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男女授受不親,即便是表兄妹,關起門扶一把沒什麼,可在院子外頭,讓人瞧見了就是不好。
更何況郝澄心知肚明,兩個人根本不是表兄妹的關係,她也沒去扶他,轉身進了屋子,昏暗的房間頃刻便充斥著淡黃色的燈光,顯得格外的溫暖明亮,
等江孟真進了屋子坐在飯桌前的凳子上頭,郝澄便從小廚房裡端了飯菜出來,有青菜,有瘦肉炒藕片,也有蘿蔔排骨湯,最後一份是香噴噴的油爆河蝦。
她把飯菜在男人面前放下,對著肚子咕咕叫得厲害的江孟真道:「看著我幹什麼,我吃不完剩下的,你餓了就吃,不吃也隨你。」
她嘴上是這麼說,可這飯菜很乾凈,沒有動過的痕迹。一看就是動筷前先留出來的一部分。
江孟真輕聲應了一句,便動筷用餐。他的筷子準備伸向那碟子十分誘人可口的油爆河蝦的時候,郝澄突然把盤子從他筷子底下抽了回來。
見對方抬頭看他,她出聲解釋:「你身上還有傷,不能吃蝦。」她不是醫生,但長期在酒店工作,又是廚子,對什麼食材有什麼效用都是比較熟悉。
海鮮類是性寒的食物,不利於傷口癒合。這河蝦她還加了辣椒,辛辣的食物也是對方現在不能沾的,她一時間疏忽,瞧見人才想起來這麼件事。
江孟真低垂著的睫毛顫了顫,動了動嘴唇,本想說些什麼,結果最後也沒吭聲,默默埋頭吃飯。
這些飯菜還是溫熱的,被一口口咽到他的肚子里,有種很久違的幸福感。想起來,每每在這書生家裡吃東西,總是在他飢腸轆轆的時候,這些飯菜便顯得尤其的美味。
郝澄也不去猜他想些什麼,她還盤算著明天去鎮上找房子的事,壓根也沒有那個心思猜。等到對方用完晚膳,她仍舊堅持自個來洗碗,讓人去裡屋換藥,畢竟她可不想聽見碗砸到地上破碎的聲響。
雖然手上有錢了,但她準備去鎮上買處宅院,花銷肯定是一大筆錢,她還想先做個小本生意試水攢錢,那也需要本錢。
要是有了新的住處,郝家留在這處的屋子是可以賣掉,但也賣不了幾個錢,她還是很窮,能省則省。
等到陽光照進來屋子,把江孟真身上的被子照得暖洋洋的,他這才從黑甜的夢鄉中蘇醒過來。
昨晚睡得香甜,他尚且迷濛的時候恍然以為自己還在富麗堂皇的張府,但等清醒過來,身下依舊是破舊但整潔的舊木床,雨夜救人的書生和那場充滿背叛和血腥的刺殺,也並非他做的一場冗長夢境。
定了定神,他起身洗漱,郝家的屋子很小,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但因為東西擺放整潔,陽光從門外照進廳堂,生出一種別樣的明媚安靜。
這份安靜讓江孟真的心情也格外地平靜,他喝了書生煮好的白粥,自個動手換了葯,從水井裡打了溫熱的水上,來洗被血污弄髒的衣服。
書生家務活做的不錯,但衣服卻並不肯替他洗,貼身的衣物更是想也別想,這裡也沒有可供他使喚的下人,只能他紆尊降貴地自己動手。
隔壁董家夫郎瞧洗衣服笨拙的樣子,趴在矮牆上指指點點:「你這衣服這麼刷可洗不幹凈,還有這搓衣板,把它架在石板上……對這樣放洗起來才能夠使得上力氣。」
董家夫郎心中暗想,估摸著遭難前還是個大少爺,看一眼他就知道這是個沒動手做過活計的。像這鄉下村裡,哪家男孩子不是小小年紀就幫顧家裡的。
江孟真也不嫌棄這人聒噪,反倒藉機和對方攀談起來。這人和書生是鄰里,又是個大嘴巴子,多問幾句,郝澄的來歷生平便被對方抖落了乾淨。
這邊江孟真在套郝澄的消息,那邊郝澄則一早將銀票藏在江孟真絕對找不到地方。揣了那十兩現銀去鎮上找人牙子和考察做小生意的市場。
來異世這麼長的時間,她早想好了出路,她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年紀也還小,可以先努把力試著考個舉人的功名。
倒不是說為了將來能夠做官,而是有舉人功名傍身,她要做生意也不怕那些地痞流氓和官痞。
要考舉人,她就得進京城趕考,路上免不了又是一筆大的花銷。科舉考試三年才有一次,她這兩年還得消耗無數筆墨紙硯。
郝澄掂量掂量自己手裡的錢,大致的算了筆賬,好不容易開心兩天吧,又皺起眉來,想吃好喝好用好,這麼點錢,很快就會坐吃山空,她慣不是能夠苛待自個的人,那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做生意掙錢。
論對市場的熟練,郝澄絕對不如那些人牙子,她去了鎮上風評還不錯的一家牙行,託了一個姓李的牙公替自個找合適的房子。
她剛從牙行出來,書生的便宜舅舅寇氏便進了牙行,他家妻主說要接待個什麼客人,府上要添幾個伶俐聰慧的小侍,原本可以讓管家來做這活。
他又擔心管家選得太好看的,勾了他妻主的心。便親自來牙行一趟,結果好巧不巧地就瞧見了郝澄。
牙行里的李牙公是他熟人,寒暄了兩句,寇氏便直接問出口:「我侄女方才來牙行做什麼?她家裡頭可添不起下人!」
李牙公道:「她不是來買人的,是想讓我尋一處房子。」
買房子,就郝家鄉下那破屋子,能賣幾個錢。村裡和鎮上的房價可不一樣。寇氏心下覺得奇怪,便又問:「那她可說了要你尋什麼樣子的房子?」
「條件自然是說了的。」那李牙公把郝澄提的要求說出來,「秀才娘子說一定要帶著大院子的房子,最好不要離集市太遠,房子的價錢控制在五百兩左右。」
寇氏便震驚了:「她真這麼說的,五百兩銀子的房子?」對他而言,五百兩銀子不算什麼太了不得的數目,但也絕對不是一筆小錢。
他連忙追問:「她是說自個買還是給別人介紹?」
李牙公面帶難色:「她的事情,我可不能隨便和旁人說。」
寇氏便塞了一些碎銀給李牙公,小聲地道:「李哥哥你也知道,她家可就我這麼一個親戚,這要買房子,還不得問我借錢,你可千萬得和我說清楚。」
李牙公也壓低聲音:「我很篤定,她是自個買,還交了定金。前些日子好像有人瞧見你這外甥女去了趟葯坊,手裡怕是攢著不少錢。」
寇氏可氣得冒煙了,這郝澄有好處就不想著他這個做舅舅的,反倒一心問他要錢,前些日子可還摳了他二十兩銀子。
他心下分分,肚子里的壞水不停往外冒。沉默半晌,他又湊過去到那李牙公跟前,貼耳道:「知道你好心腸,能不能幫我個忙,事成了,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李牙公聽他講完,不過考慮了片刻,便笑眯眯道:「賢弟這個忙,我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