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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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說起話來帶了濃濃的口音,聲音也很洪亮:「人不在」

江孟真聲音低沉,語調也是溫溫柔柔:「事情不是很急,能否告知我她去什麼地方,大概要多長時間才能回來?」

王陽聽這聲音心中一陣激蕩,好好一個大嗓門,也不自覺放低聲音,顯得更加斯文:「主家她隨隔壁的喬女君一同出去遊玩了,按往日來看,少則一個時辰,慢的話怕是要等到天黑。公子若是著急,我可以試試看去找主家。」

就沒見王陽這麼溫柔過,聽到她這聲音,在院中打掃的董雪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把手裡的大笤帚扔在一邊的角落,搓了搓手,便走了過來:「我們主家確實是出去了,您是有什麼急事尋她嗎?若是不著急的話,可以留個口信,我們代為轉達。」

「那我便在這等她吧。」江孟真顯得很有耐心。

「這外頭風大,你還是進來坐吧。」王陽連忙開口,她一直站著都覺得累,更何況是面前看起來柔弱的男人呢。

董雪立馬瞪了她一眼,這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呢,院子里還有些沒收起來的原料,這傻蛋也敢這麼輕易的把人放進來。

不過他打量著面前的男人,男人衣衫雖然說不上華貴,但看著就和他們這種做下人的不一樣,要真是主家的貴客,倒也不好慢待了。

「院子裡頭全是雜物,您要是不介意的話,請先等候一番,容我們稍作收拾,再請您進來。」

說罷他便眼疾手快地先關上了門,王陽不滿地轉向他:「這院子哪裡亂了,咱們府上乾乾淨淨的,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把人家關在外頭幹什麼?」

董雪壓低聲音,劈頭蓋臉便是一頓罵:「你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看見個漂亮男人就鬼迷心竅,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要來個騙子說是主家親戚,得了重病,你是不是還得把錢全掏出去給他。先把院子里那些醬汁收起來,動作快店,這人也能在外頭少站一會。」

王陽被說得一愣一愣,手中收拾東西,還是不服地低聲嘟嚷:「可我覺得那位公子不像騙子,而且十月的天那麼涼,那位公子衣衫又那般單薄。」

董雪翻了個白眼,心裡啐了她一口,又黑又壯的大老粗一個,都快四十了,不過是個下人,還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

江孟真在外頭等了大概半刻鐘,門又重新朝他敞開,兩個人十分熱情地邀請他進去,他搖搖頭,拒絕了兩個人的好意。

郝澄的性子他還是了解,若他真是相熟的友人,進去等候倒也無事,不過兩個人相見的時候,對方面色一定很「好看」。他若是在這外頭一直等著,就沖著他這分毅力,只要郝澄還有幾分憐憫心,定然有所觸動。更何況,郝澄的憐憫心,並不是只有一點點而已。

這邊江孟真在秋風瑟瑟中安然等待,那邊郝澄則被喬木拉著一路去了明江閣,這處是明州城文人志士清談之處。

能多結交一些有才有志之人,對郝澄自然是有好處沒壞處,這地方也確確實實能夠稱得上是正經的好地方了。

明江閣設有三樓,一樓是四面石牆,上頭或書寫或刻著古今詩人留下的詩詞歌賦,二樓是雅間,也是供各結成了小圈子的文人清談之處,三樓是這明江閣的主人處所,在二樓與三樓處有武藝高強的侍女把手,除非明江閣主人賞識,不然一般人輕易不得上去。

郝澄先是在第一層逛了一圈,儘管有書生的記憶,上輩子也沒少背唐詩三百首,但她作詩的功夫還真不怎麼樣,欣賞水平倒還是可以,至少能夠識得這牆上詩句辭賦的優劣。

對這種地方她其實沒什麼興趣,權當是遊覽風景名勝了。她走馬觀花一般地看牆上的字,二樓便迎面來了兩隊人馬,走在前面的那隊面上帶著笑,過來先恭維喬木一番。

她們目光落到喬木身邊的生面孔身上:「這位女君是?」

喬木趁機把郝澄推出去:「這是我新認識的乾妹妹,你們可不準對她有什麼為難。」

郝澄落落大方地見了禮:「在下郝澄,字明遠。」

幾個人便紛紛自報名諱,比不上對喬木那般熱情,但也客客氣氣的。她們這邊互報家門還沒結束,後頭跟上來的女子便嘲諷起來:「這不是那個賣什麼餅的娘子嗎,一個擺攤的,也到這種地方來,真是污了讀書人的清名,毀了這麼個清貴地方。」

瞧著瞬間黑了臉的喬木,她又咯咯笑起來:「也是,城主家的女君就是非同一般,最喜歡扶貧,和下等人打交道呢。」

郝澄的手抓餅很有名氣,那女君會認出她來也沒什麼奇怪的。跟著喬木的人也臉色也很難看,這女子罵的雖然是郝澄,可連帶著把她們也一起罵了。

有些家世不錯的遷怒郝澄把她們牽連了,家境貧窮些的,面上則火燒火燎的,彷彿感同身受一般,也覺得無比難堪。

喬木磨了磨牙,對郝澄面帶幾分愧疚:「今兒個是我不對,牽連妹妹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郝澄點點頭:「喬姐多慮了,被瘋狗咬了一口,自然是自認倒霉,總不至於反過來咬回去。」

前世形形色/色什麼人她沒瞧見過,拜高踩低,眼睛長在腦袋上的人多了去了,她心沒那麼小,把事情都擱在心上,不然的話,她現在的身份確實不高,天天氣啊氣的,遲早把自己給憋屈死。

喬木噗呲一聲笑出來,又瞧見郝澄一臉憂慮:「既然不放在心上,妹妹為何一臉愁容。」

郝澄吐了口氣,嘆道:「我不去招惹瘋狗,但要擔心它跑過來再咬我一口,生意好端端的,被毀了也不好。」

她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能被幾個人簇擁著,怕是地位也不低,而且一來便是諷刺,想必心眼也很小,知道她是賣手抓餅的,搞不好就打擊報復。

喬木拍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誇下海口:「你的攤子,有我罩著,看哪條瘋狗敢胡亂咬人。」

郝澄當場便笑吟吟地提議讓喬木入股她的新鋪子,她早就想找個機會來說了,獨資企業固然自由,但她人微言輕,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秀才,與其讓喬木為情義庇護她,不如讓喬木入股,頂著喬木名頭,這城中窺伺她生意的人自然會少許多。

喬木痛快答應,她的目光又掃向那幾個家世不錯的好姐妹,幾個人瞧她眼色,也紛紛表示想要添一份分子錢。

她們在一樓的動靜,悉數被二樓的人瞧在眼裡,喬家爹親覺得郝澄容貌尚可,氣質談吐也還行,不過得再考個科舉,至少拿到進士之身,才有資格娶他家兒子。當然家世配不上也沒有問題,只要對兒子好,他們家可以讓郝澄入贅。

反正城中捨不得兒子,招上門妻主的也不少,又不要求女方多出息,只要容貌好,腦子裡塞的不是一堆草就行。作為城主的喬山則當場表示不滿:「這郝澄不是利用咱們家女兒嗎,我覺得喬木她交友不慎。這種寒門子弟,估摸著也就是瞧中她身份才巴結她的。小魚兒,娘跟你說,這種女人不是良配,你以後別和她接觸聽見沒有。」

要是這話被郝澄聽到,肯定要嗤之以鼻。是喬木來找上她,又不是她主動找喬木,更何況,喬木一開始也沒有表明身份。

官商勾結通常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即便沒有喬木,她真要開店,也會想法子找合適入股的人選,父母不希望子女被利用她可以諒解,但喬山把自個擺的位置那麼高,對她來說,就只覺得大寫的尷尬了。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喬榆顯得很不耐煩:「都說了別管我那麼多,結果你們拉我來就是看這個。」

嘴上這麼說,喬榆心裡卻另有一番打算。

他生的叛逆,這個年紀又是叛逆的巔峰時期,不愛聽爹娘管教,也不喜歡她們管的嚴格,要是喬山和喬父把郝澄誇得像花一樣,他反而討厭極了郝澄,偏偏喬山很不滿,他自然要和自家娘親作對。

郝澄還不知道自個被盯上了,不過她本能覺得有幾道探尋打量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而且那目光還不帶著善意,讓她渾身上下都覺得不爽。

可惜樓上有屏風擋住,她也瞧不見是誰在打量她。

她剛諷刺了白家的三女,後者當然不可能任由她諷刺,便抓著她身份低下的事情狠狠挖苦。若是原來的書生,怕真是要被她氣得羞憤欲死,無地自容。但郝澄麵皮厚啊,擺攤子做生意於她而言從來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不過在白岩唾沫星子橫飛的時候,她到底還是禁不住沉下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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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夫從良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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