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郝澄要專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周圍什麼人什麼事情都是瞧不見的,因此當她及其專心致志地瞧著白家的三女君的時候,那目光極富有侵略性,好像在她眼中,全世界只剩下你一個。
後者想避開她這種熱情如火的目光,可扭過頭去,躲避郝澄,又覺得自己好像矮了一截,堂堂白家嫡女,竟然會怕一個小攤販出身的窮酸秀才,這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她便硬著頭皮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郝澄面上便帶了三分笑,她這笑柔和了眉眼,自認是令人如沐春風,不過看在白岩眼中怎麼都是陰測測的:「郝某向來聽聞白女君學識淵博,有大雅之才,心中嚮往,更有結識之意,可不曾想,白女君卻是個眼界狹小,不知民生疾苦,甚至連聖皇高祖都瞧不起的小人!」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白岩心裡很受用,雖然郝澄是喬木這邊的人,而且還出身低賤,自甘墮落丟讀書人的臉,但好話誰都愛聽,但後半句她越聽越不對味,在郝澄給她扣下不敬高祖的大帽子的時候,她立馬驚叫出聲,惱羞成怒道:「你這破落戶,自甘墮落不成,竟污衊起我來了,我哪裡對聖皇高祖不敬了。」
「郝某清清白白讀書人,憑著自己手藝掙錢養活自己和府上下人,做吃食的材料也是絕對新鮮,從未做什麼昧心的事。女君一口一個破落戶,一口一個下賤人。反倒覺得那些依仗著男子的風流書生更清白,更尊貴些,不是眼界狹小是什麼?」
她頓了頓,面上露出個譏諷的笑意:「方才白女君諸多言論,儘是瞧不起那些辛苦耕作的農民,踏踏實實不偷奸耍滑的本分人。百姓生活不易,女君生活富裕,也只是靠了祖上蔭庇,所作詩詞儘是些何不食肉糜之流,豈不是不知民間疾苦?!」
見白岩面色漲得通紅,她連珠炮一般地道:「至於不敬聖皇高祖,昔日聖皇高祖也不過是亭長出身,靠的也是自己的一門技藝,白女君瞧不起我,難不成就瞧得起曾以糊燈籠為生的聖皇高祖了。」
為了儘快融入這個世界,她沒少看這個時代的正史野史,一手建立起晉朝的聖皇高祖原本的出身就是個糊燈籠的,不過史書為了好看,特意把聖皇高祖這段生活美話,什麼受天命之類的,天降大任必先苦其筋骨之類的。
也正因為聖皇高祖體諒百姓生活不易,當時才會想法子減免賦稅,成為一代明君。要追根溯源,許多名人的祖上都不怎麼光鮮,郝澄要上綱上線,白岩還真拿不出話來辯駁。
畢竟她罵郝澄的話確實很難聽,而且也沒啥好罵的,無非就是抓住她的痛腳,說她出身低賤,侮辱了讀書人的名聲。可細細研究起來,人雖然說分三六九等,比起她來說,郝澄身份確實不夠尊貴。
可人家不是奴籍,也並非賤籍,貨真價實一個良民,也不是那種在達官貴人府上看人臉色吃飯的廚子,她罵她下賤,完全可以被郝澄引申到罵這一類人。
說到底,她話是說的難聽,可只要郝澄不在意身份問題,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麼。倒是她越發惱怒成羞,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今天下不來台倒沒什麼,但要是今天的對話傳出去,她作為讀書人的清名可毀了。不關心民生、不敬高祖,這兩頂大帽子扣上,她仕途肯定要受影響。
白岩實際上腦子並不足夠好使,真正聰明的人一開始就不會這麼明目張胆的得罪人,郝澄陡然變得咄咄逼人,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喬木見狀還在邊上火上澆油,還是一個做慣了和事佬的女子打了圓場,讓白岩表示自己一時嘴賤口不擇言。
白岩一臉憋屈的道了歉,表示自個只是心情不好,郝澄也順台階下:「白女君既然沒有瞧不起我們這種人,想來是我誤會了。」
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不反擊會讓在場的人都瞧不起她,第一印象軟弱可欺了,旁人就全當她是包子。
但反擊也不能做的太過,她也沒準備和白岩結下什麼深仇大恨。
因為白岩的緣故,郝澄終究不是很愉快,又待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提出有急事要離開。
喬木也跟了出去:「我也不知道那個討厭鬼會跟上來,那就是個豬腦子,不過今天瞧她的樣子也高興。」
郝澄嘆了口氣:「我知道喬姐是好意,只是我一屆外鄉客,無父無母的,總不好招惹太多人,以後有白家那伙人出現的場合,喬姐還是莫要捎上我。」
喬木又是軟言,請了頓酒席算作是賠禮道歉。郝澄哪能真的一直跟她置氣,架子擺的太高就做作了,當下借坡下驢,隨她去了。
用完膳喬木陪她走了一程,到拐角處的時候道:「我今兒個還有些事情,便不同賢妹一起回去了。」
郝澄很善解人意的由她去了,等到回去的時候,卻瞧見一個她完全不想見著的人杵在她家門口,她下意識地躲起來,探出頭瞥一眼又收回來,她揉了揉眼睛,竟然沒看錯!
這男人怎麼會找上門來了,郝澄心中無比震驚。但轉念一想,她怕啥,這是她的家,總不能為了這麼個男人又跑路吧。做了一番心理安慰,她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臨到門邊的時候,她權當男人是空氣,準備揚手叩門,對著她的人臉上露出欣喜的笑,下一刻便突然朝著她的方向軟軟倒了下來,倒在了郝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