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你到底有幾張臉
黑子君從前以為這世上最難搞定,最麻煩的女人就是自個的妹妹白子,可如今他覺得自個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從前,他生活在玉留山,連個女人的毛都瞧不見,接觸的女人也只僅限母后,白子,呂華彰幾個。
他不可能覺得母后和華彰姨麻煩,自然就會覺得那個會使小壞,會哭鼻子的白子麻煩。
事實證明,他的目光太窄,見識太短,僻如那個江湖經驗豐富的李月靜,僻如前兒個突然冒出來的容映月。
這倆女的,簡直就是麻煩精附體,他想躲都躲不掉。
就在昨兒晚上,他不一小心喝醉了酒睡了麻煩精,還一睡就是倆兒。
其實他也不知道跟女人睡覺是怎麼回事,反正一大早的他就赤著上身,躺在了兩麻煩精中間,這倆麻煩精為此開了打,還紛紛說要對他負責。
卧槽!
對他負責?
人家還是個純潔的寶寶。
他帶著一顆抑鬱懊惱的心來找褚玉,此刻,他頭一個想到的也只有褚玉,因為她是他的母后,最親最愛的人。
褚玉見他一副欲言又止,又羞又惱的模樣,會意的稟退了眾人,屋內只留下母子二人。
褚玉聽他說完,拂著額頭看他:「黑子君,你說你睡了兩個女人?」
黑子君一雙亮晶晶的眼此刻已失了神采,眼角微微向下垂著,唇角呈天然萌態的嘟了起來,獃獃的看著褚玉,兩手十分害羞絞著衣角:「嗯,睡了。」
褚玉見他一副懵懂模樣,心裡怎麼也想像不出,這樣一個純潔呆萌的小鮮肉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可他的純潔呆萌只是表面上的,他臉下面還有一張臉是蘇非,蘇非的年紀快有二十了,在古代別說睡女人了,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她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睡就睡了唄,你作出這麼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做什麼?擔心受怕的該是人家姑娘才是。」
黑子君身形一僵,將衣角絞的更厲害了:「可是我一點也不想睡姑娘啊!」
「這麼說,你是被逼的了?」
「……唉,也不能這麼說,這麼說會顯得我不是個男人。」黑子君無限惆悵的唉嘆一聲,鬆了衣角,手托著腮幫子,又嘆了一聲,很是苦惱的囁嚅道,「可事實上我的確是被逼的。」
褚玉很自然的伸手摸一摸他的頭:「不管是被逼的還是主動的,作為一個男人就該拿出一個負責的態度來,大不了把這兩妞都娶了。」
「啊?」黑子君愣愣道,「可是我決定這一輩子只娶一個女人,就像父……」
就像父皇和母后那樣彼此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沒有說出口,轉而撓了撓頭,心中忐忑道:「女人太麻煩,不能多,一旦我照應不過來哎。」
「你這孩子。」褚玉撲哧一笑,「人家都愁女人少,恨不能一娶娶一群家去,你倒好,還怕女人多,那個李月靜雖有土匪習氣,生的倒很花容月貌,還有那個容映月,我過去曾也見過,也是極為漂亮的,你還不知足。」
「難道漂亮可以當飯吃么?難道我娶妻子就只看長得漂不漂亮么,我可不是這麼膚淺的人。」黑子君一雙大眼睛眨了眨,思緒一飄道,「還有曾經有個人告訴過我,女人都是會騙人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會騙人。」
褚玉忽覺這台詞好熟,忙問一句:「哪個人告訴你的。」
黑子君定定道:「我母親。」
「……哦,你母親說的很對,或許你真被漂亮女人騙了。」褚玉沉吟道。
「睡了就是睡了,怎麼被騙呢?」黑子君天真道,「早上醒來,我的確是睡在她兩中間的。」
「你可知道睡女人是怎麼回事?」褚玉問道。
黑子君更加天真道:「睡女人不就是在床上和女人睏覺么?」
褚玉覺得黑子君似乎人事不解,搖頭道:「這睏覺和睏覺之間也是有很大區別的,你有沒有……咳咳……把人家姑娘那樣這樣……那樣這樣了?」
「褚爺,你能不能說清楚些,我聽得不是很懂,什麼那樣這樣,這樣那樣的?」
褚玉有些苦惱,她雖然看過愛情動作片,但真正要給一個男人展開性教育還是很有難度的,不過像這蘇非這麼大年紀的男人會不懂男人和女人之間是怎麼回事,也特么的太奇葩了。
也是,過去的他性子那樣孤介,如今他性子這樣呆萌,她都要懷疑這個人有人格分裂症,要不就是和她一樣,壓根就不是同一個人。
她咳了又咳,也不知如何開口給一個大男人談性教育,乾脆默默的走到裡屋的書架里翻出一本春宮圖,直接往黑子君面前一扔。
黑子君求知若渴的趕緊翻看,頓時大囧,臉色的神情頗有些古怪看著褚玉問道:「褚爺,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圖?難道是父……是皇上給你的?」
褚玉笑笑:「性食性也,就如人餓了肚子就會叫,渴了就要喝水,吃撐了不消化,肚子里有就氣,於是就要放屁一樣,這都是很正常的反應在,你何必大驚小怪的,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你可不要告訴我你一點兒也不懂。」
「以前不太懂,現在一看就懂了。」黑子君撓了撓頭,依舊苦惱道,「可是我醉的不醒人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把那兩姑娘這樣那樣了啊?」
「那你起來時床上有沒有血?」
「有啊。」
「……噗,那說明你已經把人家姑娘給……」
「唉,這兩姑娘一大早你殺我砍的,搞的一床血。」
「……呃,這個還真不好說。」褚玉有些頭疼,人處女還有個膜,這處男啥標誌也沒有,睡過沒睡過也看不出來,想一想,她又問道,「那你早上起床衣衫可整齊?」
「全身上下也只剩一條褻褲了。」
「那有可能你還沒*。」
「哈,真的?」黑子君頓時興奮。
「你別高興的過早,我只是說有可能,具體那倆姑娘應該很清楚。」
「啊?」黑子君開始變得頹喪無比,摸著腦袋臉上擺出痛苦回憶的神情,又覺得早上的事不堪回首,沮喪道,「她們兩個都一口咬定了睡了我,還說要對我負責,這可好何是好?」
褚玉忽然猛地一拍腦袋,「哈」的一聲打在黑子君的頭上:「你個傻瓜,你又不是真的季承運,苦惱什麼,把臉皮一撕,保證她倆是火眼晶晶也認不出你。」
黑子君猛地將頭往桌上一趴,嗷嗚了一聲道:「關鍵是昨兒晚上我頂的是蘇非的臉皮啊,嗚嗚……」說著,又抬起一雙無辜的眼,崩潰道,「她們還威脅我,我若不肯讓她們負責,她們就向皇上告發我是蘇非。」
「你昨晚怎麼又頂了蘇非的臉皮了?」
「我昨晚喝醉了,覺得燥熱,就把臉……撕了,也不怎麼就給那倆姑娘瞧見了,我現在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你到哪兒喝酒去的,能喝的這樣醉?」
「……唉,醉風樓。」
「你去醉風樓做什麼?莫不是看上了哪個參賽選手?」
黑子君一雙漂亮的眼睛動了動,他怎能告訴母后他昨兒晚上其實是去盯著父皇的,他眼瞧著那個柳幻煙一副狐狸精似的不停的勾搭著父皇,肺都要氣炸了。
他一生氣就喝了點酒,然後繼續盯,起先那個耿介之還和父皇一起坐著,後來耿介之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獨留下父皇和柳幻煙兩個在雅閣里,連門窗都一起關上了。
他想再替母后盯著,卻連個屁都盯不到,也不知父皇和柳幻煙在裡面幹些什麼,他很為母后打抱不平,卻又不敢當面指責父皇,畢竟未來的父皇都被他害的快死了,他對他只有滿滿的內疚和敬愛,哪裡還敢指責父皇,可不指責,他又覺得對不起母后。
左右為難時,他想到自己跑到過去來一事無成,惆悵間,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就不知喝了多少杯了。
那時候他恍惚感覺醉風樓的夜傾城來陪了酒,他恍惚也記得自己說夜傾城一定能奪得花魁,然後其他的醉話他就一點也記不得了。
等他醒來之後,他就闖出了禍事,臉皮也撕了,姑娘也睡了。
他原以為睡一張床就是睡了,現在聽母后以形象的春宮圖一解釋他方明白了男女之間的事,他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玉留山,壓根都不懂女人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現在更加糊塗了,起先他以為自己必然睡了姑娘,現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了姑娘。
他猛地將頭一甩,也不敢在褚爺面前說出父皇前往醉風樓的事,本來這一陣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有些撲朔迷離的叫人搞不懂,父皇很是明顯的是想娶母后,可母后礙於和父皇的那重叔侄關係每每拒絕父皇,搞的父皇很抑鬱,他實在害怕父皇會抑鬱的一時想不通去找姑娘。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父皇和母后其實根本不是叔侄,他想不如另闢蹊徑,這件事或許可以從那位神出鬼沒的懿德太后那裡查到。
按理說,懿德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自個的女兒是不是親生的,她能把朱玉從一個可愛的小丫頭逼成個大變態,可見她對朱玉是沒什麼母愛的,從這點也可以證明,懿德太后應該不是朱玉的生母。
他既對懿德太后產生懷疑,就開始付諸了行動,說起來季承運這個皇子身份的確不錯,他數年來經營的情報關係網一層又一層,遍布東秦和大楚,以及其他兩國的各個角落,當然,這些情報網他不能一一得知,他所知道的幾個有限的情報網路也僅僅是從季承運的心腹太監那裡套話得來的。
他不敢套多,套多了怕露餡,不過現在情報網於他而言也夠用了,他已經查到了懿德太后的落腳地點,原來她一直隱藏在徐家茶樓,及至後來父皇頻頻來到雲都,搞的懿德太后溜到了離雲都五百里地的一個小鎮。
如今,他的人正盯著懿德太后,不過這懿德太后反偵察力太強了,搞的他的人一直都是一無所獲,為此,他深感此太后委實奸詐。
與其這樣潛伏跟蹤,他還不如利用季承運的身份直接跟懿德太后談判,她所圖的不過是想讓母后重新登上帝位,她好再做太后,那他就給她拋下一個誘餌,套出她的話來。
或許,到時母后的身世真相大白,她也就不會一再拒絕父皇了,不然連他看得都心累,只能在一旁偷偷為父皇加油打氣。
如今,季承運這個身份很重要,他不能丟了,所以他絕不能讓那兩個麻煩精捅破他的身份,這才是最為棘手的地方。
那個李月靜也就罷了,在嶺南的時候就痴纏他,這個叫容映月的姑娘他就搞不懂了,說起來也算個名門閨秀了,怎麼一見到男人就猴急成這樣,變得一點也不閨秀了。
看來,容痕叔叔家對女兒家的教育出了問題,李月靜他還勉強能接受接愛,這個容映月可是他曾經叫過阿姨的人,他怎麼能娶一個阿姨做妻子。
唉!頭疼,甚是頭疼。
他的魅力怎麼就這麼大呢!
他咳了一聲,閃閃眸子道:「我只是覺得那傾城姑娘不錯,比那個柳幻煙好看多了。」
「哦,原來你是去找傾城姑娘喝花酒的啊?怎麼著,看上她了,所以不願和那兩個姑娘好。」褚玉伸手往他額頭戳了一戳,「看來你也不是什麼純潔的小白兔嘛!」
「誰說的……」黑子君紅著臉道,「人家明明很純很純好吧,傾城姑娘雖好,可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男人在外嘛,總有個應酬不是,我也只是象徵性的走走過場而已,呵呵……」
「哦,走過場啊,你放心好了,我懂,斷不會告訴你睡的那兩個姑娘的。」
「褚爺,人家明明已經很傷心了,你還打趣人家,你瞧瞧,我一有事頭一個想找的就是褚爺你,我這是把褚爺你當作了至親至愛的人啦,你快幫我出個主意唄,我真的不想就這樣胡裡胡塗的被別人負了責啊!」
「我只問你喜歡人家姑娘不?」
黑子君搖頭:「不喜歡。」想想又問道,「不知褚爺你喜歡這兩個姑娘中的哪一個?」
褚玉笑道:「你不知道我只好男色嗎?兩個一個都不喜歡。」
「瞧瞧,這就叫母……哦,叫心有靈犀,我們都不喜歡。」
「那你就再換一張臉嘛!反正你臉多。」
「不換。」
「這可難了。」褚玉蹙眉坐了下來,良久,想了想道,「不過既然她兩個搶著要對你負責,可見她們對你是有情意的。」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專註的看著他,臉上出現瞬間的異樣而迷茫之色,一雙黑瞳里似靜水無波卻又暗流涌動。
她始終不明白,她何以對黑子君有著這樣特別的情感,甚至在一次的夢裡,她生了個孩子,還他媽一生就是一對雙胞胎,男嬰叫黑子,女嬰叫白子,當她醒來的時候還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這兩個孩子是跟狐狸皇帝的生了。
坑爹的!
她怎麼能跟狐狸皇帝生孩子呢?
她委實害怕黑子,白子會是什麼殘疾人士,這一害怕就醒了過來。
她時常在想,黑子君會不會壓根不是蘇非,畢竟穿越這樣狗血的事能發生在她身上,就也能發生在別人身上,雖然這不該是一件大概率的事,但有小概率也是概率,她時常想問他,可最近忙的打轉,還真沒功夫想這些事。
此刻,她想到這件事,突然就問了一句:「黑子君,老實交待,你到底有幾張臉?如果臉多的話還可以再變一變,那兩個姑娘也不會再認得你。」
他楞住了,支支吾吾的不說話,好半晌,從嘴裡蹦出一句:「如果我說我是你兒子你相信不?」
褚玉的心倏地一下狂跳起來,她按了按胸口,訝著嗓子道:「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搞笑。」
「是啊,我只是說了一個不搞笑的冷笑話。」黑子君終是擔憂天機不可泄漏,不由的就打消了相認的念頭,他的手有些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撫住了桌上的杯子,轉啊轉,「褚爺,我的臉僅有黑子君這一張。」
褚玉的掌心不由的握緊,她有種莫名的直覺,直覺黑子君說的並不是什麼冷笑話,可她也實在無法相信他的話。
她的心突然就有些混亂起來,因為她害怕那個夢是真的,她不要,不要跟阿狸叔叔生孩子,她怎麼能跟阿狸叔叔生孩子?
這是她心中的一個禁區,一個無法觸碰的禁區。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黑子君一眼,嘴角微微抽到一下,眼睛里盪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溫柔,靜靜道:「黑子君,下次莫再說冷笑話。」
「嗯。」他聽話的應了一聲,幾乎就要沉醉是在她的溫柔眸色中了,他很喜歡母后這樣溫柔的眼睛。
正在他沉醉的時候,樓下忽傳來一陣吵雜之色。
「黑……季承運,你給姑奶奶滾出來!」
「蘇……季承運,你怎麼能就這樣不負責的走了?」
李月靜和容映月見黑子君溜走,二人竟然同仇敵愾的找來了。
「媽媽呀!」黑子君下意識的就往褚玉身後一躲,他終還是那個一直生活在山上的單純青少年,一聽二女來襲,嚇得就想躲,「死了,死了,這下我死了。」
褚玉靜靜的坐在那裡沒有動,可她剛剛平靜的心又開始混亂起來,那一聲媽媽呀叫的她膽戰心驚,可她終還是說了一句:「黑子君莫怕,這兩女人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
「褚爺,女人比老虎可怕多了哎!」黑子君心中在顫抖。
他自顫抖著,兩個姑娘已如風一般卷了上來,率先上來的是李月靜,她仗著跟店裡的人熟悉毫無阻擋的就跑了上去,容映月因為是個生面孔,店裡的人也不知怎麼回事,好在她機智的說了一句:「我是來找分手大師分手的。」
說完,她緊隨而上。
二人竟然分工合作,在樓上一左一右個個房間搜索起來,搜到最後唯有褚玉的房間沒有搜,她二人剛一進屋,就赫然見到褚玉正端坐在小廳內。
李月靜和褚玉比較熟悉,直呼道:「弟媳婦,把季承運交出來!」
褚玉瞥她一眼道:「誰是你弟媳婦?老子是個男人。」
李月靜握劍的手有些不穩當,因為胳膊被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兇悍的容映月給砍傷了,她用力握了握劍,一雙碧綠的眼如雷達般往房間掃射一番,卻並未發現黑子君的蹤影。
李月靜心中失望,卻也不肯輕易離開,拿眼盯著褚玉道:「你是軟枕頭的相公媳婦,我叫你一聲弟媳婦有個屁錯,你若實在不喜歡,我就勉為其難的叫你一下弟相公就是了。」說著,往前走了一步,聲音軟了幾分道,「看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告訴季承運在哪兒?我……」
她的淚毫無預兆的就落了下來,她這一落淚,一直站在旁邊的容映月不樂意了。
容映月心想:這狡猾的女人開始打親情感情牌了,她打,她也要打,蘇非可是她冒著殺頭的風險救出來的,她與蘇非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情份豈是李月靜可以比擬的。
自打蘇非去了嶺南失蹤之後,她派人尋了他多少地方,她再不想他會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活著,在外面,她是斷不敢叫他蘇非的,她再怨他也不能害他,她原先還忍著一包淚的,如今是不必忍了,於是,她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她施施然走到褚玉身邊,福了福身子柔柔弱弱道:「褚爺,恕小女子冒昧,實在是情非得已,還請褚爺告之季承運他人在哪裡?」
「……嗚嗚嗚,弟相公,你就告訴我季承運那死小子在哪兒嘛?」李月靜見容映月哭的嬌滴滴,立刻哭的比她更嬌滴滴,只是她從來都不是個嬌滴滴的女子,作出這一副嬌滴滴的形態來分外彆扭,她突然一把扯住褚玉的袖袍,「弟相公,求你了嘛,我明明看到季承運那死小子跑到暢心園來的,弟相公啊……」
「……嘔」
她這一聲嬌滴滴的弟相公叫的褚玉當場就要吐了。
容映月緩緩抬起淚眼朦朧,鬢邊還簪著一朵淡黃色的月亮花兒,她抬手輕輕摸了摸月亮花兒,眼裡已是一派凄楚,悠悠的說了一句:「不知君還記得,那年煙花三月,月正圓,花正香,君親手為我扎一朵月亮花,君為我綰髮簪花,我為君……」
她聲音已經哽咽的說不下去,光影交錯間,褚玉看到的是一張凄迷柔軟的臉。
她在想,當初容痕救黑子君出來可能並非只是因為他與黑子君的同窗情誼,這個容映月怕是從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唉!問世間情深幾許,直叫生死相許。
她幾乎就要被她哀婉凄切的說辭給說的動容了。
她蹙一蹙眉,頓一頓道:「這位容姑娘這般專一痴情,真是不容易啊!」
「我日奶奶個不容易啊!」李月靜被容映月那充滿詩情畫意的直白搞的窩火,她想這個容映月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情敵,裝的了嬌弱撒的了潑,裝的了才女還他媽的會武功,最最關鍵的是,她竟然和黑子君有那樣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從前。
因為窩火,她的嬌滴滴頓時化無蹤,匪氣立現,一把扯住褚玉的袖袍道,「弟相公,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的幫別人說話,你可不要忘了,姑奶奶我可是你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大姑子啊!」
「……呃,鐵榔頭,你冷靜些。」褚玉一把拂來李月靜的手,又看一眼容映月道,「還有容姑娘也要冷靜些,我家運運……」
「啊啊啊……」李月靜忽然急的跳腳打斷道,「弟相公,你剛叫什麼,你家運運,你叫這麼親熱做什麼?」
褚玉白眼兒一翻:「鐵榔頭,難道軟枕頭沒告訴你,運運早就是我的人了,我叫我家運運怎麼了?」
「啊?」李月靜和容映月頓時雙雙呆住。
「……嗚嗚嗚,我不信。」李月靜號啕大哭。
「……嚶嚶嚶,不可能。」容映月低低啜泣。
褚玉被搞的一個頭兩個大:「兩位姑娘,你們儘管在這兒哭,我還有事要做。」
說完,就要下樓,身子卻停滯的走不動,回頭一看,李月靜和容映月一人扯她一隻袖袍,雙雙拿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她。
「弟相公,你都已經有軟枕頭,還打季承運的主意,你果然是他奶奶的淫君,大大的淫君。」李月靜怒罵一聲。
「哥哥說褚爺神仙般的人物,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容映月低低控訴,「蘇……不,季承運他可是個正派之人,斷……斷然不會斷……袖。」
「好了!」季承運終於忍不住從帷幕風裡走了出來,冷聲道,「這件事與褚爺無關,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兩女立刻放下季承運,都望向季承運,他的臉雖然不是她們喜歡的那張的臉,可是她們知道這張臉底下的臉才是他真正的臉,她們喜歡的就是他真正的臉。
李月靜望著他的眼神連一丁點害羞之色也沒有,特別理直氣壯道:「姑奶奶我既睡了你,就該對你小子負責到底。」
容映月看著他,眼睛里柔情蜜意,卻又摻雜著幾分怨由:「季承運,你這樣對我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我……我……」
黑子君在男女關係上委實是只菜鳥,一時間難以招架,只默默的立在那裡,眸帶痛苦看著李月靜,又看看容映月,我了半天,沒我出一個屁來。
褚玉見他局促而慌亂模樣,反射性的就起了護犢之意,身子往季承運面前一擋,直接破釜沉舟問道:「聽我家運運說你們兩個把他給睡了?」
「當然。」二人異口同聲。
「……嗯,不過這睡不睡的也不能憑你們兩個口空說,需得檢驗檢驗。」褚玉若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角,看著這兩姑娘的表情突然就扭捏的紅了起來。
李月靜咳了兩聲,提了個底氣道:「弟相公,你不要信口雌黃,這種事怎麼驗?」
容映月羞的無法抬頭,蚊子似的哼哼道:「是啊,這還能驗么?」
褚玉一笑道:「當然能驗,追螢姑姑就會驗,驗個處就行了。」
李月靜頓了一下,漲著紅臉將胸脯一拍:「日他奶奶的,驗就驗誰怕誰?」
容映月頭垂的更低了,支支唔唔道:「驗……驗……驗就驗……」
她的聲音已經低到聽不見。
「好!」褚玉一拂掌,轉頭對著黑子君道,「運運,你趕緊到樓下去把追螢姑姑叫來。」
黑子君懵懵懂懂,疑惑萬分,他也搞不懂這種事怎麼驗,不過母后說的話他肯定相信,所以他積極邁腿就要走,人還沒下樓梯,李月靜沉聲一喝。
「奶奶的,死小子你給我滾回來,姑奶奶我沒睡成功。」
黑子君一喜,又問容映月道:「那你是成……成功,還是沒成功啊?」
容映月羞臊的恨不能直接挖個地洞鑽走了,她死死的咬著唇垂首道:「沒。」說完,她忽然抬起了頭,眼睛里隱著萬水千山的情意,情意中還暗含著三分惱意,「我問你,你是不是變了心意了?」
「我對你從來就沒有心意啊!」黑子君眨巴著純真的眼。
「你……你……」容映月淚再次如雨落下,拿一雙淚眸怔怔的盯著黑子君,蒼白著臉色從發上拔下月亮花簪,喚了他的名字一聲,「阿非,難道你忘了當初你為我綰髮簪花時說過的話了么?」
黑子君哪知道蘇非跟容映月說過什麼,毫不遲疑的回答了一句:「我從來也沒跟你說過什麼啊!」
容映月指尖重重的拈著月亮花,那輕柔潤滑的絲感觸在她的指尖冰冰涼涼,只涼到她的心裏面,她突然笑了一聲,將指尖花簪扔到黑子君的面前:「還給你,從此以後,你我一刀兩斷。」
「好。」黑子君求知不得,聽容映月說一刀兩斷就差要鼓掌歡呼了,可見人家姑娘哭的梨花帶雨,他也實在歡呼不起來,只故作鎮定道,「一刀兩斷。」
「哈哈哈……」李月靜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拉過黑子君道,「你果然是個有眼光的,像這樣表裡不一的矯情女子怎能入得了黑子君你的眼,也只有我這樣的真女子才與你合適,你選對人了。」
「啊?我也沒選你啊。」黑子君抖了兩抖。
「什麼,你不選她,難道也不選我?」李月靜大怒,將黑子君衣領一扯,使力將他往上提,怒道,「你不要告訴我你要選醉風樓的那個夜傾城。」
「咦?你怎麼知道?」黑子君想不如乾脆徹底斷了這兩姑娘的念頭,補刀一句道,「我要選就選『我是花魁』大賽的冠軍奪主。」
「此話當真?」李月靜鬆了手,一雙盈盈綠眸認真的盯著黑子君。
「當真,當真。」黑子君被她的綠眼盯的有些發毛,嗑巴道,「君子……一……言,四馬……難……追。」
李月靜粗魯將黑子君一扔,黑子君跌了一個大趄趔,幸虧褚玉眼明手快扶人及時。
只聽李月靜將大腿一拍,吼了一嗓子道:「姑奶奶我這就報名『我是花魁』大賽去!」
容映月一聽,低低道:「我也去報。」
李月靜頓時感覺勁敵上前,瞪她一眼道:「你剛剛不是說要跟他一刀兩斷了么?」
「……哦,刀斷了還可以補補嘛!我付出了這麼多也不在乎再付出一次。」
說完,這兩人爭先恐後的風卷了一般飛下樓去,留下一陣穿堂風吹打在褚玉和黑子君身上。
兩人木木然的望樓下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又木木然的對視一眼,黑子君臉上的木然突然化作驚恐:「媽媽呀!這可怎麼辦?」
褚玉悠悠的吐了一句:「涼拌。」
褚玉心想,這兩姑娘若真要參賽,這『我是花魁』的冠軍奪主還真不好說。
李月靜獨特的異域風情和潑辣直爽很對男人的胃口,而容映月的容貌才情,通身的氣度也只比呂華彰低了一點,哪怕是低了一點也足以將奪冠熱門人選夜傾城,柳幻煙,*等掩蓋下去。
這兩人若中途踢錧參賽,絕對是個奪人眼球的焦點。
可是這兩人一個人戶部尚書的女兒,一個是左相的妹妹,她們參加花魁大賽估計會要氣的李決和容痕血吐三升吧。
看來,讓人鬧心的女兒不至容德音一個,李月靜也就罷了,小時候生活環境不好導致性格異於尋常女子,可容映月卻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整個容家捧在手掌心裡的明珠,怎也養成這般離經叛道的性子。
約摸是容家捧明珠捧的太過了。
唉!
這下黑子君又要鬧心了。
她兀自為黑子君嘆了一聲,卻見黑子君已機智的默默拔去束髮金簪,將頭髮縷到前面,還仔細的縷出了幾許流海遮在他寬闊的額頭上,然後抬眼,嘟嘴,勾唇,兩手拿著幾縷烏髮,扭了扭腰,眨巴著孩童般純潔閃亮的眼作出一個詢問的表情來。
「褚爺,你瞧瞧我這個樣子,裝扮成女子去參賽,能否一舉奪魁?」
褚玉嘴角一抽:「……呃。」
黑子君嘆了一聲,咬著嬌花般的軟唇道,「我這也是自救之法,自個奪魁選自個,總不至於礙了那兩姑娘的事了吧?」
褚玉乾乾一笑:「……呵呵,你真機智。」
最終黑子君也沒能參賽,因為李月靜和容映月剛報上名就被人揪回了京都,她兩個一見面就鬥雞眼的情敵在面對追求愛情道路艱辛的困難時刻,竟結下不一樣的情誼,她二人竟表示若有機會一個人逃走必定要去救另外一個。
可最終直到大賽結束,兩人也沒能成功逃出去,而大賽的冠軍得主是夜傾城,黑子君當然不用選夜傾城,他一顆吊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開始心無旁騖的計劃起讓懿德太后親口吐出褚玉身世的事來,他雖不是個政客,但很聰明,擺起局來比處理姑娘的事得心應手多了。
這一晚,月黑風高夜,正是作姦犯科時。
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懿德太后終於被黑子君釣上了勾。
小鎮,破廟。
寒鴉停在枯樹枝,風一過,寒鴉發出枯燥的一聲鳴叫,撲騰著翅膀飛走了,這一聲鳴叫更添夜的寂靜和陰沉。
曲雲裳正靜靜坐在孤燭燈下,昏黃的燭火打在她的異常雪白的臉上,滿頭青絲如卻不見半點老態,她臉上帶著冷漠嚴肅的色彩,讓她的一張美臉憑添了一種克毒之色。
已近中秋,天氣轉涼,風汩汩從破窗中灌入,幾欲吹滅孤燭,玳嬤嬤拿手罩了罩燭火,燭火端正了燃燒的姿態,向上燃起淡青色火焰。
一陣腳步聲傳來,曲雲裳神色半點不動,依舊靜靜的坐在那裡等待,手卻緊緊握起,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只到剜出血來。
她一直想找朱玉共謀重祚之事,偏偏君北衍和朱景禛輪番看的死緊,搞的她連見朱玉面的機會都沒有,如今她雖還有著盤根交錯的勢力,但終是無法與朱景禛抗衡,她只能選擇躲避逃亡。
她不要過這樣的日子,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這樣東躲西藏的日子多一天她都不想過。
她恨,她怒,她辛辛苦苦坐穩的太后之椅就這樣輕易的讓呂瑤那個賤人搶走了,她早該殺了這個賤人,可是現在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呂瑤高坐在太后之椅上,她無法忍受從雲端跌入地獄的感覺。
其實,她一點也想不明白,君北衍和朱景禛何以對朱玉表示出那樣的關注來,甚至可以說是關愛,難道這兩人見朱玉變瘦變好看了,紛紛都對他打起了歪心思。
要知道,朱玉本是個女子,從前是個肥豬,如今卻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哪怕是呂華彰站在朱玉面前,也不一定能敵的上朱玉的風姿,呂華彰美是美,只是美的太過端莊,一個美人端莊過了頭便是無趣,呂華彰就是個無趣的木頭美人。
朱玉就不同了,朱玉是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那一雙眼只消望男人一眼,男人的魂便會被勾去大半,若不是她現在以男子的身份活著,她想打她主意的人怕是要從雲都排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