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廿九回 江湖齊心修陣法 清風掠掠訴衷情
支心愁文絡,持筆苦走文,正道滄桑望,版正運德生。>
下一瞬,此人身形猝矮下蹲,雙手狂拍地面,高聲大叫:
「親爹爺爺祖宗姑奶奶!你不能這樣說掉鏈子就掉鏈子,把老子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扔在這窮山溝里做山賊啊!」
地面之上,時間機器接收器手環在拍起的灰塵中保持著一副「別理我,我想靜靜」的高冷造型——
「不是說這是最新太陽能科技嗎?為啥子曬了一早上太陽也沒個動靜?」
郝瑟舉起接收器對著陽光嘀咕。
接收器屏幕漆黑一片,毫無反應。
郝瑟眉頭皺成一個疙瘩:「難道是老子打開的方式不對?」
說著,摸著下巴想了想,把接收器套上手腕,蹭一下高高舉起:「波——若——波——羅——蜜——」
沒動靜。
「難道是姿勢不對?!」
郝瑟抖了抖肩,雙腿分開,雙臂比成十字狀,死魚眼圓瞪:「出動吧,奧特曼!」
接收器:「……」
郝瑟眉毛一扭,再換一個經典姿勢:「出擊吧,比卡丘!」
冷風嗖嗖吹過。
「老子果然被拋棄了!」
郝瑟蹲地,捧頰哀嚎。
「郝軍師……你這是幹嘛呢?」
郝瑟一個激靈,順聲扭頭一看,但見黃二壯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後,正一臉驚詫瞪著自己。
「咳,那個……」郝瑟急忙爬起身,拉了拉衣服,攏了攏頭髮,「小弟是看此處景色宜人,所以那個來看看風景。」
黃二壯一臉狐疑望著郝瑟:「郝軍師,你剛剛擺的那些姿勢——」說著,就將剛剛郝瑟的三個詭異姿勢學了一遍,「是幹啥的?」
「哈哈哈——」郝瑟乾笑,「沒啥沒啥,就是——呃咳,那個強身健體的姿勢。」
「哦!俺知道了!」黃二壯一錘手掌,「就是那些話本中說得,郝軍師你是在——吸收日月精華吧!」
吸收日月精華?老子還修鍊成精飛升成仙呢!
「黃二壯兄弟,你想多了。」郝瑟冷汗。
黃二壯卻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玄妙表情,一臉神秘撞了撞郝瑟的肩膀,笑道:「俺省得的,你放心,俺是咱們寨子里嘴最嚴的!絕對不會說出的。」
「咳,那個黃二壯兄弟,這麼早,你來找我有何事啊?」郝瑟趕緊轉移話題。
「啊呀,差點把正事忘了!」黃二壯一拍腦袋,「郝軍師,俺是來叫你吃早飯的。快走快走,若是遲了,那可就啥都沒有了。」
說著,就一把拽著郝瑟,順著山坡直奔而下,一路還不忘對郝瑟噓寒問暖。
「郝軍師,昨晚睡得如何?」
「挺好挺好——」
「那是!大當家給你分的那間屋子地勢高、風景好,還是獨門獨院,最適合你們這種讀書人住。」
「是是是,小弟滿意的很、滿意的很!」
滿意個鎚子!那屋子被風一吹就四牆亂叫,比鬼屋還恐怖,若不是沖著那草房是個獨門獨院,打死老子也不會住!
「楊二木向大當家要了好幾次,大當家都沒允,還是郝軍師有面子啊。」
納尼?!就這四處漏風滿屋子蜘蛛網的破草房還是搶手貨?這寨子的經濟狀況著實令人堪憂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不多時就來到了越嗇寨大廳後面的空地處。
「郝軍師,我們到了——誒?這是咋了?」給郝瑟帶路的黃二壯一看眼前的情形,立時拋開郝瑟奔了出去。
郝瑟抬眼一看,但見這空地之上,分別一東一西擺著兩張寬過六尺的大木桌,木桌上皆有一口黑黝黝的大鍋,鍋內熱氣騰騰,顯然是準備好的早飯。
但奇怪的是,以孟三石和楊二木為首的兩撥匪徒卻是棄早飯而不理,反倒齊刷刷聚在桌前,數目怒瞪跪在場上的一個伙夫打扮的中年漢子。
「老趙,你說說,你給我們兄弟做的這是啥?」孟三石指著桌上的大鍋,怒氣沖沖道。
「早、早飯啊。」跪地的中年漢子抹汗道。
「這哪裡是早飯,這根本就是刷鍋水!」楊二木一腳把桌上的大鍋踹了下去。
一大鍋湯湯水水立時灑了一地,竟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米粥。
恰好走到桌邊的郝瑟定眼一看,頓時心頭一涼。
莫不是這寨子連溫飽也混不上了?
「老趙!」孟三石指著地上的米湯,雙眉倒豎,「兄弟們一天到晚出生入死,你居然就給兄弟們吃這個?」
老趙一臉委屈:「三爺,這可著實不怨我啊!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伙房早就沒了米糧,老趙我就算是有八隻手,也沒法子啊!」
「放屁!」一旁的楊二木頓時就怒了,「二爺我去年立冬屯糧的時候仔細算過,庫里的糧食明明能吃到驚蟄,這才過立春,怎麼就沒了?定是被你這個老滑頭給私吞了!」
「對對對!」
「肯定是老趙你自己偷吃了!」
眾匪徒群情激昂。
老趙嚇得滿頭冒汗,頻頻跪拜:「二爺、三爺!冤枉啊!真不是老趙我偷吃的!何況我老趙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啊!」
「那米糧都去哪了?」孟三石瞪眼。
「都被大當家吃了啊!」老趙哭道。
此言一出,眾匪頓時一靜。
「大當家?」孟三石一驚。
楊二木一拍桌子:「胡說,二爺我明明把大當家的食量算進屯糧里了!」
「不是我胡說啊!」老趙抹汗,「大當家說下個月要去聚義門分舵參加入門大考,所以夜夜起來加緊練功,這一練功,就容易餓,這一餓,就要吃飯——」老趙抬頭看向眾人,咽了咽口水,「這一晚上就要吃一桶大米飯啊!」
卧槽!一桶米飯?!這是貨真價實的飯桶啊!
郝瑟震驚。
再看其餘眾匪徒,聽到此言,皆是面色一變。
尤其是孟三石和楊二木,臉色更是黑得猶如鍋底一般。
「老二,怎麼辦?」孟三石望向楊二木。
楊二木咬牙:「我哪知道?!若是按往年的日子算,起碼要驚蟄之後才有糧隊路過——」
「那可不成啊!」伙頭老趙立時嚷嚷起來,「就算是熬粥,這伙房的米也只能撐三天了!」
「真的一點米都沒了?!」孟三石拽起伙頭,一臉凶神惡煞。
「三爺,老趙不騙您,其實還有三袋米,可是、可是……」老趙一臉哭喪像,「那是給大當家留的啊!」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詭異沉默。
原來山賊家也沒餘糧啊!
郝瑟連連嘆氣,四下一掃,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此,立即當機立斷抄起一個空碗,舀了一碗稀粥蹲在桌邊喝了起來。
而另一端,二爺三爺兩幫人的戰火已是愈演愈烈。
「老二,你還不速速取銀子去鎮上買米?」
「老三你說什麼鬼話?寨子里已經大半年沒搶到銀子了,哪裡有錢去買米?!你有空在這嚷嚷,還不如去山上打些野味來填肚子!」
「狗屁,這方圓數十里,就只有那黑毛野豬——」
「切,老三你不是自稱武功蓋世嗎?那就給兄弟們獵幾頭野豬回來啊!」
「二當家,你想害死三爺嗎?!」
「那野豬獠牙比刀子還厲害,三爺昨日上山差點就被野豬挑破了肚皮,若不郝兄弟仗義相救,三爺早就——」
「你們他娘的還好意思提那個姓郝的臭小子,要不是你們收了那個掃把星,我們寨子怎麼能成了這般?」
喝著粥郝瑟一頓。
喂喂,這和我有啥關係啊?
「楊老二你給我閉嘴,郝兄弟昨天才入寨,這米糧之事怎能賴到他身上?」
恩恩,還是孟三爺智商在線。
郝瑟繼續吸溜吸溜喝粥。
「什麼救命恩人,看他那德行,印堂發黑,一臉晦氣,肯定就是個騙吃騙喝的騙子!」
喂喂,雖然老子的原本目標也是混吃混喝,但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罵架上升到人身攻擊的高度可就不厚道了啊!
郝瑟皺著眉頭喝完最後一口米粥,趴在桌邊開始準備舀第二碗——
「二爺說的對!那個臭小子以為拽幾句文就能裝什麼讀書人、做什麼軍師,狗屁!就他那德行,一看就是個目不識丁的蠢貨,他若是能認字,老母豬都能上樹了!」
啥子!!
郝瑟死魚眼中凶光一閃,手中木碗啪一聲扣在了桌上。
我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學外加一年備戰考研,將近二十年頭懸樑錐刺股的孜孜求學路,居然被人誣陷是文盲?!老子這若是認了,怎麼對得起那些年的黃岡名校海淀考區高考三百精選卷考研高分補習班的血淚荼毒?!
絕、對、不、能、忍!
想到這的郝瑟,頓時怒從膽邊生,惡自頭頂散,氣沉丹田,死魚眼一瞪,豁然大叫一聲:
「誰說老子不識字?!」
這一聲,立時把一眾匪徒給驚住了,紛紛噤聲望向郝瑟。
再看郝瑟,一雙死魚眼陰森放冷,渾身冒黑氣,氣勢兇悍撥開人群走到了楊二木面前,呲牙開口:
「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
「你、你你你想幹嘛?」楊二木倒退一步:
郝瑟倒吊三白眼凶掃一圈:「剛剛是誰說老子不識字的?站出來!老子我這就用唐詩三百首噴死他!」
眾匪麵皮一跳,齊齊後退一步。
楊二木四下一瞄,眸光一閃,蹭一下又跳上前,梗著脖子瞪向郝瑟:「你若真有本事,那就給咱們寨子弄點口糧來!若是弄不來,那就是騙子!」
口糧個鎚子啊!老子一不偷二不搶從小奉公守法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賺錢,我哪裡知道怎麼給一個土匪窩弄米糧啊!
郝瑟死魚眼皮亂跳。
「怎麼,你沒法子?!」楊二木冷笑一聲,「沒法子就趕緊捲鋪蓋滾出我們寨子!」
楊二木身後一眾豆芽菜立時心領神會開始起鬨。
「滾出寨子!」
「滾出寨子!」
「笑話!想要趕人?!那也要看三爺我答不答應!」孟三石立時率領一幫兄弟擋在了郝瑟面前,怒目大喝。
「好了,都給我閉嘴!」
突然,一道帶著怒氣迴音的嗓音從人群外層傳來。
人群倏然一靜,齊齊回頭。
但見卯金刀綳著一身驚悚紅裙,一步一震走到人群中間,眼中寒光一閃:
「楊老二,我昨兒才封郝瑟做了軍師,你今兒就要趕人,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大當家放在眼裡?!」
「大當家!」楊二木上前一步,「您也說了,這小子是軍師!如今寨子眼瞅都要斷糧了,可這個軍師卻是連半個主意都拿不出來,那還留著幹嘛?我們越嗇寨可不養閑人!」
不就是佔了你一間破草房嗎?楊老二你至於這麼睚眥必報嗎?!
郝瑟一頭黑線望著楊二木。
楊二木一臉挑釁回瞪。
「斷糧?」卯金刀眉頭一皺,「怎會斷糧?去年立冬不是屯了糧食嗎?」
此言一出,眾匪立時一片沉默,紛紛瞪著地面,無一人出聲。
楊二木更是一副要把脖子都縮到胸腔里的慫樣。
卯金刀雙眼一眯,將目光轉向唯一一個表情還算正常的孟三石:「老三,你說,怎麼回事?!」
孟三石躊躇半晌,最終還是上前抱拳道:「大當家,本來寨里的屯糧是足夠吃到驚蟄,但這幾日大當家晚上練功,又多加了一頓夜宵,才……」
「你說什麼?!」卯金刀雙眉一豎,啪一聲拍裂了手旁的飯桌。
孟三石一個哆嗦,立時冒出一頭汗珠子。
再看周圍眾人,更是個個倒吸涼氣,瑟瑟發抖,恨不得將腦袋都鑽到地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