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第四章:煮酒烹茶,人生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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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也聽說過齊佳氏的這位格格,既是齊佳氏這一輩唯一一個格格,自然是千嬌萬寵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聽說齊佳格格容貌出眾又精通漢學,只不過身子骨不大好,常常有大病小痛,好像有幾回都差點挺不過去,他記得牧瑾在宮裡當值時收到消息臉都白了。
如今牧瑾帶她出來跑馬,就這麼幾日身子就全好了?
蕭阿妧利落地上馬,一手拉著韁繩,揮著鞭子,沖著齊佳牧瑾笑了笑,就揚長而去。
「阿妧!」齊佳牧瑾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騎得這麼快,妹妹這幾年身子一直不好,已經極少騎馬了,就算去赴宴也最多只是騎著溫順馬繞著馬場走上幾圈,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緊跟著上馬,飛快的往蕭阿妧的方向騎過去,額娘把妹妹交給他,他可不能讓妹妹出任何事情。
「駕駕駕——」
蕭阿妧拚命地用鞭子抽打著馬匹,馬兒吃痛,四個蹄子撒開了跑。
眼前的一切迅速一動,耳邊只能聽見呼嘯的風聲,世界越來越安靜。
如果可以,蕭阿妧真的想問問老天,為何要這麼戲弄於她?
她才剛剛接受了自己重生為齊佳宜綿的事實,卻又知道了一個更為殘忍的事實!
大清開國,滿人翻身,而漢人則是淪為奴才,愛新覺羅氏當家作主,其餘的滿人都是奴才,而漢人則是奴才中的奴才!
雖然先帝順治一直在提倡「滿蒙漢一家親」,但滿蒙漢真的能夠一家親嗎?
身為漢人,占著滿人的身子,她該怎麼辦?
沒有目標,只是拼了命地往前沖,沒騎多久就闖進了馬場外的樹林,一棵棵粗壯的樹木高聳,排的十分的緊密,稍有不慎就會卡在兩棵樹之間。
齊佳牧瑾緊趕滿趕,看見蕭阿妧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密林之中,他心中咯噔一下:壞了!
馬場周圍都有圍欄圍住,方才蕭阿妧馬速非常快,竟然直接越過圍欄沖了過去。
齊佳牧瑾拉著韁繩停下來,準備先找人去回家叫人來一起幫忙找,那片樹林那麼大,如果阿妧真的闖進深處的話,他一個人恐怕無能為力,再說了,阿妧身為女子,失蹤的事情被人傳了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牧瑾,怎麼回事?」齊佳牧瑾驚訝回身,竟然是玄燁和納蘭容若,拱手準備行禮,玄燁忙擺手,「在外面不必多禮,快說發生什麼事了?我剛剛好像看見一個女子衝進去了。」
「衝進去的是臣妹妹,可能是馬失控了。」齊佳牧瑾管不了那麼多了,多個人多一份助力,況且玄燁身邊侍衛暗衛可不少。
「一起找!」玄燁一聲令下,齊佳牧瑾明顯感覺到有幾陣勁風掛過。
蕭阿妧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引得皇帝都出來找了,她只是想要一個人靜一會,想想到底要怎麼做。
前兩日聽瓜爾佳氏說,明年宮裡就要選秀了,她也在參選之列,除非是皇上和太皇太后開恩讓她入宗室為嫡福晉,否則齊佳氏掌握著軍權,滿門榮光,出身齊佳氏的女兒除了入宮,已經沒有半條路可以走。
剛從一個深淵出來就要走入另一個深淵了嗎?
蕭阿妧想得入神,就連馬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都不知道,等她回神看到自己的處境,茫然無措。
最苦惱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那匹性子溫順的馬兒竟然只顧著吃地上的草,一動也不肯動,連頭都不肯抬一下。正當她準備拉著馬一起尋找出路的時候,凌空降下來一個黑衣人,對她抱拳道:「齊佳格格,主子叫我帶你回去。」
她謹慎的後退兩步,質問道:「你的主子是誰?」
黑衣人說出四個字:「你的兄長。」又拿出了齊佳牧瑾貼身帶著的家傳玉佩,牧瑾貼身之物從不交給陌生人,就連親近之人想要把玩他都要思慮再三,若這黑衣人不是牧瑾信任的人,他如何能拿到兄長的貼身玉佩,蕭阿妧這才相信他。
等黑衣人帶她出去的時候,蕭阿妧見牧瑾站在馬場圍欄處來回的踱步,視線時不時轉向林子里,可見對她的失蹤緊張萬分,而身後竟然還跟著兩個陌生人。
看見妹妹出來,齊佳牧瑾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衝進林子里去?有沒有哪兒傷著了?」
蕭阿妧搖搖頭,道:「沒事,就是剛剛顧著跑,忘記看路了,直接就沖了進去。」
妹妹這麼老實,齊佳牧瑾就是想說責備的話也無從下口,無奈的拉著她指了指旁邊兩個陌生人,道:「阿妧,這是我兩位好兄弟,納蘭容若,還有黃三!」牧瑾指著兩人介紹道。
納蘭?這是滿人!
黃?是漢人嗎?
蕭阿妧不由對玄燁多看了兩眼。
玄燁雖然才十六歲,但後宮佳麗不知凡幾,美色在他面前幾乎已經沒有了誘惑力,但是第一次還是沉溺於蕭阿妧的眼睛裡面,那雙眼睛清亮明澈,可再仔細看看,卻能發現她隱匿在深處的傷痛。
「實在是對不住了,讓你們跟著我擔驚受怕,不如去那裡茶棚坐一坐。」齊佳牧瑾道。
其他人皆無異議,幾人一同走到茶棚,齊佳牧瑾示意蕭阿妧為他們烹茶。
這樣的小事自然難不倒蕭阿妧,從前在唐宮,閑來無事也就只能烹茶,倒是讓她練就了一身極好的煮茶功夫,煮茶、酌茶、斟茶、沏茶……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連齊佳牧瑾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真的能煮出這麼好的茶。
見旁邊有酒罈子,蕭阿妧問清店家知道這是上好的松苓酒,便自作主張燙了一小壺。
茶香熏人,酒色甘醇,納蘭容若豪飲一口,「美酒茶香,人生能有幾回?」
玄燁自制力驚人,已經不在外面喝酒了,是以他只是品了茶水,沁人的茶香,甘甜的茶水,竟比宮裡御茶坊專門調|教出來泡茶的宮女泡的還要好,他贊道:「格格這泡茶的功夫還真是高,但觀格格煮茶的手法與順序,好似是自創的?」
蕭阿妧手略微一頓,道:「三爺過譽了,阿妧自小愚笨,哪兒會自創什麼煮茶之法,只因從前看過些唐朝的古籍,覺得甚有趣味,便學了些,阿妧不才,只學了些皮毛,不敢班門弄斧。」
在御前行走,牧瑾早就知道妹妹將來會入宮,如果真的改變不了的話,為了妹妹能在宮裡的日子少些難處,他只能讓玄燁和阿妧培養感情。他看了看玄燁與阿妧兩人,然後低頭喝茶,掩住眼中的不平靜,現在看來,阿妧入宮之事已經成了定局,只是希望皇上如今對阿妧的印象還好,將來初封的位分高一些。
傍晚三人各自回府,當齊佳牧瑾在府里書房的暗室裡面,將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瓜爾佳氏和額爾赫聽的時候,兩人嚇得三魂不見七魄。
瓜爾佳氏壓低聲音道:「你真的確定皇上會讓阿妧入宮?
齊佳牧瑾肅容,「額娘,深宮險惡,有些事情,還是開始教起來吧。」
瓜爾佳氏捂著胸口哀嘆,「宮裡的幾位娘娘都不是好相與的,我的阿妧性子平淡,如何能與她們去爭?」
儘管如此,瓜爾佳氏還是每天開始給蕭阿妧將一些內宅爭鬥的事情,並且教授她如何處理府中諸事。
這些事情原本蕭阿妧就學過,如今再拾起來也不難,再說了,在唐宮浸淫了近三十年,蕭氏深知宮廷詭秘,連王皇后和武氏都曾在她手下吃過虧,她手段能低?但瓜爾佳氏的話還是讓她的心驀地一沉,難道她真的永生永世都逃不開皇宮的牢籠嗎?
時光匆匆流動,轉眼到了六月,早從兩個月前,府上就為了牧瑾的婚事忙開了,到今早,紅綢紅燈籠都已經掛上,誰知就在這個檔口,親家喜塔臘府那邊卻出了狀況。
齊佳牧瑾原本被賜婚內閣學士之女喜塔臘貞嫻,孰料在大婚前,喜塔臘格格突然重病,口中囈語不斷,新娘重病,大婚無奈延期。
花絮將外面聽來的一一說給阿妧聽,「喜塔臘府那邊說是喜塔臘格格重病,但外面傳出了些風聲,說是喜塔臘格格自己不願意嫁,便裝作重病。」
喜塔臘夫人膝下唯有這一點骨血,自然對這閨女當作眼珠子疼,故舍了臉皮進宮想去求太皇太后將這門婚事作罷。
「喜塔臘夫人當真進宮了?」蕭阿妧手中一柄竹扇狠狠拍到桌上。
花絮嚇了一跳,壓低聲音回道:「千真萬確,還是從後門出來的,府里的小廝一路跟著她,眼看著她入了宮門。」
若裡面沒有什麼貓膩,堂堂正牌夫人,大門擺在前頭她不過,好端端的走什麼後門?
「好荒唐的事,既不願意嫁早做什麼去了!非得等到大婚將至才悔婚,鬧得兩家人都沒臉。」
看著房梁下的紅綢和喜字燈籠,蕭阿妧只覺得諷刺萬分。
蕭阿妧立時就去了上房找瓜爾佳氏。卻見瓜爾佳氏神色陰鬱,見了她臉色才稍微緩和,問她進來做什麼,有沒有把婚事延期的帖子發往各府各家去了。
蕭阿妧此行就是為了這事而來,婚事延期的帖子被她直接壓下了,在她看來,這樣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兄長。
「母親,既然他們這般無恥的作派,我們便直接將這場婚事作廢。」
瓜爾佳氏長嘆,「這是聖旨賜婚,如何能退?若是退了,也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你將來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