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 卷一 一入帝王家 天朝皇子
「三哥,不日將是洞房花燭,你不高興么?」
「你一番多事造下的事,我高興什麼?」
天香樓頂樓,為酒樓的頂級雅座「飛雲」,憑窗對飲的二人,氣氛並不愉悅。
生得一張俊美無儔面容的男子,傍身華服明艷張揚,卻不見俗氣纏來,正乃「皇族第一美男子」廣仁王傅津是也。時下,他唇畔笑意漫漫,懶道:「三哥,小弟我自知辦事不討好,自罰三杯總可以了罷?」言訖,三觥見底,說是陪罪,語態間卻毫無愧意。
他對面,著淡色素服,清眉細目,溫潤如玉,優雅姿態如一幅名家山水,面色雖略透蒼白但全無荏弱病貌者,自然是孝親王傅洌無疑。「老五,諶家為四大家族之首,縱然如今與江湖離得漸遠,朝中的勢力也大不如前,依然輕忽不得。」忽爾,面轉陰翳,「……一個侯家千金已然在我府內逝去了,這已經在將孝親王府和四大侯府之間造成產生了隔亘,你還想再給人以可趁之機么?太子或許很高興你會這麼做。」
傅津對兄長所分析的時政利弊並不在意。四大家族也好,太子一黨也罷,都不在他眼裡,並且他也知道,更不在兄長的眼裡。「四大家族並沒有對諶家大小姐的過世說任何話,諶家不還是乖乖將另一個女兒獻出來做三哥的續弦?」譏笑語調,不屑而狂妄。
傅洌搖頭,「作為替我朝打過天下的四大家族,你完全可不必如此。他們向來沒有參與過任何權爭,對你我,也從不具敵意……」
「哼。」傅津冷冷一笑,上唇勾出無情的弧線,「拿著天朝奉祿,享著榮華富貴,想玩明哲保身的遊戲,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我就要他們,趟進這池已然渾起來的污水裡,想清高想聖賢想豁達乾脆辭官歸隱去,身在污泥內,豈能不染污?」
「你……唉!」這個向來拿捏人性玩弄各狀的五弟,將目標鎖住了四大家族?「他們又有哪裡開罪了你?」
「沒有哪裡,只是他們的姿態令為弟非常不爽。」傅津揚首一盅酒,聲腔又轉輕佻,「三哥,為弟可是放著那上京第一美人不要,給了三哥你呢,你得了便宜,就莫要賣乖了罷?」
上京第一美人?不期然地,一張精緻絕倫的雪似容顏浮上眼來,若是她,若是她……
「上京第一美人,江南第一美人,三哥,你的艷福真是令小弟羨嘆啊。」
「你醉了。」清和嗓內揉入了怒意。
「好,好,好,小弟失言了,三哥莫怪。」笑嗓依然不見討罪的誠意,「話說回來,這位將要上任的三嫂可是有位『上京第一美少年』之稱的孿生弟弟,在外人口中,將小弟給比了下去呢。」
傅洌面容一緊,曜玉般的眸內厲意一現:「老五,侯府的公子不是你可以隨意拿來玩捏的。何況,為兄我有愧雲伯侯,你必須給為兄一個保證,離侯爺公子遠點。」
「噫?」五皇子一眉高挑,「若是侯爺公子自動投來小弟的懷抱呢?」
「阿津,為兄今日要你承諾,永不動雲伯侯府的任何一人。」
「三哥……?」眼見兄長的神色,沒有半絲謔意,心知這位兄長是動真的了。當下長笑道,「三哥,莫說是什麼『上京第一美少年』,這天下第一美人小弟又何嘗放在心上了?要看美人,小弟不會拿過鏡子看自己么?哈哈……放心,小弟向三哥鄭諾,絕不打雲伯侯爺任何人的主意,好了罷?」
看著兄長稍稍放霽的臉色,傅津搖頭:不愧是「皇家的良心」呢,他們是同兄同母且同處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沒錯罷?為何,他有時還會會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位兄長的彆扭呢?很彆扭,很怪異,對罷?
「還有,那件事,要儘快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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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孝親王府,主樓藏月樓,孝親王傅洌居處。
琴音暫消,檀香冉冉,一壺清茶,兩盤素點,近旁棋盤上黑白分明,只待人執子布局,打開戰端。
傅洌一襲煙色長褸,腰絛漫綰,卸冠散發,自琴案前立起,歸座看棋。
「沒有對手,豈不寂寞,三哥?」錦簾挑起,華亮服飾、俊美無暇的傅津造訪。
白子已在捏在修長指尖,「對手不是來了么?」
「三哥若不是阿津的三哥,會是阿津平生第一勁敵。」傅津甩袍就坐,執黑落子,顯露張揚。
「你敢今日露面,想必事情有所圜轉?」白子輕落,未見疾緩。
傅津一眉高挑,揚唇高笑,「三哥,縱算弄明白了真相又如何?向來遠離政事的三皇子會衝冠一怒為紅顏么?」
傅洌垂瞼,執一枚子,久未擱下,而傅津也不催促,悠然以待。
在一炷香燈到了一半時,聽見傅洌溫和的嗓音,「總要弄個明白……我欠她的。」
傅津鼻間冷哼,「三哥,是她不夠強,落得那個結果怪不得旁人。在這個食人肉髓的圈子裡,弱者不值得同情。」
「不,不是。」傅洌黑眸依然盯著那棋盤上的黑白世界,「她只是不肯苟能濁流,不肯讓這個圈子污了自己,而我,應該保護她的,應該保護她的……」
「哼,小六有一點說對了,她在冀望三哥成為她強大的庇護,一個人在存著對別人的冀望時,已經註定了一條死路,」傅津依是戲謔腔調,「若在當初我們落難時,存有著這樣冀望,怕早就……」
「怕我們也不會有眼下的情誼。」傅洌瞥他一眼,「或許,你我正在處心積慮的,是除去彼此。」
傅津此回未語。兄長說得有理,但是,不是他的道理。
傅洌也從未有要這兄弟接受自己勸戒的奢望。大難來時,他們這一母同生的兄弟三人,各自採取了屬於自己的保生之道。
阿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將一干人處理得乾淨,手段之狠厲,作風之張戾,少有人及,所以使諸人畏避,這諸人,甚至囊括了父皇。
阿澈活潑討喜,嘴甜人蜜,甚得皇祖母的溺寵,也為己博得一強大庇蔭,雖如今皇祖母已逝,但其在世時所有勢力,均歸了阿澈,不管朝中還是後宮,已無人再敢輕易算計。
至於自己……
「老五,查清楚罷,我須給她做個交代。」
王妃,本王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