知道是小舅舅的錯覺，還是她做的菜真的像姥爺做菜味道？不管怎麼說，陸蓁蓁的心情因為這頓飯變得很好。

如果真的有那麼好吃的話，她真的會繼續為小舅舅做飯的！一直做一直做下去，直到小舅舅娶到小舅媽為止。

徐啟正吃得滿嘴流油，心裡卻有點糾結，陸蓁蓁做的菜雖然好吃，可這又是排骨又是豬肝的，好貴呀！

那天晚上，徐啟正好不容易把陸蓁蓁打發回去。就這樣他也不放心，非讓高明好好在房子周圍好好檢查一下，陸蓁蓁一個小丫頭自己住，別再出什麼事。

第二天，陸蓁蓁又帶著大飯盒來醫院裡陪徐啟正吃飯。還是兩葷兩素骨頭湯。徐啟正想說，我在醫院訂飯吧！可是看著陸蓁蓁那副跟舅舅一起吃飯很幸福的樣子，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其實，小舅舅這幾天不怎麼想吃肉菜的！」那天晚上，徐啟正忍不住這麼對陸蓁蓁說。

陸蓁蓁上下打量了他那身肌肉一眼，到底沒說有什麼？第三天，陸蓁蓁就給他帶來了紅燒魚白水煮蝦。

至此，徐啟正再也沒敢對陸蓁蓁做的飯菜提過任何意見。陸蓁蓁做什麼他就吃什麼。

於是，在徐啟正住院的日子裡，就變成了他和陸蓁蓁的會餐。

***

日子過得飛快，再過兩天徐啟正就可以出院了。只是，一想起曾經答應陸蓁蓁要做個正經的營生，他就有些心煩意亂。

他一沒學歷，二沒技術，能幹什麼呀？陸蓁蓁已經往醫院交了四千五百塊錢。這四千五百塊錢，他要怎麼掙出來？

陸蓁蓁每天還給他花式餵養。徐啟正卻一邊吃得嘴角流油一邊心疼錢。

徐啟正太愁了，幾乎都忘了他還有一群意氣相投的好兄弟了。

在餃子館打架那天，兩撥人最後都被抓了，過了好幾天才被放了出來。那幫小兄弟都很講義氣，一出來就跑醫院看徐啟正了。在他們看來，打架受點小傷，被抓進去都是常事，誰都沒太當回事。

兄弟們湊錢給徐啟正買了不少東西，坐在病房裡吹吹牛侃個大山，大家都樂呵呵的，還商量著等徐啟正出院的時候要給他接風吃頓好的。

「對了，接風的時候，一定得叫上咱外甥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陸蓁蓁就成了這幫小子的外甥女了。徐啟正聽了這話只是撇了撇嘴，到底沒吭聲。

「可不是么？給正哥接風順便慶祝咱外甥女考上大學！」

錄取通知書還沒拿到，這幫小子已經打算大辦一場了？徐啟正笑眯眯地聽著。

「要我說，正哥也是運氣好，這不是剛二十齣頭，養大的孩子都開始照顧他了。」

「是呀，咱外甥女真不錯。以往我一直覺得那丫頭沒心沒肺，對不起正哥。沒想到事到臨頭，她對正哥可真是好得沒話說！」

「正哥這麼多年熬下來也不容易，這不是眼看著就轉運了么？以後那孩子有出息了，肯定會好好孝敬正哥的！」

兄弟們湊在一起可勁地誇陸蓁蓁，聽得徐啟正心中不禁得意。「得了，你們這幫小子既然都叫了外甥女了，那先想辦法幫把外甥女的學費生活費湊一下吧！以後，我手頭有錢再還你們！」

徐啟正說完這些話，那幫小子就一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徐啟正心話說，怎麼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了？不至於吧？平時這幫傢伙不是最講究兄弟義氣的么？

很快，年紀比較大的紅毛青年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子錢，放在了徐啟正病床邊上的桌子上。

「大正呀，這錢兄弟們早就幫你湊下了。咱們原本想直接拿給外甥女的，可是外甥女死活不肯要。她說大夥誰掙點錢都不容易，這還有兩個月呢，她要自己想辦法掙出剩下的學費和你的醫藥費，讓咱們不要擔心！」

「這不是胡鬧么？她就一個學生哪來的掙錢的本事呀？」徐啟正聽了這話就有點急了，學生勤工儉學鬧出事的新聞徐啟正可是聽了不少。他現在就恨不得把陸蓁蓁叫回來教訓一頓。

他們中間腦子最靈活的小豆子一看徐啟正這樣，就忍不住勸道。

「正哥，你先別急，咱外甥女不是瞎胡鬧的孩子，她挺有想法的；還不是空想，說話辦事都有理有據的，想得還很周道，不像會出事的。咱們兄弟都挺看好她的買賣的。」

「買賣？她能做什麼買賣？」徐啟正虎目圓瞪看向高明。他可是把外甥女托給高明了，高明卻顯然已經辜負了他的信任。

高明自從這幫人一來就躲在角落裡沒有出聲。陸蓁蓁說小舅舅需要靜養，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不要把這事告訴徐啟正。到了此時，他實在沒辦法繼續隱瞞了。

「正哥，陸蓁蓁賣煎餅呢，就在通往省城的車站旁邊，一早一晚，賣三四個鐘頭。那丫頭心氣可高了，脾氣又倔，咱又是死拉著那丫頭不讓她干，她一賭氣真能跑到省城去。在這縣城裡起碼有咱們兄弟在看著呢，肯定不會讓外甥女吃虧！」

「是呀，正哥，昨天咱們都去幫著外甥女開張了，你還別說她攤的煎餅特別好吃。憑著那份手藝她的生意怎麼也能賺到錢！」

「要我說，外甥女說不定還真能攢出學費來！她的性子跟正哥一樣一樣的，認準的事誰都攔不住。正哥你可千萬別說她，不然你倆又該鬧僵了！」

「正哥，黃毛那小子正給你湊錢呢，你放心這虧咱們不能自己吃！到時候，外甥女賠了也不要緊，咱們讓黃毛來補！」

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著徐啟正。可惜徐啟正再也聽不進他們的話，他已經徹底呆了。

從出事那天開始，陸蓁蓁就鐵了心不讓他繼續胡混下去了。原本徐啟正還帶著幾分僥倖心理，他頂多在陸蓁蓁去念大學之前老實點，等陸蓁蓁一上學去，他還不是該幹什麼幹什麼？

卻沒想到陸蓁蓁說拉他走正道不是異想天開。那小丫頭這已經身體力行地開始了。

徐啟正幾乎可以猜到了陸蓁蓁的想法。一旦那煎餅攤成功了，陸蓁蓁絕對會拉著他去賣煎餅！

攤煎餅倒也沒什麼，反正這些年徐啟正早就沒臉沒皮了。只是攤煎餅能整幾個錢呀？能不能供陸蓁蓁念大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