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炎天傾和方白羽
昆崙山地穴,九州最神秘之所在,傳說其中烏煙瘴氣,地火翻滾,強大的修真者無數。
此刻傳說中的魔窟被成噸的血水淹沒了,滾燙的岩漿與新鮮的血液混合,將高聳的結晶山浸泡的閃閃發亮。
針對萬骨血陣的研製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源源不斷地從新大陸押送過來的奴隸們被冥王宗人毫不留情地推進燃燒的地坑中,以活祭品的身份達成生命的最終意義。
頭戴木盔的炎天傾坐在火山口的邊緣,雙手把玩著一個六邊形的慾望魔盒,紅褐色的瞳孔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三天前,萬骨血陣即將出世的消息被他從各種渠道傳了出去,現在已差不多該產生些迴音了吧。
兇橫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魔盒上,炎天傾勾起一抹笑容,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快來吧,葉飛也好,方白羽也好,一起來吧,曙光在前卻忽然熄滅,你們心中的絕望一定會讓我興奮很久,一定會的。」
善於計算的炎天傾早就已經不耐煩了,聽說了方白羽和葉飛之間相愛相殺的故事,他急切地想要加入進去。來吧,進行最後的決戰,為一切做一個了斷。
黑色的麒麟袍穿在炎天傾的身上,讓他身體宛若魔怪般張牙舞爪,插在血海之中的魔劍饕餮釋放出了無與倫比的黑暗,在血紅的海洋里形成一個黑色的漩渦,所有精華都被它吸收,無論是火焰亦或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是它成長的養料。
魔劍饕餮是炎天傾隨身攜帶的武器,此刻卻沒有帶在身上,因為已然獲得了一個更加好玩的玩具。
同樣穿著麒麟服的小嘍啰從山下面跑過來跪倒在炎天傾的面前,向他稟報最新得到的消息。聽了他的彙報炎天傾眼中的火焰燃燒的越發熾熱了,唇角的笑容彷彿蘊含著難以道明深意。
「葉飛是水君月的親傳弟子,哈哈哈哈,如此說來就是打入蜀山的內奸嘍!這樣一來他過去反常的舉動就全部解釋的通了,比起方白羽,和葉飛之間的較量決定了教主之位的人選呢。
你們兩個誰會先一步到來呢,會是誰呢。」
面露瘋狂的炎天傾驟然起身,隨之而來的是魔劍饕餮的狂嘯,兩者之間明明距離很遠卻像是存在某種特別的感應。炎天傾大手一揮,為他報信的人直接被拍飛到火山中,成為了饕餮的食物。
身邊人對於同伴的死全然沒有絲毫的反應,表現出的麻木要不然就是受到長期打壓從而心理變態,要不然就是有把柄被炎天傾捏住了,總之沉默的令人心痛。
炎天傾和他的父親不一樣,炎天傾是個徹頭徹尾殺人如麻的瘋子,他不喜歡合縱連橫,不喜歡別彆扭扭,每天讓身邊人痛苦就會讓他感到開心。
炎天傾托起手中的慾望魔盒,看著其中躍動的影子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放眼望去,大量的慾望魔盒排成一排圍繞著昆崙山的火山口,只要輕輕一推就會掉入岩漿之中,被烈火與血海吞噬。
這就是炎天傾的殺手鐧,是天意的安排讓萬骨血陣擁有了高速成形的可能。
炎天傾揮一揮手,黑衣的僕從們將慾望魔盒一一丟下山去,恐怖的叫聲在火焰中起伏,被火舌舔舐消弭於無形。
「這一次的萬骨血陣,比之父親鍛造的還要強大十倍,甚至更多!」炎天傾勝券在握,環顧四周,確定天羅地網已經布下,只等獵物自投羅網,哈哈大笑起來。
「葉飛也好,方白羽也好,無論是誰,快來啊,小爺已經等不及了。」
彷彿是對炎天傾狂妄的發言做出了反應,九天之上出現了一條聖光大道,由遠及近,由暗變明,讓灼熱而陰沉的昆崙山活火山的天空,出現了難能可貴的聖潔光芒。
和炎天傾糾纏了半生的男人方白羽率領著蜀山的一眾上仙,千里迢迢地來到了昆崙山除魔。已經多久沒有過了,蜀山的上仙進入昆崙山除魔的盛況已經近千年沒有出現過了,伴隨著方白羽的到來,徘徊在天空中的冤魂厲鬼被傾退,被凈化,進入往生再也不能出來害人。
彷彿有鼓樂奏響,彷彿有神女彈琴,九天之上的上仙們以天罰的姿態降臨,地下的魔王卻全無畏懼之色,反而開心到高舉雙手:「終於來了,讓我等了好久,方白羽!」
站在聖光中的方白羽一身素白,與黑衣的炎天傾形成強烈的反差,蒙在眼上的雪白緞子無聲的滑落了,面對影響自己一生的仇人,即便是修鍊到大成的方白羽也很難保持鎮定,「萬骨血陣即將成形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來的吧。」
「當然。」炎天傾得意的說,可能是覺得仰著頭太累了,他腳踩黑雲飛上天空,站在與方白羽對等的位置,「為了引誘你來到昆崙山,我故意放出了萬骨血陣即將成形的消息。」
「為什麼。」
「只有守著昆崙山的地穴,血陣的威力才能發揮到極致。」
「原來如此,你真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毒。」
「如果想走的話現在還來的及。」
「斬妖除魔是我蜀山上仙應盡的本分。」
「要決生死嘍?」
「當然。」
「你我至今為止打鬥過兩次,全部以你的敗北告終,今天身邊沒有葉飛在,你覺得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嗎。」
「第一次戰鬥,你修鍊已久而我尚未成仙;第二次戰鬥,我修鍊時間日短,而你已然修鍊多年。今次,作為蜀山掌門,我傾全派之力來到昆崙山除魔,手握掌門王證壽劍星魂,而你甚至連王劍九龍都沒有,拿什麼和我打。」
「我有萬骨血陣。」
「又能怎樣呢,不要忘了你父親炎真死狀的凄慘。」
「也不要忘記了,最後是蜀山掌教向父親做出了一對一的交換。」
「如此說來,只有用實力說話了。」
「這些年被你壓得喘不過氣來,今天終於要撥雲見日了。」
「希望你的狂妄能夠一直維持下去。」
「方白羽,你輸定了!從你進入昆崙山的那一刻開始,你的敗局就已經註定。」
「呵呵。」
「看看你的腳下吧。」炎真舉高了雙手,昆崙山地穴周圍的所有晶石同時放光,光芒璀璨,彼此呼應,一個巨大的陣圖出現在火山口正上方,在詭異莫測能量的支撐下懸浮旋轉,「昆崙山的地下埋藏著一隻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凶獸的屍骨,這些結晶石就是它屍骨所化,其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
我以魔劍饕餮為引製成了最兇惡的陣法,能夠引動結晶石的力量為己所用,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方白羽。」
「無路可逃?」方白羽冷笑,「許多年不見,你變得遲鈍了啊,炎天傾!」
詭異的綠光自方白羽體內湧現出來,他的腳下出現了不知名的陣圖,陣圖瘋狂旋轉,體積和覆蓋整個昆崙山火山口的巨大陣圖完全沒法比較,但是其中蘊含的能量卻彷彿擁有著某種無法抵擋的封禁力,正在閃光的結晶山全部暗淡下去,甚至連陣圖銘文都變得虛淡縹緲起來。
「還不使用萬骨血陣的力量嗎,你的其他招數在我面前完全不夠看啊。」李婷希的死並沒有讓方白羽失去封禁術,反而永恆的獲得了封禁術的使用方法,可以隨心所欲的動用封禁的力量,即便是炎天傾辛苦鍛造的法陣在這股強大力量面前都被壓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強勢的方白羽非但沒有令炎天傾退縮,反而激起了他內心的凶狂。炎天傾肆無忌憚地笑起,笑的前仰後合,笑的身體亂顫,「好啊,真的好,不愧是蓬萊島的女婿,連日家族的封禁術都學會了,還用得出神入化。很好,這樣才有意思。」炎天傾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敵人越是強大,越是給他帶來麻煩和痛苦他就越是開心。
炎天傾右手虛握,唯一一個沒有被踢入火山的魔盒乘著風來到他的手中,仔細看,此魔盒正是他最初握著的那一個。
紅褐色的眼睛盯著魔盒中的鬼影,炎天傾又一次笑了,笑的前仰後合,笑的肆無忌憚,笑的身軀狂顫。
「方白羽,你自詡為天道的使者,看看這個東西可曾認識。」
隨著「咔嚓」一聲,魔盒被捏碎了,一股股粘稠的黑煙從盒子里飛出來,快速融入結晶石之中,讓覆蓋昆崙山火山口的強大陣法重新被點亮。
一聲獸吼彷彿橫跨萬古,產生的音浪令實力稍弱的上仙當場吐血,即便方白羽都覺得體內一陣翻湧。
分散在山體各處的結晶石釋放出明滅不定的光,彷彿活過來了一般快速向著一個地方聚集,不過眨眼的時間,巨大的結晶山堆砌而成,一隻從未見過的結晶怪獸顯露出來。
怪獸以結晶石作為身軀,以黑色的煙氣作為武器,從火山之中伸出魔爪,天上的日月唾手可得。
山巒般巨大的身軀!怪獸站立形成的陰影將周圍的魔教中人全部淹沒了進去,隨意的揮手造成地動山搖,岩漿噴涌。四隻粗壯的手臂同時捶打胸膛,陣陣魔音令不少蜀山上仙和魔門弟子吐血。
黑色的濃煙圍繞著怪物游弋,最終演化成一條大蛇的樣子,向著遠方的方白羽吐信。
後者龍軀一陣,幽幽地道:「萬骨血陣明明尚未發動,這隻巨大怪物是哪裡來的。」
「果然!連你的天啟之眼也看不明白,其實萬骨血陣早就發動了啊。」隨著參天的怪物仰天長嘯,組成它身體的結晶石一起閃耀,光芒璀璨引發天搖地動,更加恐怖的嘯聲從昆崙山地穴深處出現回應,魔劍饕餮興奮的發抖。
下一個時刻,萬丈血海連同岩漿一起升空,拖著怪獸龐大的身軀離開火山口,黑岩滾滾,血海漫漫,下半身淹沒在血海之中的巨大的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仔細看,它長相似牛,全身充斥著帶狀的花紋,左右肋下各生著兩條粗壯的手臂,屁股後面長著六條尾巴,每一條都有紫金河那麼長,一隻隻眼睛生長在上面,其中的每一隻都是獨立的,能夠望向不同的方向。
怪獸身軀龐大,身高與囚牛至尊相仿,站立之時頭頂天,腳踩地,一看就是遠古神獸。
「壞了,夔牛復活了!」隨行的青牛上仙露出畏懼的表情,方白羽還是第一次見它如此。
「夔牛?」方白羽聽說過四大神牛的傳說,它們分別是青牛、囚牛、呲鐵和五彩神牛,卻從沒聽說過還有種叫做夔牛的神獸。
「四大神牛超脫輪迴六道,是凌駕九州一切生命的遠古之神。而夔牛則是傳說中的牛王,據說是我等的祖先,夔牛死後產生了現今人們熟知的四大神牛。
原來夔牛真的存在,而且屍體一直藏在昆崙山深處。」
「你憑什麼斷定它就是夔牛?」
「夔牛作為牛王身上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手臂上和尾巴上生長著能夠看穿天地之間一切變化的眼睛,還能釋放輪迴之光,是超級強大的存在。」
「如此說來,炎天傾利用結晶石內的能量將傳說中的牛王夔牛復活了?」方白羽倒吸一口涼氣,定睛望去為夔牛身上的黑煙巨蟒所吸引,「那些黑煙又是怎麼回事?」
「白羽,你有沒有發現它們的成分與饕餮相似。」
「看來炎天傾是將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雜糅在一起了!」
「我記得他是打碎了慾望魔盒釋放出的黑煙,黑煙一出,結晶石發生共鳴,遠古牛王就此復活。牛王復活后又引動饕餮和萬骨血陣,兩者合二為一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青牛上仙你的意思是?」
「一切的引子都來自於那團黑煙!」
「它到底是什麼?」
金光璀璨的蒼穹上,蜀山的上仙們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地面上的魔物,說是地面上,其實魔物的牛角幾乎與他們所在的位置等高了。
身在血海與岩漿之中的夔牛,它的上半身健壯生有四肢,下半身淹沒在血海和岩漿之中,全身長滿殺氣騰騰的眼睛,黑色的濃煙凝聚成蟒蛇的樣子纏繞在肩膀上。
夔牛如同一隻站立在火焰和屍骨之上的牛王,向上飛揚的牛角有著旗幟般的鮮明,一身誇張的紋理比之猛虎斑紋更加駭人,尾巴上和手臂上的眼睛,能夠看穿黑暗中的所有謊言。
四大神牛中體型最大的囚牛至尊,它的身高也不過與夔牛相似,甚至略有不如。
如果站在地面上,你根本無法看清夔牛的全貌,因為那龐然巨物的身形實在太巨大太偉岸了。即便如此,方白羽的目光卻始終落在黑煙凝聚而成的蟒蛇身上,他始終有種預感,不定形態的黑煙巨蟒比之夔牛更棘手的多。
魔氣翻滾之中,炎天傾和一眾魔教門徒乘著血海升空,站在夔牛肩膀上如履平地,他們清一色的穿著黑色的麒麟服,整齊劃一的站立給人肅殺陰森的感覺,數量有幾千人甚至更多。
這些人里包含了冥王宗和拜鬼宗的全部,其中不少高手。
炎天傾一手握著魔劍饕餮,頭上的木製頭盔讓他處在人群中間一眼能被輕而易舉的認出,一身邪氣,麒麟服迎風飄揚宛若一面張開的旗幟。
炎真出場一定是帥旗開道,炎天傾作為炎真的兒子尚未一統魔教,所以出場自然寒酸一點。
但炎天傾坐下的夔牛卻很拉風,頂天立地的夔牛讓人們聯想到了將炎真逼入絕境的囚牛至尊,眼下囚牛那樣的龐然大物成為了他們的同伴,魔教門人自然是高興的。而夔牛身下則是汪洋血海和燃燒的烈焰岩漿,宛若巨獸從煉獄中蘇醒了一般,帶給世人最深沉的夢魘。
夔牛咆哮,黑蟒吐信,兩大參天巨獸的嘯聲令山河欲碎。然而方白羽和他身後的蜀山上仙卻全都不動如山,這令炎天傾非常詫異,他本以為夔牛出世的時候,必然引起蜀山上仙的恐慌,沒想到對方出奇的淡定。
他哪裡會知道,比起夔牛,體長萬里的旱魃九龍才是真真正正的肉搏王者,蜀山上仙連九龍都見過多次了,又怎麼會對不能飛天的夔牛感到畏懼呢。
蜀山上仙的淡定令炎天傾覺得非常失望,他是那種別人越痛苦自己越高興的性格,此時完全體會不到別人的絕望與痛苦,內心又怎麼能開心的起來呢。
很失望,非常失望,本來想說些什麼的炎天傾決定先下手為強,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魔劍一指,就要動手了。
當此之時,方白羽的聲音卻從遠方出來:「告訴我,慾望魔盒中隱藏的到底是什麼。」
「慾望魔盒從天而降,你身為天道的使者難道不清楚其中裝著什麼嗎?」方白羽的詢問令炎天傾稍稍開心了一些,能夠打擊對方總是令炎天傾開心的。
「哼。」
「你方白羽自詡為天道的使者,卻連天道的真實用意都不知曉,所謂的替天行道全部都是狗屁了,是忽悠人的!」
「慾望魔盒雖是從天而降,卻非天道所有,而是天外之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白羽你可真能胡編亂造,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不臉紅嗎。」
「難道不是嗎!」
「你想套我的話,可以!不過在說出真相之前我炎天傾必須鄭重其事的告訴你,不止你方白羽是天道的使者,我炎天傾也是,咱們半斤八兩,你我之間的決戰與替天行道毫無關係,而是為了各自的利益。」
「自稱天道的使者,你也配!」
「別忘了方白羽,能夠傾聽萬物之聲的不僅你一個人!而那種特殊的身體屬性,正是天道使者最有力的證明。」
「竊取天機者為天道所不容,你如果想要自稱天道的使者,便先要擁有一雙純白的眸子,像我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能言善辯!無所謂了,是否為天道的使者我炎天傾壓根不在乎,哈哈哈。」
「自封的自然與實際是有差距的,依我看你是不願意自取其辱了吧。」
「方白羽,難怪葉飛要和你反目成仇,你這個人還真是虛偽呢。」
「炎天傾,少拿葉飛和我做比較,葉飛是蜀山的叛徒,是魔教派來蜀山的卧底,他手中的王劍九龍就是最好的證明!真說起來,有葉飛在你的教主之位能否坐穩也是未知之數。」
「多年不見,你的詭辯功夫真是增進了不少。」
「多年不見,你炎天傾還是一成不變,毫無長進,今日你敗局已定。」
「既然我如此不堪,你方白羽為何反倒向我問詢起慾望魔盒的事情。」
「你炎天傾雖然不堪下作,手中卻掌握著大量慾望魔盒實體,自然對它們的作用更加了解。」
「學會偷換概念了,可以的方白羽,你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我方白羽替天行道,自然不是當年被你踐踏的普通人類。」
「替天行道?可笑!如果你知道了慾望魔盒中的東西究竟為何還會自詡替天行道嗎!」
「你什麼意思?」
「想知道盒子里究竟裝了些什麼嗎。」
「看你那得意的樣子,即便我不做發問也要自顧自地說出來吧。」
「不必端著了,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慾望魔盒中儲存的,是一個個開發到極致的丹海,這些丹海之中儲存著旺盛的生命力和大量的奇珍異獸!魔盒一旦打破,其中的生命力就會釋放到九州的土地上,反而變化成猙獰恐怖的樣子,去吞噬可以吞噬的一切。只有與這股力量最接近的生物才能使用它,而早已死去的夔牛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你說慾望魔盒之中儲存的是開發到極致的丹海?」
「很神奇吧,原來丹海是可以開發的,丹海一旦開發就會形成一個平行於九州的小世界,從而大量聚集生命的能量。丹海之中的小世界一旦崩碎,其中蘊含的生命能量就會溢出,反而成為對九州不利的東西,就如同夔牛身上的大蛇。這些生命的能量或許壓根不屬於九州,所以對九州現有的環境產生排斥,會以兇惡的樣子自動顯形以提醒人們它的到來,只有夔牛之類前一世留下的生物才能與它親近。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很有可能九州到了今天已經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毀滅了,前人開發過的丹海被製成慾望魔盒保留了下來,等到時機適合的時候再送到大地上,給腳下的土地帶來意想不到的變化。
神也好,人也罷,不過都是天道手中的棋子而已,同樣的把戲已經上演了無數次了。」
方白羽沉默,其實早在十年前與恩師李易之在大師兄鍾離睿閉關的地方見到那件東西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所謂的滅世不僅是預言,也是一件既定發生的事情,代表了生命走到某個階段所必然要出現的轉折。天道可能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同樣的事情了,所以才會發出滅世的警告,以提醒世人即將到來的災難。換句話說,所謂的預言可能不是預言,而是一種經驗,是無數次經歷后產生的經驗,是天道參悟了人性而發出的警告。
沒有什麼宿命,沒有什麼因果論,一切的一切源於人性之惡,源於七罪。凡是擁有智慧的生命,神也好,人也好,自誕生日起就帶著原罪,一生都在承受原罪的痛苦,一生都因為原罪的存在而折磨自己生存的世界。
當人口數量增加,原罪逐漸積累,世界承受不住越來越深刻的痛苦,走向崩潰是必然的選擇,沒有例外的,從來沒有。
在一次又一次因為原罪走向破滅的過程中,天道已經放棄了阻止破滅的發生,轉而通過某種方式讓當局者意識到註定出現的慘劇,從而做出改變。怨恨也好,順應也罷,聽之任之也好,總之當他們意識到滅世終將發生的時候,會比漫無目的的等待能夠做出更多的變化,而這些變化會讓天道看到一絲絲生命的偶然性,從而產生樂趣,產生明悟,大概如此吧。
或許天道並不是壞的,只是長久的經歷讓他看淡了,學會了操控命運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因而顯得無情,彷彿視萬物如芻狗!
聽過了炎天傾的解釋之後,方白羽反而笑了,笑容洒脫彷彿已經看盡一切。
他抬起頭仰望天空,彷彿要從太陽懸挂的地方找到些什麼,卻最終失敗了。
方白羽舉劍,他已然明了自己的使命,他知道最後的決戰已經到來了。向著炎天傾,向著曾經的自己,向著過去的失敗義無反顧地舉劍,一劍兩斷!
去吧,去往天地之間更高的地方,去迎接屬於自己的宿命,去接受宿命中的一切美好和痛苦,哪怕被利用,哪怕被蹂躪,哪怕被拿捏。
哭過、苦過,累過、笑過,人間繁華,過眼雲煙,無論結局如何,何必想那麼多呢,天意難測,可能一切的預想都是天道早就安排好的,是他故意讓你如此想的,是障眼法而已。
沒必要想太多了,沒必要割捨不斷,沒必要扭扭捏捏,勇敢的舉劍,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夠改變的呢!就算滅世真的來了,也還有我蜀山方白羽能夠撐起一片藍天白雲。
舉劍!
白衣的男子舉起了手中的絕世好劍,這一刻,天地之間一片光明,昆崙山上從未有過的明亮,彷彿旭日東升。
……
一千兩百年前,無涯道祖走出昆崙山進入蜀山,在無垠星海之中領悟逆轉乾坤之道術,進而建立蜀山派,崑崙和蜀山的恩怨就此開始。
一千兩百年後,方白羽攜蜀山上仙降臨昆崙山地穴,要給千年的恩怨做一個了斷。此戰是正與邪的較量,關係蜀山與昆崙山的生死存亡。
方白羽手中的劍名曰鴻鵠,隨著劍刃的緩緩上揚,璀璨的朝陽浮現而出,天地之間一片光明,甚至剛剛復活的邪魔夔牛都因此短暫失神。
下一刻,夔牛仰天怒嘯,嘯聲傳達千里不散,六條尾巴同時升空,宛若天狗食日遮蔽了太陽的光輝。方白羽凌空出劍,一劍刺出汪洋血海從中間斷,即將閉合的黑暗出現了一道缺口。方白羽站在光明存在的地方,或者說他之所在即為光明,向著夔牛釋放了難以估量的強大氣息。
領域!
方白羽也是領域境界的高手了!
當領域出現的時候,萬丈光芒放射,天地之間一片光明,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領域的名字叫做——光明璀璨!盡情享受它的力量吧!」無窮光照之下,黑暗避退,光明盛行。強大如夔牛也需要用強壯的四肢擋在身前,也被光明逼的連連後退,需要用尾巴保持身軀的穩定;與之相反的是,身在光明中的蜀山上仙們,他們精力充沛、容光煥發,彷彿受到了神秘的祝福,彷彿得到未知力量的加成。
光明之中,方白羽揮劍!
實質化的光明海浪般翻湧,大光明海與修羅血海形成鮮明反差,彷彿能夠傾退一切黑暗和污穢。
方白羽的力量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便是老對手炎天傾都不禁咋舌。
「蜀山的掌門這是有毒啊,怎麼但凡繼任掌門之位的人,都能夠連續攀登數個台階,擁有高不可攀的強大實力呢。」望著光明海中的男人,炎天傾眼中的瘋狂越演越烈,他舉劍,黑色的魔氣升空,在光明之中殺出一條前進之路,「既然一上來就拿出了殺手鐧,那我也不客氣了!」
彷彿是方白羽的另一面,炎天傾站立之處出現了恐怖的黑暗,這些黑暗即便是最璀璨的光明都無法進入。黑暗不斷向外擴張,儼然有吞併天下的趨勢,這就是炎天傾的領域「吞天噬地。」
他所釋放出的黑暗彷彿能夠吞噬天地萬物,即便是最聖潔的光照都無法照入其中,要被其反向吞噬。炎天傾和方白羽一者黑暗一者光明,恰如硬幣的正反兩面,如道宗陰陽魚。兩人的存在彷彿是極致的對立與矛盾,兩人的一生始終在相殺相剋的過程中。
某一個時刻,黑暗和光明達到了某種平衡,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下,光明無法徹底消滅黑暗,黑暗也不能吞併光明。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炎天傾腳下的夔牛動手了,凶狂的六尾向著方白羽和他身後的蜀山上仙襲來。
「夐弘,出來吧!」隨著第二把劍出現,夐弘神獸威嚴的身軀出現在方白羽的身後,蛟龍般的身子雖然比不上九龍的龐大,卻更加神聖更加靈活,彷彿蘊含著某種神秘的能量。
夐弘出現,立刻朝著夔牛吐出一道吸取壽元的光芒,奪取壽元之力對任何活人而言都是可怕的噩夢,唯獨對夔牛作用很差。一來夔牛早已死了,復活之後身軀為結晶石組成,並非真正意義的活物;二來夔牛身下有著萬骨血陣修羅血海作為補充,壽元彷彿無窮無盡,根本不懼夐弘的殺招。
一擊過後,夐弘被夔牛的六尾擊退了,而它吐出的奪取壽元的光線並未對夔牛造成絲毫的影響。
巨大的尾巴拍下,宛若太行山脈從天而降,作為其攻擊目標的方白羽卻出奇的鎮定,緩緩拔出了第三把劍。
「刷!」一劍掃過,巨大看不到盡頭的六尾中的一條居然被切斷了,仔細看,切口處並沒有血液流出,尾巴與尾根之間也彷彿不存在血肉的聯繫,而是成為了不同空間的有限個體。
尾巴斷了,不是因為寶劍的鋒利,而是身處的空間發生了改變,能夠具有如此威力的,除了兩儀無相劍還能有誰。
在絕對空間力量的主導下,即便是最堅韌的體魄也會被切斷,因為所處的空間產生了交錯。
方白羽隨身攜帶著三把劍,神劍鴻鵠、壽劍星魂以及兩儀無相劍。一者能夠吞噬火焰並且創造火焰,一者能夠吞噬壽元反補己身,一者能夠橫跨時空隧道。
擁有三把劍的方白羽已然是天上地下最強的個體!
即便是炎天傾,也需要藉助復活的夔牛和萬骨血陣才能與之抗衡。
炎天傾手中的劍名叫饕餮,這把魔劍在九州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過記載,卻並非從不存在。魔劍誕生於萬骨血陣煉成之前,相傳是一位昆崙山的高手將之封印的,封印它的原因是高手感受到了其中無邊無際的黑暗。
初代萬骨血陣是在饕餮的誘惑下煉製而成的,當時饕餮已然遭到封印,卻利用蠱惑的聲音誘惑心懷惡念之人,由此煉製出了萬骨血陣。
由於萬骨血陣的出現,饕餮的存在引起了青山道祖的注意,遭到了更嚴苛的封印,直到蠱婆婆出現,饕餮身上的封印才終於減弱,被炎天傾撿了個便宜。
饕餮代表著魔教最邪惡的歷史,它存在的時間早在昆崙山修真者出現之前,其中封印的魔獸是直到今天都不能談及的存在,是直到今天都沒有顯露出真身的存在。
然而炎天傾的邪惡卻與饕餮無關,他是貨真價實的瘋子,是徹頭徹尾的變態。
隨著炎天傾大手一揮,身邊的魔教門徒們飛了出去,直接沖入光明海撲向方白羽。
「砰砰砰砰砰……」數十次的血祭自爆同時爆發,在光明海中炸出了一個缺口,詭異的黑暗順著缺口侵入,將方白羽團團圍住。
「可惜的是,你終究是我的手下敗將。」當第十四代掌門真人方白羽遭到黑暗吞噬的時候,蜀山的上仙們著急了,各色霓虹閃耀,殺氣騰騰的仙劍飛出,從遙遠的地方攻擊炎天傾,可惜被夔牛的尾巴一一擋下。
青牛上仙張開嘴巴,恐怖的怨靈從深不見底的食道里爬出來,站上黑暗用力劈砍,卻始終無法將籠罩了方白羽的黑暗砍斷。
「白羽!」「掌門!」
上仙們驚呼連連,對方白羽的安危發自內心的關心。
身在黑暗之中,方白羽看到了饕餮的原貌,它的身體完全由黑色的煙霧組成,粘稠如同鼻涕,長著人類的五官,嘴巴里的牙齒類似於鯊魚。
組成饕餮的黑煙和慾望魔盒中釋放出的黑煙幾乎沒有區別,方白羽由此聯想到,可能饕餮也是上個世代,甚至更久遠的年代留下的生物吧,亦或是上古神魔大戰之時,軒轅皇帝背叛同族釋放出的怪物,立下大功之後卻又遭到封印,丟棄在昆崙山上。
總之,饕餮一族成為天道利用的對象之後,它悲哀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不過如此。
「方白羽,天道的使者,你終於出現了,只要吞噬掉你,老子就能登上天庭和那個老東西算算總賬。」饕餮圍繞著方白羽旋轉,它的聲音自然也來自四面八方。
「你果然與天道有瓜葛。」
「用完即棄,那個傢伙騙的我好苦。」
「可是他給你留下了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吞噬掉我,殺上天庭?」
「饕餮一族是沒有上限的,進化到極限的狀態,便擁有能夠吞噬天地萬物的身軀。萬骨血陣是以血為軀,吞噬萬物;而我比之萬骨血陣更強,我是以氣為軀,吞天噬地,比之萬骨血陣要靈活多變得多了。」
「彩兒進化到最後也會變得和你一樣嗎?」
「那個小傢伙還早著呢,它連第四次進化都沒有做到,想要進入終極形態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能明白青牛上仙為何將彩兒帶到我的身邊,這樣做有什麼深沉的用意呢。」
「擁有了我族,就等於擁有了走向天庭的權力,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方白羽!」
「什麼意思?」
「你想想看,我族是從哪來來的。」
「天庭吧大概。」
「既然如此,去往天庭的路自然只有我族知道,也只有我族能夠帶你到達那裡。」
「原來如此,九州的亂局到了今日終於可見端倪了。」
「很多很多老傢伙們從始至終什麼都知道,即便不能明確的知道也能猜出大概,所以在背負天命之人的身上紛紛押注,期待以此脫離九州,去往天庭。」
「為什麼如此?」
「九州的覆滅是眾生的劣根性導致的,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只有去向天庭才能免於一死。」
「如此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