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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可就醫了?」想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梁歡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不迭叫人來,「拿我的名帖,去請平洲府最有名的大夫來……」
又四處打量有些逼仄的小院:
「大嫂還是和我回漕幫吧,這裡未免太小了些……」
更重要的是既得罪了周雄和張重,少不得還有一場硬仗,這麼小一個院子里,說不好會被人瓮中捉鱉。
本還想著未來大嫂會不會覺得漕幫那樣的所在辱沒了她,若然大嫂堅持不去,又該如何保證安全……
希和卻已然點頭應下:
「也好。」
所謂疏不間親,有周雄在,自己無憑無據,很難說就能取信於平洲知府潘雲海。方才那番拼殺分明有些蹊蹺,到了這會兒,希和已是坐實了對張重的猜測,不獨瀾滄山莊是此人悄悄派兵搶佔,且說不好裘家人甚至五皇子眼下就在平洲府、張重身邊。
五皇子想要把自己帶走奇貨可居的瘋狂模樣還歷歷在目,希和絕不願意再次落入那樣的絕望境地。
沒想到希和這麼爽快就答應了,須知漕幫雖是名聲頗響,外人眼裡,可不算什麼好地方,甚至有人直接說是匪窩!
不愧是大嫂,絲毫沒有一般人的矯情。
「對了,」希和想起什麼,拍了拍廖鳳娟的手,「你跟廖叔說,讓他和胡叔把生意放一放,一塊兒收拾了暫時也搬到漕幫去。」
人心險惡,自然還是防著些好。
「小姐先把這葯吃了。」寧仲和端了碗葯進來,小心的看了眼一旁虎視眈眈的梁歡,「叫我說,小姐不如到我們寧家去住……」
漕幫雖也算安全,可希和一個千金小姐,真是住過去怕是於名聲不利。
「寧老頭你這是什麼意思?」梁歡翻了翻白眼,強忍著,才沒把人丟出去,「話說回來,你怎麼在這裡?」
寧仲和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勸阻的話又咽了回去。
「梁歡,不得對老爺子無禮。」希和忙道,「對了,寧叔,不然您也回去帶上兒孫和我們一同去漕幫暫住?」
「那倒不用。」寧仲和忙搖頭,「老頭子年齡大了,輕易不出診,這幾日又一直跟在小姐身邊,斷沒有引起官府注意的道理。小姐要去漕幫的話,我一人跟著就行。」
怪道自己讓人去各大醫館,愣是沒有一點兒線索,原來大嫂根本就沒有出外就醫。
梁歡想著,暗暗打量了希和幾眼,心說也不知道這未來大嫂到底是何身份,怎麼能驅使的動平洲府這麼多人物。
畢竟,掌管福興大酒樓的廖平也算知名人士,至於胡榮興更是平洲府有名的財神爺,還有寧仲和這樣的名醫前後小心侍奉……
說話間,一切俱已收拾妥當,梁歡的人早從車馬行趕來了數輛馬車,待得希和等人坐上,徑直往漕幫分舵而去。
一行人離開約有半個時辰,便有一隊人馬匆匆而至,為首的人可不正是總兵張重?瞧著滿院狼藉,張重臉色無疑有些難看,當即調轉馬頭:
「去知府衙門。」
同一時間,距平洲府百裡外的伊春縣,正有兩個剽悍的漢子飛馳而來。
兩人俱是滿身風塵,身上的衣服都分不清什麼顏色了。倒是□□馬匹,神駿的緊,一看就是價值千金的上等馬兒。
「喂——站……」瞧見兩人直接縱馬入城,守門官兵忙要上前攔截,不妨斜刺里一下衝出五六個漢子,齊齊上前接住:
「屬下伊春漕幫分舵主林放見過大當家!」
城門守到了嘴邊的「站住」兩字又咽了回去。乖乖,這滿臉鬍子,看不清面目和野人相仿的漢子竟是漕幫總舵主?
以他們的身份,便是見了那林放也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兒。
眼睜睜的瞧著倆漢子被一行人簇擁著往漕幫方向而去。
「屬下已經備好了馬匹、食物、熱水,乾糧,還有乾淨的房間……」那林放邊拍馬跟上邊道,卻是小心的睃了眼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始終一言不發的高大男子。
「好。」張青點頭,「派人去青州府傳信,就說我們下一站要去他們那裡。」
聲音卻是沉重的緊。
這麼一路奔波,自己還好些,老大根本就是一直提著心,甚至宿於野外時,好幾次半睡半醒之間,總看見老大睜著眼,一宿一宿的睡不著覺。
之前總想著,老大受了那麼多苦,要是能找個媳婦兒安定下來就好了。可真瞧見沈承這般受盡折磨的模樣,張青又想著,還不如冷心冷性,就這麼一個人過一輩子呢。
眼下這般,真找不回那楊家小姐,張青直覺,說不好老大真會這麼一輩子天南海北的跑下去……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四處奔波,但凡有人傳信,說是那裡出現高處跌落的傷患女子,就必然會跑過去,到現在為止,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了,卻是一次次俱皆失望而歸。
實在是茫茫人海,想要找一個失蹤了這麼久的人,真是太難了。很多時候,張青都以為,那楊小姐,是不是早已經不在了?畢竟,若非老大堅持,所有人早認定,那楊希和已然香消玉殞……
可每當心底湧起這個念頭,張青都會趕緊壓下去。
眼瞧著沈承睡不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張青心裡也是越來越慌張,總覺得,真找不著楊小姐了,自己是不是就會,把老大也給丟了?!
沈承進了房間,卻是不急著喝水,反而瞧向林放:
「可有消息傳遞過來?」
「有。」驀然對上那雙無喜無悲冷凝的雙眸,林放心裡一哆嗦,下意識的把視線挪開,「青州府分舵兄弟送來一封信,說他們境內出現了一輛外地的馬車,車中人乃是從高處墜落,且那人雖是著男裝,卻生的甚是好看……」
「當真?」沈承手一下攥緊。
林放忙點頭:
「對了,還有平洲府,今兒一早也派人送來急信,說是有人尋到分舵主梁歡面前,自稱是,沈承故人……」
話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閃,再定睛瞧時,那裡還有沈承的影子?
至於正在旁邊舉著水囊往嘴裡抽的張青,好險沒被水給嗆著:
「老,大,您好歹喝點兒水……」
耳邊卻只傳來一陣馬的嘶鳴聲,慌得張青忙扔下水囊:
「老大,老大你等等我……」
跟著縱身上馬,緊趕慢趕,好容易在縣城外的岔路口旁追上沈承。
待得瞧見岔路口處分別矗立的一個「青州府」一個「平洲府」的兩個石碑,才明白怪不得沈承會停下來,原來正猶豫往那兒去呢。
不過片刻,沈承就有了決斷:
「我去平洲府,你去青州府。」
說著一提馬韁,絕塵而去。
身後又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張青回頭,可不是林放?正舉著兩個包裹追過來。
張青不客氣的拿過一個,又指了指沈承的方向:
「你去追上大當家的,千萬千萬記得一點,一,盯緊老大,二,提醒老大吃飯喝水睡覺!」
啊?林放愣了一下,忙不迭點頭,卻是邊撥轉馬頭邊不住嘀咕,總舵主這是累的狠了,說話都不利索了吧?人要是連吃飯睡覺都不知道了,那不是傻子嗎?
卻是不敢怠慢,跟著沈承一路縱馬急行。這樣足足跑了兩個多時辰,林放終於明白方才張青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話說大當家還是人嗎?這麼久了,伏在馬上的姿勢愣是變都沒變過,甚至馬兒跑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怪道方才他們那兩匹馬躺地上就起不來了,這麼個跑法,馬受得了才怪。
不對,應該說馬受不受得了不知道,林放這會兒是真的要崩潰了——
即便慣於騎馬,可也架不住這麼快的速度啊。
到得最後,林放甚至覺得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自己會不會成為漕幫歷史上第一個累死在馬背上的分舵主啊?
一直到林放已然被馬顛的生無可戀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悲慘的馬嘶聲,忙定睛瞧去,卻是沈承□□那匹奔馬,忽然四蹄一軟,栽倒地上。
沈承腳下卻是不停,身形直接縱起,朝著前面的平洲府漕幫分舵疾奔而去。
那速度太快,等兩個守在門前的漢子反應過來,人早去的遠了。嚇得兩人一個激靈,忙抄起傢伙就想去追,不想身後又一陣馬蹄聲,兩人回頭,卻是一個趴在馬背上半死不活的漢子——
仔細一瞧,還認識,不是伊春漕幫的分舵主林放又是哪個?
「別,別追了。」林放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去跟梁歡說,大當家,來了。」
「大當家?」兩個漢子一愣,瞬時想起方才那迅如奔雷的可怕男子,咂著舌道,「林舵主的意思,方才,那位就是大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