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杭州之行
當我們回到自由聯盟的大船里，已經很晚了。
「你們沒事就好。」文涯迎上來，似乎鬆了口氣。
「怎麼？用得著這麼激動嗎？」孔小蝶輕叱道，此時她的情緒似乎有點低落。
「怎麼能不激動？」文涯苦笑道，「我們上岸購置物資的兄弟發現就在這短短兩個時辰里，有將近百人的青城派弟子潛到了碼頭附近，然後我們周圍的水域中多了十幾條小型漁船，隱隱對這裡形成了包夾之勢，若不是他們一直沒什麼其他動靜，我們只怕已經闖到那艘船上去救你們兩個了。」
聞言我和孔小蝶對視一眼，心頭升起一股涼意。
怪不得這個商茹冰一開始只顧著看戲喝茶，原來是在拖延時間！
令人驚畏的是，一直暗自留意著她的我卻自始至終沒有發現她任何異常的行為，不知道她的命令究竟是如何發出去的？
「大家不用擔心了。」孔小蝶回頭看了遠處正站在船閣二層，一直目送我們到這裡的商茹冰一眼，「青城派不會找我們麻煩的。」
「為什麼？」
「你無需多問，現在你們先把小寧子送回家去，然後馬上和盧藥師趕去安陽，接上青火的侍女絮兒后就立即趕去藥王谷。一路上盡量隱秘行蹤，少惹是生非。」孔小蝶吩咐道。
「我說過多少次了？絮兒不是我的侍女，而是未過門的妻子！」我鄭重其事地糾正道。小蝶漠然看了我一眼，也沒理我。
「明白了，那小姐你們呢？」文涯疑惑地問。
「我們會直接跟著青城派的人走，相信等你們到了藥王谷，我們早就在那兒了。」我笑道，「待會兒我跟父親說一聲之後，我們就要回那艘船上，青城派上下會以賓客之禮款待我們，你就不用擔心了。」
「小姐……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和青城派達成了一個約定而已。」孔小蝶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一個誘人到讓我無法拒絕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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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山不高，但山勢綿長，蔥鬱多林，所以古龍鎮里大多數的百姓並不知道山林深處有一片簡陋的屋舍，更不知道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建築便是江湖游赫赫有名的郁秀堂的總部所在。
在這片屋舍間有一座還算有些氣勢的庭院，這是郁秀堂的總堂。
會客廳里。
郁秀堂堂主，武榜排名二十五的慕容雁端坐首席，兩翼分別坐著她的四名師妹，分別是大長老沈淑君、二長老李艷、掌刑司鍾媛以及執事司儀霞。
廳下的兩排卻是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左邊一排只有寥寥十幾人，分別是少林、武當、青城、崆峒、丐幫、華山等武林中執牛耳的門派的代表。他們面目嚴肅，不苟言笑，與對面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狀況形成鮮明對比。
右邊一排里滿滿當當地擠著四五十人，有一些是小門派或者武林家族的代表，但更多的是平日里與陸乘峰交好的江湖豪傑，其中赫然便有曾與青火有些交情的「白沙幫」楊衛在。
慕容雁雖然在師姐妹五人中是最年長的，但看上去卻風姿猶存，比她的三個師妹要年輕許多，倒是與經過簡單易容而變老了一些的儀霞差不多。
此時，她的眼中隱隱含著一絲憂慮。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陸大公子在神醫的治療下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現在情況正慢慢好轉，而壞消息則是他托我向大家說一件事——蠱窯窯主木惟真已經與魔盟沆瀣一氣，並且提供給後者大量毒物，請大家務必提高警惕！」她的聲音雖然不響，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我就說嘛，肯定是蠱窯有問題！」
「那當然了，傻子都看出來蠱窯是栽贓嫁禍！」
「陸公子實在令人欽佩，無時不刻在為武林大計著想啊……」
「什麼陸公子，該叫陸門主才對！」
「奶奶的，蠱窯當了魔盟的走狗，我看咱們什麼時候得去把它給滅了！」
……
一時間，右排群豪頓時吵開了鍋，你一句我一言的好不熱鬧。
左排諸人對視幾眼，其中丐幫的六袋長老「開山掌」朔俞沉聲道：「其實我對陸大公子勾結魔盟一事也頗多疑問，但是他收容了竊取蠱窯秘寶的叛徒這一點畢竟是事實，如果不把這個解釋清楚的話，我們實在是很難向師門和武林上的朋友們交待的。」
「沒錯，萬事講究一個『理』字，陸大公子如果不拿出足夠的證據，如何能夠服人？」武當派的「追風劍」畢鶴伯道。
「山下蠱窯一方的人希望討回『萬毒珠』並將叛徒帶回蠱窯懲處，而陸三公子及其盟友則希望討回陸乘峰，並將『武伴事件』調查清楚，以免中華門名聲受損，這兩方都有各自充分而正當的理由，所以雖然還有不少武林同道持旁觀的態度，但支持他們的人是越來越多的，希望陸大公子和貴堂清楚這一點。」華山派大長老「皓月散人」王尋楓凝聲道，「現在他們正在聚集力量，恐怕不等陸大公子完全恢復，他們就會上山強行要人了。」
「正是如此，所以還請諸位前輩回去后多加勸阻，讓其中並不了解情況的武林人冷靜一下，我保證陸大公子在餘毒消盡后定會親自下山向大家解釋個清楚的。」慕容雁誠懇地說道。
「我們只是來調解的，並不是你們的說客。」崆峒派的「碎魂手」蔣碧桓冷冷說道，「若想阻止他們闖上來，你們應該先將吉麗交出來，她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這件事恕難從命。吉麗雖然因為個人的原因叛出了蠱窯，但也是她幫助陸大公子發現了木惟真的陰謀，所以她是重要的人證，讓她回去只是枉送一條性命罷了。」慕容雁神色也冷了下來。
「慕容堂主，為了區區一個陸乘峰，你這又是何苦呢？」點蒼派的「靈虛上人」陳靖唏噓道。
「陳前輩！」慕容雁雙目一寒，振聲道，「在仙菇林，是本派弟子協助陸大公子打退魔盟強敵的，如果照蠱窯所說的，這不過是他掩人耳目、博取名聲的伎倆，那本堂豈不是成了他和魔盟的幫凶？雖然蠱窯看似只是在誣陷陸大公子，但實際上卻是在侮辱那些埋葬在後山的姐妹的英靈，侮辱我郁秀堂一百多年來辛苦經營的名聲！我們全堂上下兩百名姐妹都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我們的清白！」
「施主既然心意已決，老衲留在此處也是無用，這就告辭了，」少林的「無靈」大師突然站了起來，「陸施主關於蠱窯提供毒物之事老衲會如實稟告師門，希望對事態有所幫助。不管怎麼樣，少林門下的弟子是絕不會隨眾上山的。」
「多謝大師。」慕容雁神色一緩，微笑道。雖然少林只是宣布不插手此事，但其實是表明站在了郁秀堂這邊了。
青城派「玄愚子」徐昇平望著無靈大師走出大廳的身影，皺了皺眉頭，「慕容堂主，如果那位吉麗姑娘真的必須留下的話，至少也應該先讓她交出『萬毒珠』來。現在蠱窯的弟子群情激憤，很容易出事啊。」
慕容雁細眉輕顰，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一旁的儀霞想了想，輕聲道：「我再去跟她說說吧。」說著正要離開，突然門外的女弟子脆聲稟道：「青城派商茹冰姑娘上山求見！」
「茹冰？這丫頭來這裡幹什麼？」玄愚子一臉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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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郁秀堂一間簡陋的客舍里，心中翻覆不定。
現在我的身份是商茹冰的私人侍衛。在與商茹冰的約定中，我在幫助她找到秘笈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雖然儀姐婷兒等我最親密的人兒就在相喚可聞之處，但我卻只能苦苦地守候在這裡，不能與她們相見。
不過讓我心中煩悶的卻並不是這個。
在和商茹冰趕來古龍山的路上，我就聽說了絮兒被什麼摩羅大師帶走的消息。當時我心急如焚，整天計算著如何能瞞過商茹冰，好趕回去救她，但沒多久父親就通過青城派弟子傳來消息，說摩羅大師一行在太行山附近遭到異獸襲擊，絮兒被那異獸搶走了，不過似乎並沒有遭到不測，因為後來陸續有人看到一個騎著奇異野獸的姑娘出沒，而且每經一處，必然有人被剜心而死，死狀甚為離奇恐怖。
而這，也是讓我患喜患憂的原因。絮兒究竟被那異獸怎麼了？那些被殺死的人，會和絮兒有關係嗎？
此外，父親還在信中提到他要等找到絮兒后再來古龍山，說是很想看看自己的未來的媳婦兒長得怎麼樣。這真是胡鬧！他難道就不怕再被魔盟捉去嗎？而且這樣一來，下次要再找到他就麻煩了……
想到煩心處，我乾脆走出房外，跳到庭院中央的一棵大樹上，一邊仰望夜空，一邊思索起「霸王吟」的拳法來。
上次文涯等人並沒有幫我把碧隱劍拿來，而除了它，其他任何武器我用著都不順手，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習這套拳法，以備急用所需。
正想到精妙處，忍不住擺弄起來時，下面突然傳來孔小蝶的聲音。
「青火，你幹嗎在樹上扭來扭去的，犯病了嗎？」
小蝶現在的身份是商茹冰的隨從。
「蹭痒痒呢。」我跳下樹來，問道，「她那邊怎麼樣了？」
「哈哈，你沒有跟去實在可惜。商茹冰一到場就宣布以個人的名義無條件支持郁秀堂，頓時所有人都嘩然大驚，場面很是有趣呢。」
「和我料想得一樣，」我笑道，「她這麼一表態，玄珠子肯定不會坐視不管，而一旦玄珠子確定了立場，也就意味著整個青城派都站到了郁秀堂一邊，一下子強弱局勢便翻了個個兒，怪不得大家一時接受不了。」
「嗯，特別是青城派的那個老頭兒，一直盯著商茹冰看，嘴巴張了老大卻半天說不出話來，實在好笑。」孔小蝶笑道，「相信這次陸乘峰和郁秀堂都不會有事了，商茹冰答應你的事可以說完成一半了。」
「是啊，明天我就得去把地圖找來給她……」我點點頭，看著孔小蝶，「不過，她答應你的事可是要很久才可能辦到的。」
「我知道。」孔小蝶淡淡說道，「但是那個條件對我們自由聯盟，對我的紫泉部實在太重要了，我不能放棄……而且，那時在船上就算我不答應把你讓給她，她也會強行把你搶去的，我看著她的眼睛時就明白這點了。」
「是啊，她是個敢作敢為的女孩子，倒和你比較像。」我笑道。
「像我？要是我，才不會羅嗦那麼久呢，早派人衝進來把你五花大綁，上凳用刑了。」孔小蝶用她所能裝出來的最兇悍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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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的事，常常是瞬息萬變的，有時候，當她變化得太快了，會讓人有種一切不過是場鬧劇的錯覺。
在青城派正式宣布支持郁秀堂之後，圍在山下的武林人頓時散了大半。蠱窯方面自是罵聲不斷，說青城派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一些素來看不慣青城派的武林人也趁機跳出來訴說其不是，不知怎的竟然驚動了正在閉關的現任武林盟主，武當派掌門鶴雲道長。鶴雲道長本來就對蠱窯沒什麼好感，當即便通告蠱窯須將門下弟子解散，待事情調查清楚后再做個了斷。
接著，陸乘峰在修養了幾日後終於可以下榻迎客，並向外界透露了他在蠱窯本部調查『武伴事件』時的遭遇。
一開始，木惟真對他的來訪頗為熱情，但只要他一提及入閣大賽以及副窯主冷泉的事，木惟真便勃然大怒，甩袖離場。於是他只好自己著手調查，漸漸地木惟真對他越來越冷淡，開始限制他的活動範圍。同時，他對木惟真也產生了懷疑。
後來，他在吉麗的幫助下潛入蠱窯的議事塔，正好發現冷泉在和魔盟的人商議運送劇毒暗器的事宜。顯然，這也是經過木惟真允許的。
可惜他在退走時不小心發出聲響，當場就遭到冷泉和魔盟高手的夾擊，幸虧郭梁和吉麗及時相救，才總算逃出了蠱窯。
對於這一番說辭，蠱窯方面矢口否認，依然堅持自己的說法，那就是陸乘峰夥同蠱窯叛徒吉麗竊取了窯中秘寶，打算交給魔盟中人，妄圖以之荼毒武林，雙方一時爭執不下，偏偏重要的人證吉麗在幾天前帶著「萬毒珠」偷偷從堂中出走，不知所蹤。這對陸乘峰自是極為不利，縱是他口才再佳，一時也拿蠱窯沒辦法。
雙方就這麼吵鬧了半個多月，依然沒討論出個結果來。江湖人一開始的興奮勁兒也都過了，只是把這事兒當作了一場好戲冷眼看待。
而在此時，我和商茹冰主僕、孔小蝶以及青城派兩個信得過的弟子卻已經悄悄渡過了長江，來到了江南最美麗的城市之一，杭州。也就是蕭霄那張地圖上所畫的地方。
此時，我只想快點幫商茹冰把秘笈找到，然後回去好好處理我的事情。
所以，希望這次杭州之行能順利圓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