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到現實

「姐姐，好久不見了。」同為妃位的呂珠面朝溫雅坐於另一側，此時婉婉出聲，氣質倒和她有七分相像。

「明妃姐姐，你倆共居妃位，婉妃已當不得你一聲姐姐了。」一旁向來和呂珠交好的妃嬪捂帕掩笑。

「本宮入宮時姐姐已為妃，自然當得。你這碎皮子就愛糾纏這些。」似是親昵的呵斥著那妃嬪，眼中卻沒多少重意。

身體本便不大爽麗的溫雅自然不願和她們虛與委蛇，悠悠坐在那垂著頭小憩，也幸得晚宴正式開始她才不必耗神再聽這些碎語。

妃位有妃子的菜例，共十二道。菜陸陸續續端上，要說菜品中最新鮮最時令的，當是那道北極魚。還未端上，老遠便已聞著誘人的香氣。

前些日子身子壓著不能動葷念的溫雅今兒總算等著了。

「姐姐你如何了？！」溫雅正沉浸於菜肴時，對面傳來動靜。

只見方才還與呂珠相談甚歡的妃嬪已經立於她身旁，緊張的順著呂珠背部。

「嘔。。」一聲乾嘔攪得殿內所有人都失了興緻。

「召太醫來。」被掃興子的景宣帝看見是近來自己頗為寵愛的明妃身體有恙，趕忙遣人喚來太醫。

「先將明妃扶去偏殿歇息。」皇后此時出聲，命明妃身邊的宮女將她扶下。

臉色已顯蒼白的明妃福了福身：「皇上，臣妾身體不適掃了大家的興。。」

「無礙，你便先退下。」打斷她的話，望著幾乎暈厥的明妃景宣帝顯然憐惜不已。

待明妃退去，大殿又恢復了熱鬧。溫雅卻再也起不了動筷的心思，聞魚腥而作嘔。。

精心描畫的柳黛眉緊蹙，明妃向來健朗為何今日。。多愁善感的她不由想到了一種可能，原本恢復了些血色的面容卻又蒼白起來。

撐著椅扶起身：「皇上，」聲音雖弱卻也足夠引起眾人的注視：「臣妾身子也有些不適，怕擾了這滿殿喜氣，還望皇上准允臣妾回椒合殿歇息。」

「這又是什麼傻話，既然愛妃身體不適你們還不趕緊送她回殿？」儘管連續有妃嬪抱恙景宣帝心中已有不悅，可面上卻絲毫不顯。

「是皇上。」青蘭走上前攙扶著主子：「娘娘慢些。」

「嗯。」點頭，行了禮后挪步離開。

從偏門離開的溫雅正面遇上明妃身側的貼身丫鬟，此時的她急急忙忙跑進殿內，甚至連禮都顧不上行就那麼與溫雅擦身而過。

「這丫頭也忒無禮了！」青蘭憤憤出聲。

「走吧。」她的胸口總是跳動的厲害，似乎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皇上！」響亮的聲調瞬間引起全殿人的注意。

皺眉的景宣帝還未來得及斥喝便聽到了令他欣喜若狂的消息。

「娘娘有喜了！」

還未出殿門的溫雅聽到這消息當即眼前一昏。

「娘娘！」青蘭的驚呼聲在陡然人聲鼎沸的大殿內絲毫不起眼。

「讓開！」還未等青蘭接住溫雅，她的身體便已落入飛奔而來的男子的懷抱中。

慶侯王小心翼翼，似乎手中抱著的是那脆弱的紙片兒，輕的讓人心疼。

「慶侯王！」自知不便喚出聲的青蘭只能低呼著：「還請慶侯王放下我家娘娘，這萬萬於理不合！」

慶侯王卻好似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青蘭的存在，自顧自打橫抱起暈厥的人兒出了殿。

「慶侯王，慶侯王我家娘娘。。。」青蘭原地憤恨的跺了跺腳，慌忙跟了上去。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出了明妃有孕的驚天消息后還會有人能躲在暗處，將慶侯王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

溫雅醒來時便看到了眼前陌生的五官，被嚇的往後一退，一聲悶響由背後傳來。

「嘶。。」揉著背，溫雅隨後反應過來眼前是位男子。

待看清那男子容貌時更是驚的手足無措：「慶侯王！」

美人瞠目結舌的模樣真真惹的人心癢難耐，所幸慶侯王不傻，自然知曉身為侯王的他不宜出現在此處：「咳咳，」掩飾意味頗為明顯：「既然婉妃娘娘已然無礙，臣，告退。」拱手，轉身離去。

溫雅凝望著慶侯王離去的背影出了神：「青蘭。」

「奴婢在。」躬身上前。

「明妃。。有孕了？」

「。。是，娘娘您。。」

「扶我起身，椒合殿的火盆怕是得滅了。」

娘娘，小允子會顧好火盆。。可青蘭卻說不出口，她怎能不知道娘娘是在強顏歡笑。

曾經盛極一時的傾城也有過身孕，可沒滿3月便因一次腳滑而失去腹中胎兒。即使再過愚笨傾城也知曉這並不是簡單的流產，可背後的兇手將一切都安排的完美無缺，缺乏手段的傾城只能忍受失去胎兒的痛楚，繼續在皇上面前擺出笑顏。只因她知曉按自己身子，即使有孕也無法保至生產，此後更是怕極了再失去這個生命中極重的男子。

然而皇宮終究是箇舊人哭新人笑的牢籠。

現在的明妃如當初的她那般寵冠後宮，也如當初的她有了身孕。

嘲諷一笑，溫雅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雜味，既有嘲諷這皇宮的，也有等著明妃結局的幸災樂禍，更多的卻是對餘生空寂的嘆息。

「娘娘，石路崎嶇，當心著腳下。」

襯著青蘭小臂的溫雅緩緩抬頭，天幕綴滿亮點，明明該是極美卻又讓人望著不禁落淚。

「青蘭，這天，真美啊。」一行清淚滑落眼眶，在夜色的遮掩下無聲墜入頸中。

「娘娘，奴婢聽說每當想念的人離世便會化作天上星，那顆最亮的我想便是小主子無疑了。」小心翼翼地想要安慰她。

「是么？」

「沒錯呢，娘娘看！那顆星正向您眨著眼。」

順著青蘭的指向，一顆閃爍的星辰高高懸挂。

輕捏了下青蘭不算柔嫩的手背，心中暖了些。

「走吧。青蘭將來的夫君必定不是池中物。」

「娘娘你作甚突然取笑奴婢起來！」向來沒接觸過情愛的青蘭被這麼一說，臉上飄起兩朵紅暈，幸而月色朦朧沒叫人看去這窘狀。

青蘭翠竹。。她一生只能囚於這後宮，可她們絕不能步自己後塵，即便愛也得脫了這宮牆。

每走幾步溫雅便不自主掩帕咳上兩聲，咳聲驚得路旁藏著的生物四下逃散。

夜，終歸是愈加黑沉了。

一切都沒能脫了劇情。

自從那次暈厥後身體越發透支的溫雅，終究等不及終老便被人誣告與慶侯王私通。儘管再喜愛美人的容顏，慶侯王畢竟是皇室中人，一句：「臣弟有罪，不該受了那妖婦的魅惑。」便判定了傾城死無全屍的下場。被斬首於市的屍首棄於荒山，任流風侵蝕。

猛然驚醒的溫雅呆愣許久，臨受刑前的記憶太過深刻。化妝鏡中的自己滿臉蒼白含著恐懼，更多的卻是心死。

緩過神的溫雅望向手中的劇本，摩挲著似乎許久不曾觸碰過的質感。她竟然真的經歷了傾城的最後一段人生，那樣悲哀，那樣的絕望。此刻，沒有誰能比她更加適合這個角色。

起身拍了拍酸麻的雙腿，撩起帳篷，外面已經開拍。

「小雅雅~~」小雨眼睛夠尖，溫雅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已經發現。趕忙湊上前去，腆著臉一副討好像：「小雅雅~」

茫然的溫雅這才反應過來，在體驗劇情前自己好像生了小雨的氣。撓了撓頭，在小雨看來自己肯定還生著氣，可天知道她已經悄悄過了大半年。

「怎麼啦？」

「你不生氣了？」雙眼鋥亮，滿懷期待的問著。

「生什麼氣呀？」

「嘿嘿嘿，沒什麼沒什麼。」鬆了口氣，小雅居然那麼快就忘了還真是傻的可以呢：「范菲已經來了，馬上就要拍她的場，你一會去那，看得清楚。」

「嗯。」

「那小雅我先去忙咯？」揮揮手，趕緊趁導演還沒發現時回到他身邊。

身為龍套女n號的溫雅自然不會有助理也不會有專屬區域。走到雜物區拿起背包，溫雅從自己包中掏出一袋香蕉片，坐在旁邊的板凳上擺出一副「認真」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