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亂

山海關城頭，大成士兵們歡聲如潮，滿臉興奮，中低級軍官也狂喜不已，主動向高級軍官請戰，想要殺出山海關，追殺金狼汗國已經崩潰的大軍。

「這一定是聖京來的高手！」

「難道是傳說中的孔廟守夜人？」

「太厲害了！盡誅敵酋啊！」

「大成萬歲！吾皇萬歲！」

這樣的呼聲此起彼伏，不但中低級，連高級軍官也受到感染，向城頭為首的三人請戰：「大將軍、總督大人、陳公公，敵酋伏誅，敵軍大潰，正是追擊掩殺之時。」

大將軍其實不是大將軍，是驃騎將軍。

大成承襲部分漢制，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是軍方前四號人物，此刻山海關最高統帥便是大成軍方第二號人物，驃騎將軍潘如岳。

他不僅是驃騎將軍，更是世襲侯爵，乃是大成開國第一名將、漢末無雙上將潘鳳傳下來的八百年名門貴族，歷代名將輩出，又常與皇室聯姻，以其出身地位，喊一聲大將軍不算僭越。

但即便如此地位，他也不能獨斷專行，皇室對軍方大將向來有著提防，派有監軍太監陳公公。

更何況，大成乃是儒道天下，以文御武，驃騎將軍雖然位比三公，論品級高於燕州總督曹臨川，但燕州總督乃是文官體系的封疆大吏，山海關在燕州境內，無論任何事情，曹總督都是有權插手的。

只是這時，潘驃騎、曹總督、陳公公都陰沉著臉，看著金狼汗國全軍潰散，卻沒有半點喜色，對麾下眾將的踴躍請戰，不做任何回應。

有細心的將領發現不對，注意到一向勇猛無敵的潘大將軍，左手竟然有些顫抖，注意到一慣沉著冷靜的曹總督，右手也有些顫抖，而一直囂張跋扈的陳公公，更是雙股戰戰。

潘如岳的左手抓著一個單筒望遠鏡，曹臨川的右手也抓著一個單筒望遠鏡，陳公公的雙手抓著一個單筒望遠鏡——這是海外蠻夷傳來的奇技淫巧之物。

此時三人都已放下瞭望遠鏡，但細心的將領卻已經明悟，他們一定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比之前金狼汗沒死時的十萬金狼大軍更可怕！

更多的粗莽將領卻沒眼力，繼續嚷嚷道：「大將軍，末將願為先鋒！」「大將軍，這正是吾輩建功立業、報效國家之時，請大將軍恩准末將出擊！」「總督大人，我們州郡兵不是孬種！」

紛擾之中，潘如岳猛的一聲大喝：「閉嘴！」

他喝聲如雷，不但嚇住了眾將領，更將平時趾高氣揚實則膽小懦弱的監軍太監陳公公嚇得尖叫一聲，竟然癱軟在地，身下出現一灘水跡，尿了。

陳公公又羞又怒，正要說些什麼，忽然眼睛瞥到天上，又是一聲慘叫：「來了！他殺來了！」連滾帶爬的向後面逃去。

潘如岳、曹臨川顧不得呵斥臨陣脫逃的陳公公，他們同樣看到了韋恩飛來了。

沒錯，他們之前用望遠鏡看到的，正是韋恩的相貌，韋恩是皇帝欽定的天字第一號大反賊，他們都看過韋恩的畫像。

若是之前，即便令狐不敗帶領四十高手擒殺韋恩失敗，只逃回董奉先等五人，但潘如岳、曹臨川坐擁天下第一關、背靠十萬大成軍，不會懼怕韋恩，在他們想來，韋恩再強也不敢殺入十萬大軍。

但現在，韋恩竟然會飛，而且有強大到恐怖的神秘武器，更有一分為十卻似乎無一虛假的神奇法術，這樣的韋恩怎麼抵抗？

韋恩以一人之力就轟殺金狼汗、大薩滿、十猛將，讓十萬金狼大軍潰散，同樣能轟殺他們，擊破山海關。

更憋屈的是，韋恩飛在高空，他們只能被動挨打，無法反擊，這還怎麼打？

但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潘如岳必須竭盡全力，大吼道：「大成至聖，文王授法，萬軍一心，眾志成城！」

這是儒道系軍隊最強的防禦法術，不但借用人道氣運，更抽取山海關十萬成軍將士的力量，化作一道聖光長城，比原本的山海關更難擊破的法術長城，只是這法術用了之後，己方大軍要失去力量、疲軟多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五百米高空，韋恩看著下面的聖光長城，收起了轟天炮，之前狂轟濫炸，只剩20發炮彈了，估計轟不破這聖光長城，但他不是非破不可的。

山海關固然是陸地雄關，但再雄偉的關卡，也阻擋不了會飛的人，韋恩哈哈大笑，對下面大軍叫道：「大成無道，儒教當滅，我韋恩替天行道，去轟炸聖京了，再見！」

官軍頓時嘩然，這個在天上神威無敵、轟殺蠻夷的人，竟然不是他們的援軍，不是傳說中的孔廟守夜人，而是天下第一號大反賊韋恩。

「韋恩不是無君無父、十惡不赦的大反賊嗎？為什麼幫我們殺金狼汗？」

這是北地邊軍將士，對金狼汗國的仇恨超過了對大成朝廷的忠誠。

「混賬，沒聽到他要去轟炸聖京嗎？這個該死的反賊，爹娘，我這就鴻雁傳書，大成至聖，呃……」

這是聖京來的御林軍，家人都在聖京，怎能不急？軍官就要用鴻雁傳書法術，卻發覺在眾志成城的法術中，他們的力量全部被抽幹了，要幾日後才能再用法術，頓時憂心如焚，怕家人死於轟炸。

由於有鴻雁傳書的法術，大成並無馴養信鴿的習慣，好在還有快馬。

潘如岳、曹臨川急急忙忙寫了十萬火急軍情，將幾個小軍官綁在幾匹最好的馬上，即便軍官疲憊不堪，但這等好馬有著靈性，足以將他們帶往最近的縣城，讓縣令用鴻雁傳書通報聖京。

不到半日，聖京便收到了情報，立刻調集力量，做好防空措施，但等了一日，卻不見韋恩飛來，山海關到聖京直線距離不到千里，難道韋恩飛得很慢？

正這時，并州傳來十萬火急軍情。

文定三十八年十一月十四日，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韋恩從天而降，襲擊并州總督衙門，當場斬殺并州總督在內的大小官員數十、官兵數百，火焚官衙，飛遍全城散布大逆不道之語，州城大亂。

十五日，韋恩一日之內連襲并州十郡，殺十太守、十郡丞、十郡尉以及眾多大小官吏，火焚官衙、散布逆語，使得整個并州陷入混亂。

十六日，韋恩襲擊豫州巡撫衙門，殺巡撫在內大小官員數十、官兵數百，火焚官衙、散布逆語，州城大亂。

十七日，韋恩一日之間連襲豫州十三郡，殺十三太守、十三郡丞、十三郡尉以及眾多大小官吏，同樣火焚官衙、散布逆語，豫州大亂。

十八日、十九日、二十日……諸州大亂。

二十一日，韋恩出現在閩州巡撫衙門，不等他動手，閩州巡撫大叫道：「韋恩，本官，不，韋公在上，下官願降，下官拜見主公！」

咚咚咚，堂堂巡撫，封疆大吏，竟然當場跪下磕頭了。

不止巡撫，其他大小官吏也都跪拜叩首，沒人想死，并州、豫州等地官員的下場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反抗除了死亡，沒有第二種結果。

雖然巡撫也曾接到鴻雁傳書的聖旨，說朝廷已經調集高手，準備設伏，但韋恩是亂飛的，除了最開始并州到豫州是緊鄰的州，此後都是無規律亂飛，前天還在大西北的甘州呢，今天就到東南沿海的閩州來了，偏偏周易大師們都無法佔卜出韋恩的下一個目標，怎麼設伏？

既然不想死，那就只能降。

韋恩懸浮半空，俯視著閩州巡撫巴士祁，冷聲道：「巴巡撫，我欲推翻大成、摧毀儒教，但沒興趣建立新朝。」

巴士祁不由一顫，那豈不是說他沒用了？要死了？若是如此，他也只能拚命了，就算拼不過也要拼。

就在這時，韋恩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們要想活命，只有一條路。」

巴士祁連忙磕頭：「請韋公教我！」

其他官吏也都磕頭，不管是什麼路，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活就行。

韋恩道：「你稱帝吧。」

巴士祁頓時嚇著了：「稱、稱帝！」

「沒錯，稱帝！召集全城百姓，當眾稱帝，不但要稱帝，你還要把州城孔廟中的孔子牌匾拿出來，當眾踐踏，不妨更惡毒些，吐痰啊、撒尿啊，都行，當眾辱罵孔丘、姬昌、孔融、孔正基，與他們徹底決裂。」

孔正基是誰？

巴士祁等人先是一愣，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當今皇帝，年號文定，真名孔正基，登基三十八年，名字很少用到。

官員們一臉便秘的表情，罵文定皇帝也就罷了，還要罵太祖孔融，罵太祖也就罷了，還要罵周文王姬昌和孔子，這是儒道的祖師爺啊，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聖啊，還要踐踏、吐痰、撒尿，這、這……

「逆賊，我跟你拼了！」

有個官員實在忍不下去，跳起來向天空射出一把短劍，但哪裡射得中韋恩？

「想死，我成全你！」

颼，身影一閃，韋恩已經抓住了那官員，當著巴士祁等人的面，將那官員凍成冰塊，然後從高空丟下，啪的一聲，砸成數百塊碎冰。

巴士祁等人驚懼萬分，連忙再次磕頭。

「巴巡撫，你可願稱帝？可願羞辱孔丘、姬昌、孔融、孔正基？」

這四人，韋恩對孔丘其實是讚賞的，雖然無論是大成儒道，還是正史位面的宋元明清儒家，大部分儒生都不是東西，但也有部分儒生值得敬佩，比如宋朝的辛棄疾、明朝的王陽明，他都挺讚賞的。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孔孟思想固然有很多錯處，但也有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就算後世儒生腐朽，也不能全怪到孔子、孟子頭上。

但孔子是成朝最大的牌位，韋恩再讚賞也要打倒，還要踏上一萬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或許這個世界的千年之後，進入現代社會後，會有「有良心的青年歷史學家」幫孔子翻案。

至於周文王姬昌，韋恩不了解其理論思想，只知道文王百子，想來是個比紂王還荒淫的人。

韋恩聲音平淡，但巴士祁已經明白，他若回一個不字，立刻便成碎冰。

失節事小，生死事大，巴士祁連忙道：「下官願稱帝，下官與孔丘、姬昌、孔融、孔正基四大惡賊誓不兩立！」

「很好，國號我幫你取了，就叫……美國吧，你就是美太祖了，哦，太祖是死後稱的，反正你就是美國開國皇帝了，年號我也幫你取了，利堅。」

美利堅、英吉利、法蘭西、德意志、義大利……都是侵略近代中國的列強，當時的翻譯家卻硬是把這些好名字送給侵略者，或許是被清朝統治出奴性了，想做列強的奴才，所以把這些好名字用來讚美列強。

現在韋恩自然不會把這些名字留給蠻夷。

巴士祁再次磕頭：「下官，不，小皇叩謝韋公，小皇必不負韋公期待，推翻成朝，推翻儒教，為萬世開太平。」

其他官吏、士兵面面相覷，然後在巴士祁幾個心腹的帶頭下，向巴士祁三跪九叩：「吾皇萬歲，大美萬歲！」

三天後，大成文定皇帝孔正基正在乾清宮中與百官商討如何伏殺韋恩，忽有太監來報。

「什麼？巴士祁稱帝？美國？竟、竟然在全城百姓面前，辱罵朕，辱罵太祖，辱罵文王，辱罵大成至聖，還向大成至聖的牌位撒尿！逆賊！十惡不赦的逆賊！」

孔正基大怒，更讓他憤怒的是，以鴻雁傳書之快，卻等了三天才收到消息，這說明成朝正在失去對地方的掌控力，地方上的人已經不再第一時間向朝廷報訊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官員不再看好成朝了。

「傳朕旨意，命車騎將軍率十萬大軍，討伐美逆！」

「報……大事不好！」又有太監倉惶趕來，「陛下，黔州總督造反了，自稱英國，年號吉利。」

「什麼？我大成養士八百年，怎麼連出反賊？」

數日之後，雍州巡撫造反，建法國，年號蘭西。

隨後，德國年號意志、意國年號大利、俄國年號羅斯、尼國年號德蘭、西國年號班牙、葡國年號萄牙、比國年號利時、奧國年號地利、匈國年號牙利，紛紛被韋恩逼了出來。

鬼道反賊、孟黨逆賊也由暗轉明，爭搶地盤，群雄割據，天下大亂。(未完待續。)