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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大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周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雖然自己是官,對方是民,可架不住漕幫勢大啊。

便是自己那知府姐夫面前,都有梁歡一席之地,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梁歡可不就是平洲府實打實的地頭蛇?

廖平那等商戶,周雄自然不放在眼裡,對這梁歡卻很是忌憚。畢竟對方手下可全是些亡命之徒,真是打鬥起來,己方可占不到什麼便宜。

更別說就這麼會兒功夫,那些攜帶者兇器的漕幫眾人,就足足進來了百十號,這般齊刷刷站在梁歡身後,登時把周雄的氣勢壓了下來。

「沒有誤會。」梁歡毫不客氣的搖頭,視線在周雄身後那些彪悍男子身上一掃而過,「倒不知周捕頭什麼時候改行入了軍伍?且帶了這麼多軍士擅闖民宅,不知你姐夫,潘大人知道嗎?」

話里話外明顯有責問的意味。

周雄神情一僵——大正朝綱,軍隊不得參與民事,可所謂民不告官不究,這些在周雄看來都是小事,倒是梁歡的態度,分明就是來找事的。

若然是往日里,梁歡這般強勢,周雄說不得還真會服軟。畢竟,一則漕幫財大氣粗,便是周雄這些年也從梁歡手裡得了大筆的好處,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嗎;二則,梁歡的拳頭硬。明知打不過,何必上趕著找丟人呢。

今兒個卻是不同。身後這些軍士,可不全是張重遴選出的精銳之兵?

退一萬步說,即便這些人真是全死在梁歡手裡,可不還有張重這根粗大腿嗎?

就不信區區一個漕幫,也敢跟官兵對著干?

平日里礙於漕幫的勢力大不得不低頭,卻並不意味著周雄心裡真怕了梁歡。眼下有了張重這個靠山,更是氣盛的緊,再有之前張重「立大功得重賞」的一番言語……

當下冷哼一聲:

「所謂聽人勸吃飽飯,周某敬你是條漢子,才多說這麼幾句——」

說著往身後一指:

「我也不瞞你,這些,可全是張重張總兵的手下,知府和總兵府同時出動,卻是為了追捕朝廷要犯,梁老大要是這會兒轉身就走,周某就權當什麼都沒發生,梁老大你可莫要犯了糊塗才好。畢竟知府衙門的差人,你梁老大可以不放在眼裡,可要惹惱了張總兵,說不得漕幫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竟真的是張重的人。梁歡瞳孔突地一縮,明顯有些忌憚之色——

能做到平洲府的總兵,那張重可是個有真本事的。往常聽總瓢把子調侃過張重此人,說是即便不能力敵萬鈞,張重一柄大刀砍遍江南無敵手卻還是可以做到的。

往日里梁歡也和張重打過一兩次交道,瞧著確然有幾分梟雄的意思。這樣難纏的人,梁歡還真不想招惹。

只今兒個卻是不同,畢竟,總瓢把子著人捎過來的話可是有這麼一句——

這位貴客關係著漕幫的生死存亡,凡是幫中人見著了,均需效死力。

看梁歡遲遲未表態,廖平已是慌了手腳,周雄神情篤定之餘,卻甚是篤定——

漕幫日子過得好好的,又不準備造反,如何敢和官軍對上?

當下瞭然一笑:

「和梁老大這等聰明人打交道,果然省事。」

「既如此,還請梁老大退後些,畢竟,那要犯可是窮凶極惡之徒……」

話未說完,卻被梁歡打斷:

「要犯?還窮凶極惡?敢問周捕頭可有什麼證據?倒不知我漕幫貴客,什麼時候成了朝廷要犯?若然周捕頭拿不出什麼證據來,梁某少不得要請潘大人給個說法才是。」

「你——」周雄氣了個倒仰,還以為梁歡要讓開呢,他倒好,竟是整出個「漕幫貴客」來,這不是上趕著要同自己開戰嗎!

氣的拂袖怒笑:

「看來梁歡你是非要趟這個渾水了!既如此,我就成全你!」

說著一揮手,咬牙道:

「你們只管進去拿人!凡有抵抗者,和要犯同罪!」

就不信梁歡還真就敢和官兵硬碰硬。

還想著梁歡會知難而退呢,熟料梁歡直接拔出金槍,槍尖直指向周雄站的位置: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梁某在,決不許這等顛倒黑白的事發生。」

梁歡一開口,他身後的漕幫人齊齊應和一聲,雖只有百人,呼喝聲卻是直衝寰宇,驚得周雄往後退了好幾步。又羞又惱之下,直接吩咐:

「你們只管過去,我倒要看看有誰敢攔——」

那些差人還有些遲疑,幾十號軍漢來之前卻明顯得到過指示,竟是猛龍下山般朝著梁歡撲了過去。

只他們這些人雖是勇武,卻和鎮日里刀尖上添血的漕幫好手還差著不少,卻是非但沒有衝破漕幫防線,凡是被揍飛出去不少。

兩邊人又都是悶著聲只管打,雖是梁歡有意剋制著沒讓用武器,卻是拳拳到肉,耳聽得「噗噗」的悶鈍響,周雄只覺渾身都開始發疼,頓時慌了神。

正猶豫著要不然自己先避避,不知為何腳下一踉蹌,竟是朝著混戰中的雙方就跌了過去。

一個漕幫兄弟躲避不及,正好一拳砸在周雄面門上。

周雄「啊呀」一聲就朝後跌倒,雖是被差人給扶住,卻是眼冒金星,鼻血流個不止,再探手一摸,鼻樑都塌了!連驚帶嚇之下,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那些差人見勢不妙,慌慌張張抬起周雄就往外跑。

至於那些軍漢,明知自己不是對手,猶豫了一下,也終是跟著退了出去。

廖平和胡榮興已被人解開繩索,這會兒顫巍巍過來,跪倒地上就給周雄磕頭:

「多謝義士相救——」

卻被梁歡蹙著眉頭打斷,只盯著廖平道:

「方才胡雄說,那句話是你讓他捎給我的?敢問那位貴客人呢,怎麼這麼久了,都不見個人影?」

倒不是梁歡有意怪罪,實在是漕幫此次正面對上官府,實在是頂著大風險的,真是拚死維護的卻不是自己想的那般,樂子可就大了。

廖平被梁歡盯得一哆嗦,隱隱有個直覺——真是回答的不能令這位梁老大不滿意的話,怕是下場會不妙。剛要開口解釋,不妨希和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請梁爺進來吧。方才多有怠慢,還請梁爺海涵一二。」

梁歡愣了一下,只覺房間內女聲特別好聽之外,更有一種說不出的上位者氣勢,竟是令人不敢生出唐突之意:「既如此,梁歡不客氣了。」

說著抬腳上了台階,徑直推門而入,正好瞧見一個臉上罩著白沙的年輕女子,正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她的身邊則是一個面色煞白明顯嚇得不輕的小丫頭。

梁歡不自覺收斂起身上的殺氣:

「梁某有一句話想問姑娘,不知你讓廖平捎信時說的沈承是……」

「梁爺請坐,」希和偏頭辨明了梁歡的方向,又調整了坐姿,這才道,「不瞞梁爺,沈承,正是我的未婚夫,若非情不得已,本不敢麻煩梁爺出手……」

一句話未完,梁歡「噗通」一聲就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姑娘說,說什麼?不對啊,我怎麼沒聽說過?這,這不可能吧?」

是自己幻聽了吧?眼前這位說,他是老大的老大的,未來媳婦兒?

驚嚇太大,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到得最後,甚至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梁爺說笑了,這樣的大事,我如何敢開玩笑?麻煩梁爺之處,還望海涵……」

梁歡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然把心裡話全給說出來了,不覺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才對方口口聲聲說「梁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這會兒聽著,卻不是一般的刺耳,竟是「騰」一下就從地上蹦了起來,小孩子一般往前挪了一步,又想起可莫要唐突了人才好,忙又往後退了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期期艾艾道:

「大嫂可莫要叫我梁爺了,沒得折殺小弟了!您老直接叫我名字,梁歡,小歡子,怎麼都好。」

怪不得老大的老大會親自出面,原來是自己未來的親親老婆出事了!終於明白張老大緊張成那樣的原因了,之前張老大回來時可不是說過,老老大在帝都定親了,聽他意思,老老大可不是一般的緊張的未來妻子。卻原來,就是眼前這位嗎!

全然不知,侍立在希和身邊的廖鳳娟瞪得溜圓的眼睛——

這就是父親口中那位功夫蓋世的武林豪傑嗎,怎麼會有這麼逗逼的一面!

「梁老大莫要如此!」希和聽聲音不對,忙站起來要去扶,卻一下撞在旁邊的桌案上,慌得廖鳳娟忙伸手去扶:

「小姐,您小心。」

梁歡卻是大吃一驚:

「大嫂你的眼睛……」

希和還未開口,廖鳳娟已然道:「小姐的眼睛看不見了。」

「怎麼會看不見?」忽然想到一點,梁歡急道,「是不是和周雄那個混賬東西有關?看我去砍了他,給大嫂出氣!」

「不是。」希和忙搖頭,「是我從高處摔下來撞傷了腦袋,連帶的眼睛就瞧不見了。」

從高處落下?梁歡倒吸一口涼氣——再無可疑了,這女子不是張老大口中的貴客,還會有哪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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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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